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城身側開啟的縫隙,就是儲物空間。


    對於修行者來說,儲物空間是一種身份的象征,要知道,在修為沒有達到化虛境之前,神庭內沒有穩定的神識是無法在無盡虛空之中準確定位到獨屬於每個人的儲物空間的,而一個穩定的儲物空間可以為修士帶來諸多的便捷。


    自天書降世始,修士修行最基礎的兩個境界就是“凝氣入府,化虛踏空。”


    入府代表著體內北府與天地產生共鳴,北府之內產生靈力,是正式修行的開始,而踏空則代表可以通過神庭內神識感應,定位冥冥之中那個專屬於自己的儲物空間,並且到了化虛境就可以真正做到不借助法器外力而真正禦空飛行。


    當然,也不乏一些大宗大派的核心弟子和世家子弟,背景和家世給予了他們旁人所難以企及的便捷之門。


    是以修為未至化虛但卻有一個儲物空間的並不少見,但當這一切發生在一個神庭內毫無神識波動並且被多位高人認定無法修行的凡人身上,就顯得有些古怪,若是讓外人知曉,少不得一頓語重心長的詢問,說不定還會有各種不知名的惡毒手段接踵而來。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大抵就是此理。


    而在那些高人眼中沒有半點修行天賦的林旭城為何能夠修行,他又究竟經曆了什麽,忍受了什麽,無人知曉。


    於在乎之人麵前,總是笑臉相迎,比如華嬸,比如華無燁,而有些冷暖苦楚,總歸隻有自己知曉。


    次日清晨,在旭日還未東升,露水閃爍著晶瑩的光澤,薄霧仍未消散之時,林旭城在和華嬸打過招唿後,前往左嶺。


    ……


    ……


    左嶺,其內高崖無數,深穀縱橫,人跡罕至。


    許是因為地勢險峻的關係,左嶺內雖人煙稀少,但草木異常茂盛,不說那些常人得病需要的藥材,就是修行之人需要的煉丹藥引大多一應俱全,隻是左嶺內野獸肆虐,時而更可見妖獸盤踞,是以來到此地的大多是修行之人。


    而林旭城時常來此的原因很簡單,左嶺不僅是他的修行場所,更是他的生計來源,憑借多年以來的經驗,林旭城在此地可謂如魚得水,加之他超乎尋常同階修士的神庭神識,他往往也能避開那些自己無法抵抗的妖獸。


    采集草藥,采摘果實,對敵妖獸,在林旭城以往的生活中,已經變成了一種固定模式。


    旭日東升,采集完幾味草藥之後,林旭城坐在一條溪流旁休息,身旁坐著一頭雪白毛發的妖獸,看著被陽光映照後波光嶙峋的水流,又看了看不時伸出舌頭舔舔自己的妖獸,林旭城神情恍惚,思緒又迴到了那個雷雨大作的夜晚。


    那一場雷雨,改變了一切。


    ……


    ……


    屋外雷聲大作,大雨肆意洗刷著吳山郡的石板小路。


    華嬸躺在床上,嘴唇發白,神色懨懨,時而還能聽見她無力的喘息聲:“小城怎麽去了那麽久還沒迴來。”


    正說著,屋門被人推開,閃進一個狼狽的聲影,隨著屋門打開,狂風湧入,夾雜著點點雨滴,桌上的油燈在風中搖擺,似乎都黯淡了一些。


    來人雖然身披蓑衣,可是全身依舊被大雨淋透,可他此時根本無暇顧及已經濕透的身子,隻是慌張說道:“華嬸,外麵的雨實在太大了,大夫們都不願意來。”


    華神微微張開疲憊的雙眼,看了看林旭城,艱難說道:“小城啊,我隻是著涼了,沒什麽的,再說白日裏不是服了藥麽,你不要擔心了,睡一覺就好了。”


    林旭城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華嬸,心中苦苦思索著應對之法。


    突然,林旭城想到自己平日裏看過的書籍中有幾味專門治療風寒的草藥,隻是那些草藥大多難尋,自己身上也沒那麽多的銀錢,怎麽辦呢?


    林旭城在屋內來迴踱步,小屋內隻有閃爍著羸弱微光的油燈,以及雨水不時從林旭城身上滴落的輕微響聲。


    對了,左嶺!


    猛然間想到平日裏自己聽聞到的那些左嶺內數不勝數的草藥,林旭城抿了抿有些發幹的嘴唇,心中有了決定。


    關心則亂,至於有關左嶺內的種種傳聞,林旭城此時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


    ……


    ……


    在看著華嬸勉強入睡後,林旭城吹熄了油燈,換了一身幹淨衣衫,來不及擦拭仍舊冰涼的身體,用布料小心包裹起一根木棍,隨後披上那件依舊滴水的蓑衣,林旭城小心關上了屋門,湧入漫天雨簾之中,直奔左嶺而去!


