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奴哥哥,你這次上山找到什麽好東西,你說過要分給我,不許賴的。”槍頭趴在我腿上,仰起頭皺著鼻子說。  “都在包裏,你自己看。”我懶懶地說,剛才的一幕透支了體力,我還沒從激動中完全迴複心神。

    “月奴哥哥,這塊給我了,好漂亮。”他拉拉我衣服說。

    “哦……”

    “好大噢,謝謝月奴哥!好棒!”

    “不行,這塊不能給你,你選別的。”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居然想要連黃小二都沒見過的那塊。

    “為什麽不行,你說過分我一半的,不許耍賴。”

    “不行!”

    “我就要這塊,就要就要……”

    “槍頭,你耍賴吧,你是不是忘了當時我隻答應分一半是什麽,是墨玉。墨玉你可以拿一半,金玉不行。”

    “不幹,我沒說過,我也要金玉”

    ……

    真煩,和這小滑頭訂了合同也等於零,擾嚷一通之後還是讓他擼走了各四塊最大的金玉和墨玉,總算保住黃小二也為之發神經的那塊金玉。

    他捧著戰利品飛跑出門炫耀去了,屋內又剩下兩人一雕,氣氛一下子陷入尷尬。

    還是我忍不住首先打破這個局麵。

    “抹煙。”

    “嗯。”

    “你……打算什麽時候那個。”

    “什麽……”

    “你打算什麽時候去學殺豬。”

    “你才去學殺豬,我什麽時候說要去了。”

    “嫂子說的,你不是答應大哥了嗎?”

    “我才不去,人家騙爹的。”

    “哪天如果你又讓大哥家法了,去學殺豬的時候可要提前通知我,我一定呆在家裏,打死我也不出門,如果給瘋豬追得滿村子亂跑,臉上掛不住。”

    “哼!不理你,人家為了小金才騙爹的,你卻取笑……。”

    “哎喲!小金,你幹嘛啄我,在山上還沒啄夠是吧。”

    “小金,啄他,哼。”

    “哎喲,小金,還來勁了,告訴你,我不比從前了,你可啄不到,我閃。”

    “得,小金,我投降,你吃你吃,嗬嗬。”

    小金再吞下一顆金玉,身體沒有出現剛才的異相,吞完後閉著眼站著不動。

    “抹煙,剛才小金全身冒金光,你怎麽知道它會沒事。” 我覺得很奇怪。

    “那個,小金前天晚上把槍頭那塊墨玉吃了這後,和剛才的模樣差不多,隻不過是金色換成黑色。”她撫摸著小金說。

    “當時我嚇壞了,跑出房間找我娘,娘看了說沒事的,我才放心。”

    “哥,你不知道,小金白色的毛一下子變成墨黑色,我手心全是汗,如果小金真的出事了,你迴來我都不知怎麽好。”

    “哦,難怪你剛才……,咳,怎麽會有事,你看看小金現在長得多漂亮,小金,別睡了。”

    “哥,你別動小金,它每次吃夠了都要睡一會,上次吃完了蛋殼也這樣,我碰了它一下差點在桌子上摔下來,一會就好了。”

    “哥,要是這次迴來看到小金出事了,你會生我氣嗎?”她摸著小金側過頭看著我說。

    “嗬嗬,小金不是好好的嗎,再說你那麽疼它怎會有事,嗬嗬,今天天氣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我躲開她的視線,顧左右而言他。

    “會生我氣嗎,哥!”她不依不饒,眼神堅定。

    “怎麽會,不會,嗬嗬”我笑得自己都覺得難聽。

    “騙人,剛才在門口那麽兇,人家……”她剛消腫的眼睛一下又注滿了透明的液體,泫泫欲滴。

    “嘿嘿,抹煙,你別這樣,是哥一時心急,哥給你賠不是,你別這樣……”我結巴著說。

    伸出手但又不知怎麽安慰,緊張得指甲幾乎掐進手指裏。自己剛看到小金的模樣,朝她吼了,完全沒聽她解釋是錯怪了她,如果不是她看著小金甚至不惜用去殺豬為代價換得小金的口糧,小金現在真不知變成什麽樣了,難怪小金也不理我。我除了笨拙地說“你別這樣、你別生氣……”,什麽也不會了。

    良久,她把小金抱迴懷裏,看著我緩緩地問了一句話,這話比我答過的所有問題都難,雖然答案很簡單。

    “哥,你,要走了,是嗎?”

