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翹擔心地問:“很難受嗎?有沒有吃藥?”


    “嗯。”


    他又低咳一聲:“累不累?”


    盛翹搖頭,又低聲:“你現在能出來嗎?”


    她想親眼看看他怎麽樣了。


    席寒時出現在她麵前,穿著黑色大衣,白色內襯,看上去和他們最後分別的時候的席寒時幾乎無異,但是盛翹看到那雙沒有神采的眼睛,還是鼻酸了一下,摸著他的臉,小聲:“你怎麽又生病了?”


    她明明說過會把他治好的,但是治療任務才剛剛開始,他就又咳嗽了。


    席寒時低咳一聲:“可能著涼了。”


    盛翹揪他的衣服:“你還說我不省心!”


    明明他才是最不讓人省心的那一個。


    男人低眸,手指觸到她的發絲,眼睫顫了一下:“翹翹今天畫了多久?”


    盛翹吸著鼻子:“四個小時,兩幅。”


    她想到那幅畫,抬頭小聲:“你和他真的一點都不一樣。”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在意那個和他長得很像的人的出現,但還是竭盡所能地解釋道:“乍一看五官是很像,身高也差不多。”


    她聲音小了:“可是你是不一樣的。”


    她知道他是不一樣的。


    席寒時眼睫顫了一下。


    盛翹靠在他身上。


    直到過了很久,男人才啞聲:“那翹翹,能不能也為我畫一幅畫?”


    他吻她的手指:“不用現在,等翹翹結束了拍攝,有空的時候,也給我畫一幅好不好?”


    “你不是說,等你好了再畫嗎?”


    男人那雙眼睛仍然覆著淺灰色的朦朧霧氣,他的視線沒有落點,但是聲音卻低啞得讓人心疼:


    “我想知道我和他在翹翹眼裏有什麽不一樣。”


    他吻她的側頸,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


    “也想看看翹翹畫裏的我。”


    盛翹想到上午她在畫路杭的時候紙片人老公的沉默,眼睛微酸,“嗯”了一聲,最後還是忍不住,小聲問:“你為什麽那麽在意那個人?”


    明明之前她提到席寒時,他都沒有這麽大的反應。


    席寒時沒有迴答。


    “阿時........”


    “我隻是……嫉妒,”席寒時聽到自己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嫉妒他能夠用更好的樣子出現在你麵前。”


    盛翹心疼得不得了:“沒有。”


    她捧著他的臉:“阿時才是我心裏最好的。”


    席寒時眼睫潮濕。


    她親了他幾下,才抽著鼻子道:“我現在就給你畫好不好?然後......然後再用馬克筆描一遍給你看。”


    她聲音軟軟的,小小的,帶著輕微的哽咽:“你永遠都是我心裏最好的。”


    “我喜歡阿時,最喜歡阿時了。”


    席寒時垂下眼睫,啞聲“嗯”了一聲。


    係統全程沉默。


    盛翹不知道那些過去,所以可能永遠也無法理解,席寒時知道路杭出現在盛翹身邊的心情。


    他可以克服所有的困難險阻出現在她麵前,卻沒有辦法改變他隻是一個虛影的現實。


    它在接受005留下的資料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盛翹第一次發現席寒時眼盲時候的情景。


    她小心翼翼地給他吹氣,問他眼睛疼不疼。


    少年低聲問她:“你不怕我嗎?”


    “有一點點.......”但是她很快又給他眼睛吹氣,小聲:“吃了藥就會好了。”


    她摸他的臉:“等你吃了藥,我就不害怕了。”


    後來規則強行改寫了盛翹的記憶,所以盛翹不知道她很早很早就見過他,還以為,席寒時隻是單純地不喜歡吃藥。


    其實他隻是不喜歡反複提醒自己。


    他的樣子讓她害怕過。


    盛翹鋪開了畫紙,一邊落筆,一邊去看紙片人老公。


    他在用撫著她畫的幾幅草稿,眼睫垂著,迎著月光,整個人都像是被水浸濕了一樣,盛翹的動作忽然就停了,抬頭看了一眼。


    完整真實的席寒時就在她麵前,她卻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支離破碎的虛幻感。


    好像他下一秒就會離開這個世界。


    她下意識地握著他的手,等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麽,才小聲:“我有點緊張,所以畫得可能會有點久……你累不累?”


