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收了柳子越的倀鬼,差黑貓照看白貓財主;


    白曄則老練地翻撿汪掌櫃的大號豹皮囊,把裏麵那些c級、d級靈光物、槍械、藥品和銀錢一股腦歸自己,反正大老板陸澄也不缺這點零頭。


    陸澄一麵用飛將軍抵著汪天祥掌櫃的胸膛問話,一麵發動“鑒寶a”,以飆車的速度迅速讀取著汪天祥掌櫃那本《閻王債》上的情報。


    ——返迴了a級,達到了八萬泉的精神力,陸澄不再需要特殊的契機,可以在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四個層麵隨意來去進出。他現在是在自己精神的最底層“生死流轉層”使用“鑒寶”,每層時間流速相差六倍。


    他現在的“鑒寶a”速度是“鑒寶d”的216倍。


    ——《閻王債》是汪掌櫃個人的賬本,和陸澄的《及時雨菜譜》是類似的空靈光物,可以容納總計千萬泉的契約,契約的機製也類似。


    最重大的區別是賬本裏貼的那張前朝賜予“盛天魁”的a級龍票。


    “龍票”的最基本作用,是前朝發行的一種特殊國債。


    但隻有極少數實力最強並且獲得前朝信任的商人團體,才有資格成為前朝的債務人——皇帝借錢,是看得起、信得過你。


    陸家三百年來都是反前朝的紅蓮亂黨,實力再強也沒資格獲得“龍票”。


    “盛天魁”有了“龍票”,奠定了前朝第一皇商的地位,也獲得了經營草原生意的壟斷權——這是前朝皇帝為了償還盛天魁債務,讓給盛天魁用來抵債的特權。


    他們能在草原上放上三百年的高利貸,讓每個草原領主和大薩滿都欠上永遠還不上利息的,並且不怕這些武德充沛的部落賴賬,全靠前朝在世界東方的最高暴力兜底。


    ——其實,這是前朝皇帝存心為之,把“盛天魁”當成了以經濟控製草原的白手套。把草原之人的怨恨完全轉移到了“盛天魁”。


    ——前朝皇帝完全可以用其他的名目要求盛天魁“報效”他們從草原獲得的商業收益。而草原的恩主,則是皇帝本人來扮演。


    在暗地裏,這張“龍票”也成了曆代“盛天魁”寄托商人禁忌傳承集合意識的憑證。


    ——“龍票”裏還蘊含著前朝皇室吸納的某種白山黑水的崇高神祗的力量,可以容納無可計量的靈魂。


    當一個欠債人已經什麽都不剩下,他的整個魂魄也可以用來還債——被收進張貼龍票的商人靈光賬本。


    某種意義上,張貼“龍票”的任何一個商人靈光賬本,都會成為與a 級錄鬼簿異曲同工的奪命利器


    ——奪命的方式不如白帝家的《錄鬼簿》簡單粗暴,但是奪了命之後對魂魄無比精細的敲骨吸髓,遠勝直來直去的《錄鬼簿》。


    汪掌櫃對陸澄揚言,他有六百萬人的利息可收,可這本貼了龍票的《閻王債》上滿打滿算,三隻有一百頁,一百個草原人名下的契約。


    ——但仔細看,這一百個人名都是草原上的薩滿和王公之名——在草原農奴製社會,農奴一切歸他們所有。賬本上,最小的領主都控製著五六百農奴。


    假設草原有一萬領主,盛天魁隻需要向這一萬人借賬,就能憑“龍票”間接控製六百萬隨時可以支用的靈魂。


    ——至於使用“龍票”欠條的時候,具體榨取的到底是哪一條人命,對盛天魁隻是一個沒有意義、完全不需要了解的數字。


    ——恐怕隻有欠債的領主才清楚他們的哪一頂帳篷的農奴橫死了——或許,連領主本人都不放在心上。


    遠在前朝崩潰,上次世界大戰之前,年輕的汪掌櫃就通過了“龍票”上“盛天魁”傳承的兩項試煉,獲得了“借貸a”和“交易a”,成為“盛天魁”的大掌櫃候選人。


    ——可惜,之後,汪掌櫃並沒有成為大掌櫃。