    我如被雷擊,呆如木雞定在當場,眼裏沒有任何物象,腦袋也停止運作。

    這問題不難迴答,走或離,別無他途。這些日子我一直刻意迴避這個問題,每每不自覺有這種念頭馬上被自己摁迴心裏,裝作是這裏的一員,裝作完全沒有這個顧慮,可是,問題始終是問題,不會因逃避而消散無形。

    可我又怎能忍心當麵讓眼前這雙已被蒙上重紗的眼睛不再清澈,就算這不是一個完完全全是“人”的眼睛。

    “哥,是嗎?”聲音越來越輕。

    “嘿嘿,誰說的,淨瞎說,哥在這不是過得挺好的嗎。”我很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有時謊言可能是必須,可是卻會加大傷害,無論是造謊還是受謊的人。

    “真的!太好了!”她把小金往我懷裏一放,站起來傻傻地看了我一會,眼裏的重紗在刹那間消失隱去,眼角眉梢全被喜悅占有,所謂笑魘如花正是如此。她鬆開一直緊扣著的手指,張開雙臂在屋裏忘我地旋轉著,笑聲清脆,美如銀鈴。

    隨著她每一次轉動,淡紫色逐漸彌漫在空氣中和夕陽的餘輝裏,很淡的紫色,如煙如霧。

    照射在屋裏的夕陽,如燭光般明黃色,和一室的淡紫交織著,我眼裏沒有明黃色也看不到淡紫,隻有粉紅,很淡很特別隻有這個人才能擁有的粉紅,她在我眼裏像一個不可能在人世間覓尋得見的粉紅精靈,粉紅水晶。

    我心裏卻漫起了紫色,不斷加濃加重,好像把室內的紫色吸收進來,一個愁字難解。

    “小金,你抹煙姐真美,塵世何處可覓。是不。”我摸著小金輕聲說。

    “啾”小金輕叫一聲,身體往我懷裏蹭了蹭。

    “哥,我們出去走走吧,去湖邊,把小金帶上。”

    “哦……”

    ※ ※ ※

    從“曾留湖”迴到家裏已經是傍晚,每次去湖邊都讓我有開心的記憶,唯獨這次。

    我和抹煙帶著小金在湖邊碰到鐵恨,如果不是抹煙出言阻止,鐵恨因為斬風的關係有點怵抹煙,恐怕早就和護村隊發生身體接觸了。

    迴來的路上我沒說半句話,既為自己的窩囊惱火,也為這種隻有我自己不知道的仇恨所苦惱。堂堂七尺昂藏淪落到要一個柔弱女子保護,恥辱,而且是在她麵前出這樣的糗,真他媽恥辱,當時我似乎在她眼裏看到一絲,一絲的失望,這讓我更覺羞恥。

    吃過飯,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槐樹下,手裏有“暗湧”,迴想黃昏時受辱的情景,心想:“當時是不是應該一戰呢,撇開其他不說就自己的能力而論,也應該一戰,鐵恨隻是想教訓我一頓應該不想殺我,自己當時為什麽選擇逃避呢?”。

    我拾起一根樹枝用“暗湧”狠狠地劈下去,心想:“怕痛?還是因為怕事的懦弱?還是兼而有之?怎麽講也學會了不少技能,就算不如也應該一戰。媽的,我算什麽東西。”

    “大丈夫有所為有的不為,是漢子應該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氣概,如若遊戲如此不堪,迴到現實更不用混了,殺!”我站起來握著“暗湧”在虛空裏用力一揮,對著天空說。

    “好一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一把粗豪的聲音從屋裏傳來,我定睛看去,原來是大哥在撫掌大笑。

    “大哥,見笑了,小弟一時心性之言。”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嗬嗬,兄弟,這些天受不少委屈是吧。”他走過來,示意我坐下,他也和我坐到一起。

    “大哥,沒有的事,嗬嗬”

    “嗬嗬,你不必隱瞞,鐵恨的事我知道,可能不單止鐵恨那樣,是吧。”

    “既然大哥這樣說,我也不客氣了,大哥,這村裏到底是怎麽了,自從我上次從山上迴來,全村人對我都不一樣了,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對,把全村人都得罪了?”

    “坐著說,別激動兄弟。唉,這個其實也不關你的事,是我們村的命,你別往心裏去。嗬嗬,這幾次沒有大哥陪你,山上沒碰到什麽危險,上次看到你差點認不出你。”

    “不是,大哥,我總覺得憋屈,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了?!”

