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戰後十七年的十二月下旬,島城異常事件的善後也告一段落。


    嚴駿人和其他“營造社”的唐人調查員從玄都帶著內政部的警力趕到島城,把“大袞神”和數百眷族的屍體押運入他們新設的收容機構——陸澄已經去除了它們的邪神光環,可以作為“營造社”積累的第一批虛境材料。


    之後,陸澄逐個拔出舊的卍字會靈力節點,設立唐國的靈力節點,重新把島城接入唐國的主靈脈。“營造社”也在島城順理成章地設立了一個監控異常事件的分站。


    這次異常事件善後,省島鐵路的工友出力良多,這隻組織力極強的隊伍彌補了“營造社”的基層人手不足。


    嚴駿人趁熱打鐵,隨即和東瀛方麵談判,要求收迴省島鐵路全部經營權——陸澄獲取的水野領事的供詞,到處都是的卍字會幹部屍體,都是東瀛庇護卍字會的證據。


    為免調查員協會依據《永久和平條約》製裁東瀛,保住在國際上的顏麵,東瀛以唐國方麵不追究為條件,向嚴駿人妥協。


    至此,省島鐵路完全迴歸唐國,直轄於交通部。作為官方對調查員的感謝,交通部把省島鐵路50%的股權贈予恢複三分之一半島秩序的“營造社”和“天文社”,兩社從50%的股權裏各分一半,作為各自的活動資金,每年預期可得200萬銀元的利潤。


    ——處理案子,換取特權,這是泰西的調查員協會解決世界各地重大異常事件的慣常做法。唐國兩社沿用國際慣例,官方也有意扶植本土的超凡機構,充實其力量,因此沒有遇到多大阻力。


    至於那位人證,原島城的水野領事,兩國談判完成之後,也為東瀛盡忠,原因不明地死於唐國的精神病院裏。東瀛方麵嘉獎水野功績,撫恤水野的未亡人,無須贅敘了。


    事情完畢,嚴駿人又從省島鐵路的利潤裏預支二十萬銀元,各分斯旺·雷文和倫道夫十萬,作為謝金和潤滑協會方麵的活動費。


    唐國兩社是調查員協會的合作夥伴,按照合作協議,兩社處理本國a級異常事件,協會不做幹涉,但需提交調查報告,分享解決怪物的情報和經驗。嚴駿人雕花粉飾“大袞神事件”報告,也需要這兩個洋人配合串供。


    陸澄則從島城市政廳的安保費用裏支取了十萬銀元,補償島城大學因他們受怪物襲擊而損毀的那棟教師樓,重修之後還有大量富餘資金,就做唐土運動員備戰未來一屆奧山運動會的訓練費用了。


    原來的“紅卍字會”被取締了注冊社團資格,“道院”被市政廳沒收,如今成了“營造社”分站的辦公地點。


    陸澄和嚴駿人在如今偽裝成“島城藝術促進協會”的分站置辦酒席,送別也在剿滅卍字會出力的斯旺和倫道夫。


    陸澄感慨,“我本來可以在大袞神出現前就剿滅卍字會,沒想到還是留到了最後一刻,驚擾了一城人。”


    ——他最終還是接受了白曄不可以把市民置入危險的批評。以後他再也不會搞類似於倫道夫的黑箱交易。


    嚴駿人卻笑道,


    “古人雲:善戰者,無赫赫之名。——陸兄第一次運用唐國的戰略級神秘資源驅逐邪物,難免有不成熟的地方。


    實際的效果,以我看,也並不壞——那麽多唐國的市民看到了虛境威脅的切實存在,感受到了調查員存在的必要;他們也看到了,我們唐國的調查員有足夠的能力保衛他們。


    ——陸兄在二天內消滅了上千人的卍字會,半個小時之內擊敗了天災級的怪物,這些都是無可否認,有目可睹的事實,大大提高了唐人對我們的信心,提升了我們兩社在官方心目的分量。往後,無論唐國哪一個派係在掌權,都必須尊重和保障我們這兩個機構的存續。


    島城還有眾多的僑民和外事機構,和我們友好的國家看到了我們保衛自己土地的能力,對我們有敵意的國家會收斂起它們的野心。


    ——如果,陸兄輕描淡寫地剿滅了卍字會,反而有一種節目沒開始就結束的感覺,遠不如現在的效果。”


    這次的酒席,白曄拒絕參加。陸澄想,如果她在,一定會把餐盤扣在嚴駿人臉上。


    這位a級刀筆當然是忠於唐國和自己小團體的人物,否則也不能為了維護唐國和兩社的利益殫精極慮,可他對具體的唐國人,同情心就十分有限了。


    “這樣弄險,一次也夠了。反正唐人和官方都明白了我們的斤兩,不必再秀第二次了。”


    陸澄客氣地微笑,對嚴駿人的重話,反正他是不說的。


    嚴駿人接著向倫道夫敬酒,


    “倫道夫學弟,不止是超凡能力,陸兄的東方神秘學知識,就是密大的教授都罕有人可及——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對你眷族化的治療效果。


    我們會一直監護你,直到你們花旗國的調查員把你接迴去——等風頭過了,徹底洗掉了‘收容’的嫌疑,你一定能在調查員協會東山再起,高升要職!”