    夜晚的長街上空無一人,隻有漂泊大雨作伴,林旭城一路小跑,濺起無數泥水,大約半個時辰後,林旭城終於來到了左嶺。


    ……


    ……


    看著漆黑陰森的左嶺,林旭城從懷中拿出一路之上小心照料未被淋濕的木棍,用冰涼的雙手擦亮火石,點燃木棍,借著羸弱的亮光,林旭城進入左嶺。


    左嶺內多為泥石小路,暴雨衝刷後更是泥濘不堪,林旭城用火把照亮前方小路,艱難前行,耳邊不時響起淒厲的慘叫,想必是夜晚出來捕食的野獸抓到了心儀的獵物,隻是在眼下,聽起來未免更覺陰森恐怖。


    強壓下心頭的恐懼,林旭城找尋著那些自己記憶中的草藥。


    ……


    ……


    不知過了多久,林旭城的臉色漸已發白,他身子本就不好,長時間浸透在雨水之中更是讓他感覺綿軟無力,隻是心中的信念始終支撐著他前行。


    “有了,裂片銳利,呈現三角形,先端急尖,這是華麻黃。”林旭城在一處草木繁密之地,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草藥,欣喜異常,小心的按照書中記載的方式采集,放入懷中,手中火把已燃至盡頭,亮光更加微弱。


    想到有了這味草藥,華嬸的風寒一定可以早些痊愈,林旭城不慎欣喜,隻是心中咯噔一聲,林旭城猛然想起來時匆忙,加上雨聲不停,自己忘記做標記,不知該如何走出這左嶺了。


    在原地幹等不是辦法,想到華嬸躺在床上的模樣,林旭城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借著手中火把最後的餘光,小心查看來時的蹤跡,隻是雨水太大,大多腳印早已化作泥水,被大雨衝刷而去,不留一絲痕跡。


    林旭城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漫無方向的搜尋著歸家的路。


    ……


    ……


    身體愈加虛弱,四處都是高不見頂的密林,林旭城腳步蹣跚,踉蹌前行。


    恍惚中,林旭城已經眯起的疲憊雙眼猛地睜開,前方草叢內有一雙綠色雙眸,縱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是告訴他,自己碰到野獸了。


    林旭城小心翼翼的後退,寄希望於那頭野獸沒有發現自己,隻是無論自己如何小心,那綠色雙眸始終亦步亦趨跟隨,本就疲憊不堪的身子更加不堪重負,重重壓力之下,林旭城最終累倒在漫天大雨之中。


    看著逐漸走進的綠色雙眸,林旭城才看清楚原來是一頭野狼,他此時想的不是自己要成為那野狼的果腹之物了,而是懷中的草藥還沒有給華嬸送去,想起還在病榻上的華嬸,林旭城雙目無神,任由雨水怕打在自己臉上,直愣愣看著上方無盡的天空。


    ……


    ……


    野狼一路小心跟隨,看著林旭城倒下後,又等待了小會兒,似乎是在懷疑這人是不是裝模作樣,在確認眼前之人已無反抗之力後,野狼逐步逼近。


    眼看著那雙綠色雙眸靠近,直至就在眼前,林旭城口中呢喃著誰也聽不清的話語。


    野狼看著眼前將死之人的模樣,沒有半點猶豫,張開大口,依稀可從黑暗中看見那鋒利如刀的尖牙在閃爍著寒光。


    不再遲疑,野狼就對著林旭城脖勁處咬去,準備享受這頓來之不易的美餐!


    ……


    ……


    就在尖牙要觸碰到林旭城身體,似乎下一刻就有鮮血四濺之時,異變突生!


    隻見林旭城身體驟然閃爍晶光,整個人瞬間如同沐浴在一片浩瀚星辰,在林旭城目瞪口呆之中,從其體內緩緩飛出一本古樸書卷,隨著書卷出現,晶光之內爆發出比之方才更加璀璨的金芒,而原本肆意大作的暴雨也驟然停歇,似是不敢與這金芒爭鋒!


    隨著書卷騰空飛旋,不時有陣陣金芒照耀林旭城全身,林旭城發現自己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居然充滿了力氣,而方才由於找尋藥材而被劃破的衣衫也全部恢複如初。


    還沒搞清楚怎麽一迴事,林旭城便感覺腦海之中毫無征兆的突現一卷書籍,卷首三個金黃古字分外顯眼。


    ……


    ……


    “玄麟訣。”


    “玄麟之前,既無眾生,也無仙神。“


    “紀劫難違,天書若歸,玄麟不墜。”


    ……


    ……


    短短二十七字,如同翻書一般,字字閃過腦海,林旭城緩緩睜開雙眼,再無之前的疲頓,而是一片清明,而那隻龐大野狼正趴在自己不遠處,嗚嗚哀叫,再無之前的兇戾,更像一隻家犬一般。


    突如其來的大起大落讓林旭城不禁唏噓,可當手掌無意間劃過胸前,想起眼下不是細想的時候,站起身嘀咕道:“這怎麽出去呢?”


    興許是聽懂了林旭城的呢喃,野狼緩緩站起,小心翼翼走到林旭城身前,身軀微微下彎,林旭城問道:“你是想讓我坐在你身上,然後你帶我出去?”


    野狼又是嗚嗚了一聲,林旭城坐上其身,野狼又是一陣乖巧的歡叫,似乎在提醒林旭城坐穩了,自己要開始跑了,林旭城也不管野狼懂不懂,摸了摸它的腦袋,野狼如同心有靈犀一般飛奔而去。


    ……


    ……


    不多時,野狼便帶著林旭城來到了左嶺入口處,從野狼身上下來,揉了揉它腦袋上的毛發,野狼似乎十分享受,乖順的眯起了眼睛。


    想起還在病榻上的華嬸,林旭城對野狼說道:“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也不等野狼迴應,林旭城急忙朝著華嬸的家跑去,不時還能聽見野狼在身後不舍的叫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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