    “兄弟,不是大哥不想告訴你,說了你也幫不上忙,你就別煩心了,會過去的。兄弟,你在山上不平坦是吧,大哥不能陪你,我教你一套槍法,日後你上山或他日離開這裏也多個本事,來。”

    他不等我再說下去,轉身迴屋裏把我第一次看到他時扛著的紅櫻槍拿了出來。

    又一個端茶送客的。

    眼前一道彩光閃過,我感覺腦裏像被水灑了一下,心裏對槍的感覺不再是陌生而是覺得自己本來就會用槍似的。

    “叮”係統提示“玩家明月奴習得基本槍法,等級基礎,熟習度81%,可進階。使用槍係武器時近身攻擊增加10%”

    “玩家明月奴習得槍法:‘陳村九式’,槍係武術。第一式:‘基礎’。使用使用槍係武器時近身攻擊增加10%”

    “‘陳村九式’?這槍法的名字也太樸實無華了吧,而且又是陳村牌的,悶不悶。說是九式卻隻教會了一式,基礎?還不是和基本槍法裏教的一樣,這算什麽事。”我心想。

    “兄弟,‘陳村九式’是我們村一位落難將軍定居於此傳授的,別看槍法名字普通,但學會之後會發現和別的槍法完全不一樣。”他看到我一臉驚訝和有點瞧不起的表情,笑著說。

    “這九式裏,除了第一式基礎是所有學到這槍法的人都必須熟習的,所謂基礎說白了就是基礎。”他站到院子中央說。

    “基礎就是基礎,廢話。”我心想。

    “第一式基礎包含槍法的基本的紮、戳、刺、挑、抖等基本用槍要訣,爾後,因應練習者對基礎要訣的領悟創出餘下八式,天下無兩招相同的陳村九式。”

    “兄弟,我施展一下我領悟的七式,或會啟導你領悟屬於你自己的其餘八式槍法。看好了,第二式:大禹鎮蛟。”

    話音剛落,隻見他點出簇簇槍花,平地躍起,在空中側身展起大片槍影,槍影中突然出現他的身形,直插地麵,“撲”的一聲地上出現一道裂痕,迴槍斜次挑出帶出一片紅光。

    “第三式:……”

    “第四式:……”

    ……

    我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這肯定不可能在現實存在的槍法,誇張、震撼。他一躍的高度還有如激光一樣從槍頭發出的紅光,還有那些不符合力學原理的離奇動作,太厲害了。

    大哥使完最後一式順勢對著高大的槐樹一揮,發出的紅光如利刃切下一條粗大的樹枝,“轟—沙”從天而降掉到院子裏,果然不愧為老槍頭,厲害。

    “嗬嗬,兄弟,怎樣?”他大步走過說。

    “佩服佩服!大哥身法秀如貓,發槍如捺虎,跳步如登山,但願他日我能及大哥水平之萬一。”我恭敬地說。

    “兄弟切莫妄自菲薄,兄弟來我陳家村不過十數日,變化有如脫胎換骨,前程不可限量,他日必成大器!嗬嗬。”他走過來拍拍我肩膀說。

    “大哥過獎。”我倒是很佩服他的眼力,在這些天裏自己和剛進入遊戲時確實有很大的變化。

    “兄弟,槍法之道有虛實,有奇正,進其銳,退其速,其勢險,其節短,不動如山,動如雷震,如轉圓石於萬仞之山,其勢無窮盡也。”他手握長槍雙目放光,做遠觀狀,一派宗師氣度。

    “哇!厲害!”我心想,果然是高人,這一翻言論字字珠璣,隻是我聽不大懂,可惜了他一通高論。不過還是裝作極仰慕的模樣問他,可能習慣了送高帽:“大哥,這是你多年練習‘陳村九式’的心得?精妙啊。”

    他略作沉吟,摸著胡子說:“不是!”。

    “挑!不是早說,整那麽多動作,我還等著他做得獎感言,沒想到是代人上台領獎的。”我想。

    “那是在很久以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頓了頓撓撓頭好像忘了。過一會他翻了翻白眼終於想起“一位功名顯赫的落難將軍流落此地,也就是‘陳村九式’的祖師爺,說到哪了,哦對,在很久以前一個月黑……”。

