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捂著縛靈黑貓太平,直到人和貓都暖和才起身。


    通過和虛境那個白貓商人的交易,現在的他多了一隻索魂黑貓和一份家宅保鏢文疏。他不確定這些東西的效力,但要和穆羅岱掰手腕,至少還差一樣東西。


    陸澄把自己的黑貓從懷裏放下來,打開書房的門,上到閣樓。他翻找出一把家裏幹雜活用的電鋸,對著一個陳舊的小木凳子稍微測試了一下,電池沒幹,電鋸運作良好。


    等陸澄扛著電鋸下來,卻不見書房裏那隻黑貓的蹤跡。二樓其他房間的門也關著,不是那小貓的身高和力氣能打開的。他隻好下到一樓,卻看到那隻小黑貓已經鑽到了吧台裏麵,傾倒一個了牛奶瓶子,撕開封口,咕嚕咕嚕地往自己肚子裏灌牛奶。


    被陸澄發現了,這貓也不怕。一瓶牛奶喝個幹淨,貓又從櫥櫃裏拖出一袋子咖啡豆,向陸澄咪咪地叫。


    ——這貓是頭一次來,對我這吃喝的地方倒是熟門熟路。


    陸澄便把那袋豆子倒進磨豆機磨起來。他記起自己在《及時雨菜譜》寫過的話:“索魂黑貓,成長性高,須喂食、須調教。”反正,這個晚上自己也要熬通宵,一樣得吃一頓飽的。不就是多一張吃飯的嘴,就當投資吧。


    晚上九點。陸澄剛煮了咖啡,煎了豬排,正喂食貓和自己的時候,張筠亭準時到了淩波咖啡館。她在陸澄和貓吃飯的咖啡桌對過坐下,從書包裏取出一個紙袋子,裏麵是蓮琪生校長托她轉交的出入女中和殉道者墓穴的鑰匙備份,還有陸澄那把柯爾特手槍,都交了過去。


    陸澄放下筷子,給槍重新上了子彈,和蓮琪生給的鑰匙一並放到自己的書包裏,裏麵還有殉道者的照片、《及時雨菜譜》和他剩下的全部二十七枚天泉古錢。


    “澄江先生,今早剛出院,你今夜就要行動了嗎?不再準備些什麽嗎?”


    張筠亭有些疑惑,更多是擔憂。盡管她不清楚陸澄這個調查員現在的斤兩,但從和穆羅岱第一次交鋒的結果來看,陸澄顯然是較弱的一方。憑澄江剛恢複的狀態,是不是勉強了?


    “時間不等人。而且我吃過他的虧又沒有死,也長了心眼。”陸澄道。婷婷不會知道從死到生的這十幾個小時裏自己的收獲。


    婷婷的眼睛卻停在了咖啡桌上的幾個餐盤。明明陸澄在和她談話,手根本沒有動碗筷,但是餐盤裏的食物卻在一點點消失,而且一點聲響也沒有,好像在澄江的邊上還有一個看不見的幽靈在進食那樣。


    “澄江先生,你這邊餐盤怎麽沒緣沒故的……”婷婷把聲音壓得若有似無,眼神瞄著陸澄,指了指那個正吃得風卷殘雲的小黑貓。


    陸澄一愣,張筠亭一進門不就該看見自己多了一隻黑貓嗎?


    難道說?


    “你看不見嗎?是我的縛靈。這是禦者操縱的擁有異能的虛境靈體。上次小瞧了穆羅岱,沒有帶過去。這次不會了。”陸澄淡淡道。


    “縛靈?我能看看嗎?不,還是先不要告訴我,這一定是先生的秘密武器。保密要緊。”


    婷婷道。


    陸澄想,這大概就是《及時雨菜譜》注解“索魂黑貓”是“偷窺者”的緣故,這是一隻唯有禦者能看到的隱形的貓,而且身體靈便,能往來人類不能進入的縫隙和死角。


    “這隻黑貓叫太平。”陸澄抬起小黑貓的貓掌挨近婷婷的指尖碰了碰。


    接觸的一刹那,她立刻感受到了這隻小貓的溫度和柔軟的皮毛;一脫離接觸,這隻貓仿佛又消失在空氣之中。張筠亭眼神裏頓時多了幾分欣喜和對陸澄的崇拜——這一次,認真起來的澄江先生一定能解決女中的異常事件!


