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情就是這樣,”盛翹趴在床上戳手機裏的紙片人老公,小聲,“你覺得我應不應該出去?”


    席寒時垂下眼睫,聲音很啞:“不用,你就待在房間裏就好。”


    盛翹小聲地“哦”了一聲。


    其實宋竺會來,她也沒想到。


    宋竺和褚越是青梅竹馬,隻不過宋竺的兄弟姐妹很多,在家裏不太受重視。


    宋竺對此毫不在意,自在地讀書,自在地選擇自己喜歡的事業,自在地……和褚越戀愛。


    當年她跌下雪山之後,褚越和宋竺之間發生了什麽盛翹並不清楚,她醒來的時候,宋竺就已經退學了,後來更是了無音訊。


    他們也漸漸習慣不去提起這個人。


    這裏……宋竺應該來過。


    畢竟宋家和褚家是世交,褚越和宋竺……又曾經是男女朋友,會知道這裏的地址很正常。


    盛翹隻是不明白,宋竺為什麽要來。


    她明知道褚越和楚忻對她的態度都不算好。


    果然,沒過多久,還算平靜的屋外就傳來褚越冷漠的聲音:“這裏不歡迎風行的人,更不歡迎你。”


    盛翹有點擔心,都忍不住站在門邊往外麵看了一眼。


    宋竺表情不變。


    視線對上門後麵的盛翹,才挑眉開口,語氣不急不緩:


    “我是來給盛翹過生日的,該不該留,應該問她吧?”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又好像變了,五官精致,氣質幹練,好像不管被怎麽對待,都隻會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盛翹抿唇,褚越怒不可遏:“宋竺!你別太過分!”


    宋竺隻是看向她:“盛翹?”


    盛翹不知該如何反應,還是楚忻走過來,讓盛翹別管,進去,盛翹張嘴想說話,結果手機沒拿穩,落在地板上。


    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老公!”


    空氣凝固了。


    盛翹:“……”


    她動作極為迅速地把手機撿起來,想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宋竺已經揚眉,問了一句:


    “席寒時?”


    “不是。”她否認得太過迅速,連宋竺都頓了頓,緩聲:“我沒說一定是他,你反應不用這麽大。”


    楚忻擰眉,把門重新關上了。


    盛翹想出去,但是又怕她在尷尬,啃手指糾結了半天,才戳了戳手機:


    “老公……”


    她想問的還是之前那個問題。


    她真的不要出去一下嗎?


    席寒時聲音很啞:“受傷的是你。”


    他想起她凍得失去意識,迷迷糊糊往自己懷裏縮的模樣,都覺得那些凜冽風雪再次,一捧一捧地砸在了他心上,砸得他心髒生疼。


    他們在雪山下搜救了四十個小時,每次聽到有人喊可能有人的時候,他都祈禱是她。


    可是等真的看到破損登山服的時候,他又想,別是她。


    要去登山的時候她還委屈地說自己怕高,從山頂被人推下來,埋在雪裏,她還不知道會多害怕。


    盛翹小聲:“沒有,隻是鬧矛盾而已……”


    她原本隻是這麽下意識地辯解一句,等說完才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席寒時喉嚨微滾,轉移話題:“翹翹不是想迴小屋嗎?”


    盛翹果然瞬間失憶,戳他:“對呀,周末,明天。”


    她以為他臨時有事,忍不住戳著他:“你不會要告訴我你不去了吧?我會生氣的!”


    楚忻要敲門的時候剛好聽到這一句,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還是放下了手。


    褚越坐在沙發上揉著眉心,麵前是一杯高濃度的烈酒。


    宋竺的到來完全毀了他的心情。


    楚忻想讓他少喝點,手覆在頭上的人看著天花板,突然啞聲問:


    “你知道盛翹出事的時候,寒時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嗎?”


    他們當時在a國一個偏遠的城鎮,醫療條件受限,第一次下病危通知的時候席寒時才剛剛從調查的警方那裏抽身。


    就拿到了病危通知書。


    簽字的時候手都沒抖的人,在他出現的時候,眼尾鮮紅地握拳。


    他和席寒時認識多少年了,從沒見過他那樣的眼神。


    褚越那個時候也很難受,卻還像之前一樣指望席寒時做所有人的主心骨,問他,盛翹有沒有危險。


    他不知道他剛剛簽了病危通知書。


    席寒時就是那樣看著他,眼尾鮮紅,手上青筋爆出,最後突然把他抵到牆上。


    席寒時第一次對他動手。


    開口的時候每一個字都在抖,每一個字都像是用了他全部的力氣,也是這個時候褚越才發現他的手指在抖:


    “褚越,你想要了我的命是不是?”


    提議登山的是他,推人的是宋竺,是他的青梅竹馬。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可還是唯一一次被永遠都是最理智冷靜的人遷怒。


    席寒時就是那樣,啞著聲音道:“褚越,除非你現在就把我從這裏推下去。”


    他啞著嗓子一字一頓:“否則我絕不會放過她。”


    後來宋竺被宋家帶迴去,席寒時守著做完手術的盛翹,期間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但是那句“你想要了我的命是不是”卻一直刻在他的腦海裏。


    他知道盛翹對席寒時很重要,但是從沒想過盛翹會對他那麽重要。


    宋家後來的確被席家打壓得厲害,但是席寒時沒有真的動宋竺。


    因為醒來的人第一句低得不能再低的話,就是,是我自己掉下來的。


    她握著席寒時的手,用微弱的氣音告訴席寒時,是她自己掉下來的。


    ……


    盛翹在房間裏啃了半天手指,才打開了門,看到隻有楚忻在的時候,愣了一下:


    “褚越呢?”


    楚忻把酒收起來:“公司有事。”


    “我點了早餐,過來吃點吧。”


    盛翹走出去,等看到一整桌各式各樣豐富的早餐的時候:“……”


    “這麽多?”她艱難開口:“就我們兩個人,吃得完嗎?”


    楚忻倒著牛奶:“我按四個人份點的。”


    盛翹頓了一下,楚忻已經坐下來:“和男朋友處得怎麽樣?”


    他的視線在她右手上戴著的戒指上停留一瞬,語氣意味不明:“聽褚越說我還不信。”


    他看向盛翹:“真訂婚了?”


    盛翹停頓片刻:“快了。”


    她放下牛奶,似乎想說什麽,楚忻卻懶懶地揚了揚眉:“哦。”


    語氣一如既往地輕佻隨意:“那就好。”


    盛翹看了他一眼。


    楚忻卻沒再說什麽。


    等盛翹端著麵包屑去喂山間的鳥雀的時候,才把牛奶放迴去。


    看著窗外盛翹的背影,雙手插兜靠在台邊,望向遠方。


    如果是你,估計也不會希望我們逼她吧。


    楚忻直起身,走出廚房,看到冰箱旁常溫儲藏櫃裏的橙汁,又頓住。


    可是……


    你什麽時候才會讓盛翹知道,你曾經,把她視作你的生命呢?


    楚忻無聲地歎了一聲,伸手拿起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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