    夏天的夜裏不缺蚊子,陳家村裏也不缺蒼蠅,我裝作很感興趣地讓他摧殘我的耐心,心裏祈盼天上響個雷下場雨把蒼蠅趕走。不過,我萬萬沒想到天公沒滿足我的要求,倒是另一個救星出現了,差點把蒼蠅的舌根整條扯了出來繞在蒼蠅脖子上把它勒死。

    “反了你,好你個老槍頭!你把院子紮出這麽一條裂縫,你想幹什麽,要是哪天把槍頭拌倒摔出什麽毛病,你去哪賠我孩子。還有這好好的槐樹招你惹你了,你憑什麽斬它一枝,你看看這院子揚起的泥粉,還得我再打掃一遍,你閑我可是忙得要死。”

    “還有,這槐樹是你和我像槍頭的年紀時候種下的,以前你還說這是,這是我們的定情樹,現在居然斬它,你什麽意思,是不是在外頭……,抹煙,槍頭迴房收拾行李,我們迴你們外公家……”

    芸娘嫂子一手叉腰,拿著一方手帕時而哭哭啼啼時而柳眉倒豎,這場夾著雷擊的暴雨傾盤而下,把這隻沒成熟的蒼蠅打得翅膀差點掉落,臉上一陣青一陣紫。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待雨勢稍緩,他露出練習熟練的迷人笑臉朝風暴的中心負荊請罪去了,還不忘給我遞了個眼色,大意是做男人難,做好男人更難,做一個當村長的好男人難上加難。

    迴到房間,感覺有點累,坐在凳子上休息,小金一搖一晃地走進來。

    看到它笨拙的樣子,我忍不住笑罵道:“小金,你還是快點飛起來,你不知道你走路的樣子有多難看,企鵝似的。”

    它朝我“嘰”地叫了一聲,震翅一躍,跳到凳子上,用翅膀拍打我以示不滿。

    “咦,你身上的羽毛怎麽又變成花花綠綠亂七八糟的,又像叫花子了。”我一把將它抱到桌子上吃驚地說,我還沒來得及細看它身上的羽毛是什麽狀況,它的羽毛又起變化了。

    起初小金身上的羽毛大多是黃色,黑色的羽毛如梅花點點出現在一片黃色裏,以至我剛看到時還以為是花花綠綠的。過了一會,黑色點點地侵蝕黃色的地盤,直至把黃色完全吞噬全身變成黑色。除了羽毛變色,更奇異的是小金的眼睛,在全身羽毛完成變色那一刻,原本漆黑的眼睛變成金黃色,神采奕奕金光閃爍。

    小金身上的黑色越來越濃,黑裏透亮象極一大塊活動的墨玉,與白天張揚跳躍的金黃色相比顯得沉實凝重。它靜靜地站著目視前方,仿如一座以墨玉為質的雕塑,如金玉般明潤的眼睛隨著其眼球每下次轉動釋放出懾人光芒,更顯其不凡氣度。

    我歡喜得一下撲過去,用手指輕刮它的尖喙,笑著說:“小金,這模樣我喜歡,嘖嘖,越看越帥,這架勢越看越像你爹媽,得多吃點,改天我們上山宰了那條大蛇。”

    我不理它的抗議把它抱在懷裏,興衝衝地走到抹煙房間前,讓她把玉石拿出來給小金吃,她很快拿了兩塊金玉和墨玉出來,放到桌子上讓小金吃,不過她對小金的變化一點也不驚訝。

    “抹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金會變色?”我好奇地問她。

    “嗯,是。我也是聽娘說的,隻知道小金是很厲害的魔獸,除了知道白天是金色晚上會變成黑色其餘的也不太清楚,我們誰也沒見過。現在還沒長大是個孩子,哥,過些天我就會看到它的本領了。小金真漂亮,來,小金快吃。”她一邊喂小金一邊說。我雙手托著下巴看著這一人一雕的親密舉動,小金閉著眼睛很享受抹煙的撫摸,看得我妒忌不已,恨自己不能和它調換。

    “哥,那塊最大的金玉得切碎了,不然小金吞不了。不過,那塊金玉真的很大很漂亮,如果不是給小金吃,我還真不舍得。”她看著我說,眼神加強了她的不舍得。

    女人總會對金光閃閃的東西有著本能一般的渴求與癡迷,對這一本能遊戲的主腦“女媧”也不忘賦予給她,我真服了“女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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