    這時候陸澄咖啡館裏的電話忽然響起來。陸澄接起電話,本以為是女中的蓮琪生校長要再給他什麽叮囑,卻是程詩語那個公寓的女傭——張筠亭囑咐過女傭,有急事就撥這個電話號碼給她。


    陸澄把電話轉給張筠亭,一通電話打完,婷婷的臉上都是憂懼。她道:“詩語不見了!女傭說,她打盹醒來時,發現詩語不見了!自從我們懷疑穆羅岱起,我把旗艦公寓套房的鎖都全部換了,她是怎麽出去的?!”


    卻聽陸澄道,“不論詩語怎麽出去的,反正,她隻能去一個地方。”


    ——那一個神秘的地下洞穴。


    看來,注定是今夜和穆羅岱決戰,穆羅岱的邪惡儀式一定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必須讓程詩語在場。


    陸澄背上滿載道具的書包,向小黑貓吹了一個口哨,指了指自己的領口,那隻貓果然很有靈性地跳進陸澄的領口,像圍脖那樣掛在他脖頸上。


    他對張筠亭道,“婷婷,你問過我能幫上什麽忙。這一次倒是真有一個忙非你不可!放心,我絕不會讓你陷入危險。隻是解決我無法分身的問題。”


    “澄江先生,隻要能出上力,我不怕的。”婷婷毫不遲疑道。


    於是,陸澄把閣樓翻出的那個電鋸交給了眼神迷惑起來的婷婷,道。


    “到時按照我說的做。現在,我們就去南英女中吧!”


    晚上十點。陸澄和張筠亭沒有障礙地進入了南英女中。門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之前女中的校董會宣布本學期提前結束,絕大多數的孩子早被自己的家長接走,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隻有幾個女生由於各自的原因,還留在宿舍準備過寒假。她們還不知道馬上要來到的無限期停課——如果陸澄沒法阻止穆羅岱的話。


    這個鍾點的南英女中像死一樣寂靜。所有的宿舍和教師樓都滅了燈。


    空曠的大草坪上,迴蕩著牧笛的聲音。小黑貓太平從陸澄的西裝口袋探出頭,警覺地豎起耳朵。


    張筠亭道,“這就是我給先生說過的噩夢裏,那個放牧鼠人的笛子。”


    放牧的笛子,是催眠選中的目標的嗎?


    這大概就是陸澄和穆羅岱第一次交手時候他本來準備吹的鬼東西,那時候被陸澄用手槍強行打斷了。


    “你也會吹笛子嗎?”陸澄隨口問道。


    “嗯。三歲的時候家裏人就督促我學樂器了。所以我對那旋律記得牢。”張筠亭道。


    他們兩人走進小禮拜堂,陸澄用蓮琪生給的備份鑰匙打開通完殉道者墓穴的鐵門。果然,牧笛的聲音是從下麵傳出來。不過,殉道者墓穴裏除了那一個可怕的托波爾骨骸,既沒有穆羅岱,也沒有程詩語的蹤跡。陸澄在石頭基座前蹲下身,按照《白帝行走伏魔錄》的記載,旋轉鐵八卦盤開啟通往神秘地下洞穴的門。


    同時,他叮囑張筠亭道,“如果我下去十五分鍾還沒迴來,你就用電鋸把殉道者的骨頭全部鋸斷。能鋸多碎就多碎。”


    張筠亭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她壓低聲音道,“澄江先生,這是教會的聖物,破壞是褻瀆和大罪呀!”


    “你們校長會遮掩我們的行為。而且這不是聖物,是一扇門。”陸澄認真地注視婷婷道,“請相信我。為了女中和詩語,出了事我承擔一切。答應我,不打任何折扣地執行我的命令。這是一個調查員的判斷。”


    張筠亭欲言又止,最終鄭重地點下了頭。


    陸澄的手最後一轉鐵八卦盤。就像打開銀行金庫的一扇保險門,那高聳的基座轟然一響,顯出幽邃的下降之路!


    這儼然就是張筠亭噩夢裏的那條詭異之路,真切無比地出現在她眼睛裏。


    陸澄把一枚自己的天泉古錢交給婷婷,


    “這是我送給婷婷小姐的紀念品,願這古錢保佑婷婷小姐以後也平平安安——無論之後發生什麽情況,你都不許走進這個洞穴來。把托波爾的骨頭鋸碎之後,就馬上離開這裏,迴去等結果。”這是陸澄對她最後的留言。


    “澄江先生……”


    陸澄帶著自己的貓走入那個神秘洞穴,把張筠亭留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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