    實際上,倫道夫已非人類,早逾越了臨界點,成為了完全的“深潛者”。


    隻是陸澄通過“封神”把倫道夫轉變為“正神”,它才拋棄了邪神光環,又憑著體內“黑太歲”的塑形能力維持著人的外表。


    嚴駿人和陸澄早通過氣,知道一切真相,他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已。


    所以,他們不能把倫道夫直接交給協會,而要交到倫道夫背後的花旗國派係手裏,讓花旗國為倫道夫遮掩。


    這方麵,本是花旗國密大法政科博士的嚴駿人早有門路,已經打點好了。


    陸澄也表示讚同,他可以在“封神台”接觸倫道夫的真名“奔波兒灞”觀測這魚人的動向,作為唐國在花旗國的眼線。


    “多謝你們唐人的善意——憑我現在的狀態,難免引起協會內部的質疑,暫時退隱未必不是一個好選擇。


    ——我卸任鎮海站長之後,協會即便向唐國派遣新的站長,也不會是什麽強勢人物。


    以我之見,我走之後,協會會進一步降低鎮海站的人員配置。你們兩社足夠保證唐國的平安,以後的鎮海站應該隻是一個和你們溝通的機構,不再保持戰力,也不再有高規格的收容所了。”


    倫道夫道。


    陸澄和嚴駿人互望,這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比起勞倫斯,倫道夫這個鎮海站長已經稱得上是“無所作為”,協會的下任站長如果比倫道夫更弱勢,那鎮海自由港實際上也會重新落入唐國掌握了。


    陸澄和倫道夫也碰了碰杯子,又問斯旺將來的去就。


    陸澄暫且不打算追究斯旺從唐國拿走的文物。要繼續智多星的封神計劃,他必須對協會的三大家族有深入的了解。


    經過了那麽多次交手與合作,陸澄和斯旺混了一個熟絡,他準備把斯旺當做接近三大家族之一雷文家的抓手。


    根據林洋和嚴駿人的情報,雷文家這一代,斯旺是他們老族長沃坦之下最有能力的超凡者,又有另一個高桌煉金師魯道夫的力挺,極有可能在沃坦離開實境後繼承神力。


    “陸澄,我會去馬克共和國休假。


    你的救命之情,我不會忘。但我在唐國的戰利品,都是我探險生涯的榮譽,我絕不會輕易放棄。


    在你們前朝時期,那些寶貝本來會毀在你們那些衙門和愚民的手裏,和瓦礫、廢鐵、衛生紙沒有區別——正因為我,我的論文和暢銷書,它們才成為國際矚目的人類文化財寶。


    如果你要上馬克國,和我打索迴你們唐土文物的官司,我奉陪到底。”


    這個女公爵既是守衛人類的戰士,也是毫無羞恥感的強盜,形成了完美的邏輯閉環。


    陸澄放棄對她的治療,不動聲色道,


    “好的,我會去馬克國找你。”——反正,他有朝一日也陪雪姐要上馬克國做手術。


    那女公爵打了一個響指,女仆阿加薩奉上陸澄一張請帖,地址卻是她在馬克國東部的莊園——來者不拒。


    “呀,陸兄,我差點忘記一件要事。”


    望著阿加莎的那張請帖,嚴駿人忽然道——連日處理島城之事,他竟然忘了林洋給陸澄的東西。


    從文件包裏,嚴駿人交給陸澄一個牛皮紙袋子,陸澄拆開來


    ——是林洋的信,還有一張印著樹枝上的盤蛇紋章的請帖。


    陸澄和林洋的關係向來尷尬,哪怕共同克服了無數困難,經曆了無數生死,他們兩人別扭依舊。本來可以當麵交代,至多一份電報的事情,非要通過別人的手傳達。


    ——在陸澄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林洋已經離開了唐國,返迴林家在南洋的基業,“三寶城”——那是朱明王朝最著名的航海家“三寶太監”七下西洋時候建立的名城,後來成了林家在南洋的總商會兼海盜窟所在。一直以來,林家也持有著“三寶城”以及周圍海域的公爵神職,就像幻海是陸澄的主場那樣。


    那張請帖,卻不是林洋的,而是來自一位高桌之人——三大家族之蛇眼家的“柯西莫”,也是當今世界最強的刀筆,以及高桌的召集人。


    “就是那個‘柯西莫·蛇眼’,他希望與我會晤,地點可以定在林家的主場‘三寶城’。


    他要祝福我,並且把一項維護世界和平,提高唐國威望的重大任務交付給我。


    ——唯有我這樣行走在人間的‘王神’可以解決。”


    陸澄向眾人讀出了柯西莫的邀請。


    ——這位老柯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呢?要給自己帶這樣的高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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