    “不累,”紙片人老公輕聲,“翹翹不用勉強,以後畫也可以。”


    盛翹搖頭,蘸著顏料,想起什麽,又停下。


    握著他的手,小聲:“我不是真的要把你當成他的。”


    她抽著鼻子:“我沒有真的要把你當成另一個人。”


    雖然係統說這是ar的特性,是遊戲豐富虛擬人物形象的重要途徑,但是她不想讓陸時消失,不想讓他難過:“我是有時候會分不清。”


    她小聲:“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就算是遊戲,我也很喜歡你。”


    她對他的情緒太複雜了,所以才會有短暫的迷失。


    可是她比誰都清楚,他是一個獨立的人,不該因為需要誰讓自己更完整:


    “對不起。”


    她一想到他可能也是難過的,隻是被程序壓製才不能有自己的情緒就覺得很難過,聲音都啞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她哽咽著抬頭:


    “我不會再讓你覺得委屈了。”


    席寒時喉嚨微緊:“翹翹。”


    他哄了她半個小時,才啞聲:“沒有受委屈。”


    盛翹抽著鼻子縮在他懷裏:“那你不許,不許再自己一個人生悶氣了。”


    “嗯。”


    盛翹抽噎著:“你不是席寒時。”


    “嗯。”


    “你是我的阿時。”


    席寒時眼睫潮濕:“嗯。”


    大概是情緒起伏太消耗元氣了,盛翹畫完,就揉著眼睛,靠在他懷裏,然後慢慢地,睡著了。


    席寒時輕輕地把她手裏拿著的顏料盤和筆都拿下來,放到桌上,懷裏的人應該是累壞了,一動不動地蜷縮在他懷裏。


    他想讓她躺到床上去的時候,才哼唧著伸手摟著他的脖子。


    席寒時低眸望了懷裏的人一會兒,低低地吻她。


    盛翹有點癢,下意識地伸手阻攔,手指上的戒指碰了一下他的手背,男人眼睫潮濕地垂下來。


    睡著的盛翹還想在家裏吃胡蘿卜,但是在兔子窩裏轉了一圈都沒看見,委屈地大哭。


    直到胡蘿卜蹭著她的臉,說我迴來了,她才委屈道:“我都餓死了。”


    胡蘿卜任她咬。


    她一連咬了好幾口,才扒著他:“你不許跑。”


    胡蘿卜說,不跑。


    又說外麵有一片胡蘿卜園,話還沒說完,她就揪他的葉子,委屈地掉眼淚:


    “你又想跑了。”


    胡蘿卜又說,不跑,隻是看到胡蘿卜園裏有其他蘿卜,想告訴她。


    她抽抽噎噎地道:“其他胡蘿卜和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喜歡吃其他胡蘿卜!”


    胡蘿卜又說了什麽,盛翹沒聽清,隻感覺自己被大灰狼尾巴圈住了。


    但是胡蘿卜不跑了,她也懶得挪動,隻是趴下來啃著自己的蘿卜。


    大灰狼輕輕地把頭放下來,蹭著她,低聲:“就算不是胡蘿卜,也不能退貨了。”


    夢裏的人之前哭狠了,現在還是一抽一抽地,小小的一隻,都被他圈著:“我就喜歡吃胡蘿卜。”


    她就喜歡吃胡蘿卜。


    不是因為她有很多胡蘿卜可以選,而是因為,他是胡蘿卜。


    是因為他是胡蘿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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