    ——前朝崩潰之後,草原就失去了控製——唐國政爭不止,草原大薩滿和王公不再服從玄都政府的命令,也不再償還那些永遠不會還清的盛天魁的利息。


    ——簡而言之,草原賴賬了,並且賭玄都政府沒有支持盛天魁追債的軍力和精力。


    ——盛天魁失去了他們商業帝國的基業草原,走向衰敗,汪掌櫃把注定聲譽敗壞的大掌櫃讓給了別人當替罪羊——他想當大掌櫃,但不是末代大掌櫃。


    讀取“龍票”的情報至此,陸澄反而迷惑起來了,他問汪掌櫃道,


    “你們‘盛天魁’還掌握著‘龍票’,就是間接控製著六百萬條草原人命做人質。


    ——唐國的國土喪失不說,你們商號窮途末路了,沒有打算過用‘龍票’逼迫草原就範,重新歸順唐國?”


    ——這自然是無比陰毒邪惡的手段,陸澄是敢設想而不會運用,但他可不相信,汪掌櫃這路毫無道德底線的人會不敢用?


    貨郎擔牆壁上掛著的汪掌櫃的眼睛晃動,被俘虜之後他沉默至今,終於開始迴應陸澄了,


    “陸澄,你的確是可以和我相提並論的a級商人,這麽短時間已經了解了‘閻王債’和‘草原’問題的大概。


    ——我不想為自己曲辨,我身上沒有良心這種東西


    ——但我有對‘盛天魁’的忠心。


    ——我為什麽要和斯坦尼那夥人合作,自然是要讓‘盛天魁’起死迴生,我是要做一個中興的大掌櫃。”


    陸澄飛劍上的獬豸角判定汪掌櫃所言不虛——陸澄點頭,讓汪掌櫃繼續說下去。


    汪掌櫃覺得自己忠那就是忠好了。對這種人,忠自己就是大忠,他們真信的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陸澄,你已經讀取了‘龍票’的大概,那你知道現實世界,戰後十六年來草原的變動嗎?”


    汪掌櫃先反問陸澄。


    陸澄的腦海急忙搜羅了一遍自己在《魔都評論》讀的時政文章,還有紙麵政治家丁博士的科普,已有了大致的輪廓


    ——如果換一個泰西調查員,唐國如今的總統是誰都未必搞得清楚。他一個唐國南方人居然還知道唐國最北的草原的局勢,真是太愛國了。


    “唐國北鄰羅刹,此邦向來蠶食我國疆土。


    世界大戰之後,羅刹分裂為七,內亂不止。世界列強各自操控自己在羅刹的代理人,也不願意羅刹恢複。


    但我國的北邊局勢依然嚴峻:


    羅刹新七國裏有一股勢力稱為‘鮮卑利亞鐵路公司’,重心放在經營東方,‘鐵路公司’控製著泰西到唐國的鮮卑利亞大鐵路,並且把黑手伸向了舊唐的草原。


    ‘鐵路公司’的雇傭兵都是原羅刹帝國的精兵,進入草原,給那些薩滿王公撐腰。


    內戰不止的唐國沒法集合軍力,把這夥鐵路公司的傭兵驅逐,收複草原。”


    陸澄道。他忽然沉下聲音,


    “這個‘鐵路公司’不簡單呀。


    ——他們裏麵有超凡人物,阻擾了你們盛天魁的閻王債兌現?!


    ——斯坦尼也是‘鐵路公司’的人嗎?”


    “你已經有了理解問題的基礎。”


    汪掌櫃感慨著道,


    “——羅刹曾經是世界列強。羅刹已經分裂,羅刹皇室已經滅絕。但他們的高人仍舊是臥虎藏龍。


    ——那個‘鐵路公司’的控製者,也是如今草原的實際控製者,叫‘鮑裏斯’。


    去你們幻海的斯坦尼,隻是鮑裏斯的一條小狗而已。


    ——‘鮑裏斯’是收藏家,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巫師’。


    ——如果,羅刹還在,‘鮑裏斯’必定能成為調查員協會‘高桌’的十二人。可惜,羅刹已經滅亡。


    鮑裏斯要用自己的方式獲得他心目中在這個世界上應有的地位。


    ‘草原’就是他選中的基業。他在動手前已經對‘盛天魁’有了充分的了解。”


