他隻是沒想到,席寒時會這麽在意一個人。


    迴國之後,他就開始尋找盛翹的下落。


    但是盛翹一直沒有在大眾前露麵,在演藝圈裏找人,更是無異於大海撈針,他隻能通過疑似盛翹社交賬號的動態,來判斷她大概迴了國,仍舊在拍戲。


    直到在劇組碰到盛翹。


    他還以為他們已經好好地在一起了,畢竟,能讓他感到熟悉的聲音並不多。


    但是事實好像並不是他想象得那樣。


    席寒時改變了他的人生,卻沒能讓和自己隔著廣闊海域,也牽掛著的小姑娘迴到他身邊。


    席寒時找不到她了。


    .........


    宋竺送盛翹迴了公寓。


    她原本讓盛翹去她家住,畢竟她剛紅,獨居會不安全,但是盛翹想迴公寓,她隻好請代駕先送他們去盛翹的地址。


    盛翹租的平房的地段不太好,沒有電梯,樓梯也很老舊,長滿了青苔。


    兩個人走在昏暗的樓梯間裏,盛翹走得稍微快一些,落在她身後的宋竺忽然頓住,開口說了一聲:“對不起。”


    盛翹腳步頓住,迴頭。


    站在比宋竺高幾級的樓梯上的盛翹下意識地想拉她:“怎麽了?”


    被宋竺製止了。


    穿著白色斜肩連衣裙的宋竺抬頭看她。


    像是在看那年雪山山頂的人。


    樓道裏的感應燈亮了,昏黃的燈光照在盛翹身後,宋竺卻隱在一片黑暗裏。


    盛翹看不清宋竺的臉,隻能看到她似乎是仰著頭。


    宋竺很漂亮,毋庸置疑的漂亮。


    而且是盛翹在大學裏碰到過的,唯二的,願意陪她跑到荒山野嶺去寫生的朋友。


    她從來沒有怪過她。


    盛翹心軟地走到了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摸到冰涼的手指之後,還給她搓了搓手,小聲:“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她小聲嘀咕:“感覺你們都怪怪的。”


    宋竺身上沒有酒氣,語氣也很平穩,說出的話也不像醉了:“他對你好嗎?”


    “你已經問過了。”盛翹搓著她的手,但還是耐心地碎碎念著迴答:“他對我很好,我沒有騙你們。”


    其實沒什麽好擔心的呀,她覺得和紙片人老公在一起很開心,那就什麽都不重要。


    “他和席寒時長得一樣?”


    盛翹覺得這個問題有點不好迴答,隻能含糊迴答道:“有點像吧,沒到一模一樣的地步。”


    宋竺忽然笑了一聲。


    是很溫柔的笑,她伸手幫盛翹把散落的頭發別到耳朵後,然後伸手,抱著盛翹。


    盛翹也抱著她,就聽到宋竺在她耳邊道:“盛翹。”


    她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但是語氣還是撐著,沒有任何變化:“你要很快樂很快樂。”


    才對得起她當年的豪賭。


    她不想再對不起那個傻乎乎的小姑娘了。


    盛翹哄了她幾句,宋竺卻微閉著眼,想起那年的雪山上,她穿著登山服,跪倒在雪山上,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


    席寒時和楚忻去救人了,褚越本來也想去,但是看到她還在山頂,還是咬牙折了迴來。


    她完全走不動,是褚越把她背下去的。


    大雪迷了宋竺的視線。


    她小聲嗚咽著,不停地掉眼淚。


    知道盛翹在哪家醫院之後,她一直試圖求席寒時,求褚越,讓她去看看盛翹。


    但是她的罪行已經落實,他們根本不讓她靠近盛翹,也不願意告訴她盛翹的狀況。


    她徘徊在醫院下,最後翻牆進的醫院。


    她不知道盛翹在哪間病房,隻能一層層地找,後來才找到的重症監護室,看到靠在牆壁上的席寒時。


    宋家後來被席家打壓,極盡落魄。


    直到現在,也隻剩下一個空殼,靠她一個人撐著,成不了氣候。


    她對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沒有任何憐憫之心,卻總是想起當年席寒時逼她答應,永遠都不再見盛翹。


    她以為席寒時隻是不肯原諒她。


    現在才知道,他沒有原諒她,也沒有原諒自己。


    **


    褚越不愛燃香,隻不過需要精心,所以室內擺了盞香爐。


    嫋嫋煙氣中男人手捏黑子,卻遲遲沒有落子,表情冷凝。


    還是楚忻先受不了了:“你心思又靜不下來,下棋有用嗎?”


    他張開手讓手裏的白子落進棋簍裏,眉梢微揚:“還不如不下。”


    褚越沉默,半晌才道:“寒時知道。”


    “他怎麽會不知道,”楚忻一邊收著棋盤上的棋子,一邊語氣輕佻,“盛翹的新聞還和席氏牽扯上過,他要知道,早就知道了。”


    褚越久久的沉默,半晌才道:“他們不應該是這樣。”


    楚忻沉默半晌:“沒有人是應該這樣的。”


    他抬眸:“我說你和宋竺應該複合,你會和她複合嗎?”


    褚越的眸光霎時間沉了,瞳孔中一片深黑:“別和我提她。”


    楚忻沒繼續。


    隻是等棋子收好了,才看向褚越:“褚越,這麽多年了,難道你就真的不能........”


    褚越冷聲打斷:“夠了。”


    他起身,深吸一口氣:“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楚忻停頓片刻:“或許宋竺真的有苦衷.........”


    褚越冷冷地看向楚忻,語氣更冷,一字一頓:“楚忻,我說夠了。”


    褚越忘不了一直亮著的手術燈,也忘不了那條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平了的線,更忘不了宋竺被他質問時候的一言不發。


    他隻是從那一刻忽然覺得,也許自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宋竺。


    她的家庭情況複雜,家裏人從來不管她,她個性自由,性格散漫,張揚熱烈.......


    像是開在嶙峋山穀的玫瑰。


    可是她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從山頂上推了下去。


    褚越覺得盛翹和席寒時不該分開,楚忻說他也不該放棄宋竺。


    可是宋竺不該是這樣的......他們也不該是這樣。


    的確不該是這樣。


    但是是她自己先鬆手的。


    是她自己鬆手的。


    .........


    楚忻並沒有停留多久,他把棋盤收好,就拿起外套,說了句,少喝點酒,就垂眸,走了。


    褚越沒有住在褚家的老宅裏,他不喜歡太空曠的環境,等人走了,就自己起來把酒杯滿上。


    沒過多久,就看到手機亮起來。


    盛翹的聲音有點模糊:“c?這,這是誰啊?電話號碼怎麽這麽眼熟.......喂?你在聽嗎?”


    褚越剛喝了酒,太陽穴漲得厲害,聞言擰眉:“發生什麽事了??”


    盛翹反應過來:“褚越?”


    她趕忙道:“宋竺喝醉了,不小心按到了,就打了這個電話,我還在想是誰呢。”


    褚越額上突突地跳,大約是酒喝多了,他聲音也啞:“打給楚忻吧。”


    盛翹在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宋竺似乎是沒站穩,把手機給打掉了,手機裏傳來一陣雜音,接著電話就中斷了。


    褚越手指握緊一瞬,還是瞬間就站了起來,拿起外套,出了門。


    助理剛好過來送文件,迎麵就撞上了。


    “褚總,風行的新品銷售額突破記錄了........褚總?”


    男人喉嚨微滾,大跨步往外走:“開車。”


    助理反應過來,飛快點頭:“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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