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翹倒是坦然:“我不是在糊弄尤姐,隻是在和尤姐交流演技而已。”


    尤丹瞪眼,盛翹卻放下了酒杯:“尤姐還記得女主角在天台被質問的那場戲麽?”


    女主角想要追求正義,卻發覺真相和自己所要尋求的公平背道而馳,大受打擊。


    恰好在此時,她看到真兇被逮捕,又迴想起了受害者臨死前的慘狀,兩種情緒碰撞之下,竟然心神恍惚,不慎一步踏錯,差點從天台掉了下去。


    是男主及時趕到,救了女主一命。


    這個時候的男主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女主的情愫,不肯眼睜睜看著女主因為一次失敗,就意誌消沉,憤怒地質問她為什麽還沒有實現自己的目標,就選擇放棄,還想不開要輕生。


    女主連日奔波,為了破案整夜失眠,現在身心俱疲,被男主誤會後更是委屈,憤而與他對峙起來。


    這場戲是女主戲份中所占比重最高的一場,也是男女主角感情的分水嶺--在爭吵之前,男主一心隻有破案,在爭吵之後,男主驀然意識到世界上還有很多值得珍惜的感情,而女主則是意識到自己產生了動搖,決定迴到一切的起點去尋找心底的答案.......


    在劇本中屬於角色升華的重要劇情。


    可就是這個男女主感情交錯,人物性格的飽滿程度也達到最高峰的關鍵橋段,尤丹卻沒能將女主的掙紮和委屈表現出來,反而一味地往冷硬上靠,失去了女主人格中最重要的敏感和細膩,直接抹殺女主人格中最具魅力的部分。


    這個問題,導演和編劇自然也看得出來。


    但是他們戲也講了,假也給尤丹放了,尤丹就是找不準感情點,還不肯聽勸,固執地按照自己的方法去飾演,劇組經費有限,根本經不起一次又一次重拍的消耗,加上拍了這麽多次,尤丹的表演也沒有絲毫進步......


    一來二去,導演也就放棄了。


    隻是他沒想到,都殺青了,他以為隻是在演戲方麵有些天賦的盛翹,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對方沒能表現出來的性格特質。


    現在想想,委屈到極致的憤怒,可不就是像盛翹剛剛那樣的麽?


    明明心底已經酸得發澀了,麵上卻笑得更燦爛,言語帶刺,頗有種不管不顧,破罐子破摔的尖銳感,套在尤丹飾演的女主角身上......


    光是想象,都知道,那種人物性格中不同部分的碰撞和激發交織在一起的場麵,放在一部偏重剖析犯罪心理和直擊靈魂的刑偵裏,絕對絕了!


    端著酒杯的導演眼睛都一下子亮了。


    如果不是戲已經拍完了,他現在就想讓盛翹代替尤丹,把女主角接下來的戲份都給演了。


    人家說,小火靠捧,大火靠命,盛翹現在還是個演配角的,就能這麽敏銳地感覺出女主性格中欠缺,需要塑造的部分,日後要是做了主角,那還得了?


    導演越想越覺得盛翹天生是做演員的料,現在看她還被尤丹欺負著,就坐不住了,站起來幫腔:“尤丹啊......”


    尤丹卻是急怒打斷:“你憑什麽指導我?我是你的前輩,要指導,也應該是我指導你!”


    盛翹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難道尤小姐真的認為,演戲就有絕對麽?”


    她神色平靜:“不管你是因為什麽才來針對我,但是自始至終,我隻是想演好屬於我的角色而已。而尤小姐。”


    她笑了一聲,沒有譏諷,卻讓尤丹感到無比難堪:“從被金鍾獎提名後就再無建樹,依我看,最應該做的事,應該是鑽研演技,而不是被無知鼠輩操控,針對一個無名無姓的新人才對。”


    說得不好聽一點,這樣對尤丹有什麽好處呢?


    該有的其他人遲早都會有,而屬於她的,她卻不去爭取,永遠在原地踏步。


    被這個行業淘汰,不是必然的嗎?


    盛翹說完,仍然是那副漂亮得不可方物的模樣,語氣也異常平穩:“能參演《睜一隻眼》我很開心,有緣再會。”


    她說完,穩穩地走了出去,不少群演都對視了兩三眼,跟著三三兩兩地走了。


    隻剩下咖位相當的幾位主演麵麵相覷。


    導演一拍大腿,想說尤丹這事辦得真是不夠地道,轉頭一看,尤丹正扭曲著臉色,死死地盯著角落裏臉色煞白的女人,那模樣,活像惡鬼附身。


    導演瞬間就明白了,感情還真是被當槍使了,餐也不聚了,歎息著放下酒杯。


    所以當演員還是像盛翹那樣好啊,不驕不躁,不卑不亢的,才不會被這些東西汙了眼,亂了心神,才能潛下心來真正琢磨一個角色。


    等聚餐結束了,導演摸到手機,想起盛翹那放在現實生活中也顯得毫不造作,自然流暢的演技,忍不住開始琢磨:雖然他錯失了一塊璞玉,但是圈裏還有的是人缺女主角啊。


    要不他幫著看看,也算是向小姑娘道歉了?


    說辦就辦,喝完酒的導演立刻拿起手機聯係起好友來。


    還不知道自己被刁難了一通,反而拿到了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盛翹拍了拍臉,躺在床上休息了會兒。


    她的酒量其實不太行,剛喝的時候可能還清醒些,酒勁兒上來之後就暈暈乎乎地抱著枕頭就睡了。


    結果沒過多久,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到手機。


    本來是想打電話的,不知道怎麽按進了甜密小屋的界麵。


    手指按在了輸入鍵上,自己先打了個酒嗝:“席寒時。”


    她抱著枕頭蹭著被子,一聲拖得老長,活像是在撒嬌:“席寒時。”


    她的手指戳著屏幕。


    輪椅上的男人聲音聽來清涼如九天之月:“喝酒了?”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是輕輕蹙眉,轉過輪椅來,聲音壓低些:“醉了?”


    “嗯,”盛翹迷迷糊糊地笑了,手指一點一點,導致輸入的語音也是一斷一續的,“喝了。”


    “你,怎麽不問我,怎麽喝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裏帶了點啞意:“怎麽喝的?”


    盛翹一拍手機,又是個嗝:“就,就這麽喝的。”


    她突然抱著手機,委屈地嗚嗚嗚嗚哭起來:“他們,他們逼我,我都說了我不想喝了......”


    後麵是些顛三倒四的委屈敘述,席寒時聽得卻是手指收緊,雙瞳滿是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盛翹說累了,一抽一抽地打著嗝兒,翻了個身,手機也落在了身後。


    亮起的屏幕裏,男人喚了幾句盛翹,沒聽見聲音之後,沒有再喊。


    想起她說的“逼她喝酒”的人,眸中的陰鶩和壓迫,壓都壓不住,在寒夜中透著森森寒意。


    【警告!小屋主人當前產生極度危險想法!】


    【警告!小屋主人當前產生極度危險想法!】


    急促尖銳的警報聲斷在了第三遍的時候--男人陰鶩一掃,警報聲立刻偃旗息鼓。


    但是很快就變為了更為尖銳的警告聲:


    【違背係統規則,小屋將強行選擇更換綁定者!!!】


    席寒時手上青筋凸起,最後還是轉身。


    隻是那籠罩在雙眼之上的淺灰色霧氣,最終變成了濃烈的墨色,陰鶩冷漠,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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