    汪掌櫃恨恨道,


    “鮑裏斯抓到了我們在《閻王債》上利息契約一個可以反製的環節


    ——我們盛天魁並不是直接控製六百萬人命,而是通過那裏的一萬領主。


    六百萬人靈魂的使用,絕不是我們盛天魁單方麵的手段,而是我們和那一萬草原領主的共謀。


    《閻王債》害不了這契約上一萬領主的一根毫毛,沒有他們點頭,我們也無法使用他們的農奴財產。


    過去他們一萬人出賣了那六百萬人給我們。


    現在,鮑裏斯這個巫師點穿了‘龍票’這一點。


    那些領主在鮑裏斯和他的軍隊支持下賴賬,不再同意出賣六百萬人的生命給我們。


    我們又沒有唐國軍隊脅迫那一萬領主。這本閻王債就等於無用了。”


    ——但在方才與陸澄的交戰之中,汪掌櫃仍然使用了十五個帳篷,百條人命來抗衡陸澄。


    ——除非是鮑裏斯點頭,那些和“盛天魁”已經撕破臉的草原領主才會點頭,汪掌櫃才能在方才又使用那些人命。


    陸澄冷冷道,


    “所以,汪掌櫃,你奔走在秀帥的幕府,遊說他收複草原,隻是假象;


    其實,你早投靠了鮑裏斯。你認為隻要討好如今草原的真主人鮑裏斯,就能恢複你們在草原的特權


    ——你已經做了我們國家的叛徒了。”


    汪掌櫃大吼起來,


    “——我可看不到國家,國家是什麽,我這一生隻有‘盛天魁’,這個世界隻有‘盛天魁’——那裏有我的兄弟呀、朋友呀!


    ——起初,我是真心為秀帥效力,希望他能助我們恢複草原。


    可時日久了,我才看出來這個人首先想的鞏固自己在舊唐本部的權力。


    即便秀帥收複草原,也不會再有我們‘盛天魁’的位置——‘盛天魁’全部要做秀帥用來收買草原人心,一個個槍斃的人頭!”


    他猛烈咳嗽了會,平下氣,


    “——陸澄,作為恢複‘盛天魁’在草原特權的交換,鮑裏斯要我辦兩件事


    第一,是把閻王債上的靈魂契約全部轉給他——‘盛天魁’的一萬張領主契約絕大部分都交給了他。


    我現在保留和可以使用的隻有一百個領主契約。


    第二,就是來這裏打開虛境摘星樓的門戶——讓鮑裏斯的人,進入裏麵,拿走他占卜出來的東西


    ——很遺憾,我不知道摘星樓裏有什麽。


    ——我隻知道,鮑裏斯是最強大的巫師,也是長生天佛母在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行走


    ——鮑裏斯會派遣‘斯坦尼’來這裏,那個人也是長生天行走,世界前五強大的樂師


    ——但我不知道‘斯坦尼’的模樣,追究一個千變萬化的樂師模樣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可以變成你身邊的任何人。


    不過,我確定,斯坦尼,還沒有到這裏。


    ——他們在幻海遇到了一點障礙,不得不耽擱時日。”


    斯坦尼在幻海搶奪三足烏時,汪掌櫃與那邊音訊不通。


    陸澄的獬豸角判斷汪掌櫃的交代全部真實。


    “掌櫃,你倒是對我毫無保留。”陸澄道。


    “我是商人,將心比心,我了解你這個商人會對我做什麽——我什麽都不會剩下,那又何必浪費時間呢。


    將死之人,除了求死個痛快。也隻能把他沒有完成的心願全部說給一個願聽的人。


    ——陸澄,我把我知道的鮑裏斯的計劃,全部告訴了你,你會做什麽呢?”


    汪掌櫃凝視著陸澄。


    ——那個“鮑裏斯”絕不是什麽草原領主期待的恩公。


    否則,既然閻王債沒有領主的同意已經無法動用了,鮑裏斯又何必重新找到走投無路的盛天魁。


    鮑裏斯垂涎著盛天魁憑借前朝龍票控製的六百萬靈魂。在一個無比強大的巫師手裏,六百萬靈魂會完成什麽可怕的獻祭?


    而這個巫王之墟又有什麽鮑裏斯未知恐怖計劃的必須品呢?


    “是我在幻海阻擾了斯坦尼;


    在摘星村我會阻擾他第二次。


    ——汪掌櫃,贖完你的罪,你才可以死。


    ——但是,我會讓你們‘盛天魁’體麵地落幕。”


    陸澄道,他的手按向了閻王債的龍票——現在,陸澄要觸發“龍票”的“交易a”和“借貸a”試煉,他要迴複3a級商人,奪取“盛天魁”三百年的傳承,將之用於真正正義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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