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歇在書房,也不知旺旺睡在那。


    周中邊往後院走邊喊,片刻,半人高的旺旺穿了出來,頭在周中的腿上蹭了蹭。


    “別撒嬌,有正事要做。”周中一把按住旺旺的腦袋,蹲下身子看著它的雙眼,“旺旺,你家老爺今晚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你的了。”


    “旺。”旺旺傲嬌的小眼神。


    保在它身上。


    周中拍了拍它的頭,“他們可不是一般人,是訓練有素的兵丁,且有幾十號人,你可隻有一個,打不贏的。”


    那怎麽辦?旺旺抬著兩隻眼望著他。


    周中擼著旺旺的頭琢磨道;“他們人多,我們也可以人多,不,狗多。旺旺,你速去招些狗兵來,我們用狗兵。”


    狗兵?


    旺旺整個狗頭都懵怔。


    “老爺,老爺……”牛管家的聲音傳來。


    “快去,多找些狗來。”周中道。


    牛管家小跑著走過來,“老爺,小的找了四位身手不錯的衙役。”


    周中道:“去見見吳大人。“


    他下意識地迴頭望去,旺旺已沒了蹤跡。


    周中忽地失笑,他估計是誌怪小說看多了,竟然把這種事寄托在一條狗身上。


    笑意尚掛在嘴角,周中看著門外列隊整齊的兵丁,眼中一片冰涼。


    這些兵丁,他一個人也不認識。


    想來全是姓吳的心腹。


    周中黑著臉道:“吳大人既然要抓拿私鹽販子,怎麽不提前通知本官?為何半夜帶人上門,倒似來抓本官的樣子?”


    吳大人沒想著周中看著整齊的兵丁竟然無丁點懼意,還敢直著腰子衝他甩臉子,腦子一時有些蒙住。


    身後的人低低喚了兩聲,“大人,大人。”


    吳大人才迴過神。


    嗬嗬兩聲掩飾自己的失態。


    “周大人不知,私鹽販子那嗅覺比狗都還靈,老遠都聞到味兒。那敢提前通知大人,就怕讓私鹽販子嗅著味兒早跑了,豈不白費我們的功夫。”


    “看來吳大人是白日得了消息?”周中閑閑地道,“按吳大人所說,私鹽販子如此厲害。偏此消息在吳大人處捂了一日,也不知是不是讓私鹽販子聞著味了沒?”


    吳大人錯著牙槽,看著周中,道:“本人敢立下軍令狀,我這裏絕對沒有走漏風聲。”


    周中心中冷笑,為了逼他出去,竟然連軍令狀都敢立下。


    也好,倘若他今晚脫了身,定以軍令狀治罪於他。


    第六十四章


    夏日夜空繁星點點, 月華清亮照人。


    吳大人身後排著兩例兵丁,人人身強力壯, 身佩鋼刀。與他們相比,周中身後的四個衙役就像沒吃飽飯的饑漢,軟塌塌的。


    周中心中歎了口氣。


    吳大人催促道:“周大人, 趕緊,別去晚了,讓私鹽販子給跑了。”


    周中道:“牛管家去把馬牽出來。”


    吳大人嗤地笑道:“大人, 就在城外不遠, 那用的著騎馬。騎馬聲音又大, 沒等我們靠近, 那些私鹽販子早聞風逃竄。”


    說完,他斜睨著周中,“大人莫非年老體衰, 腿腳不便?”


    周中瞧著吳大人略肥胖的身軀,微笑道:“我是擔心吳大人當官多年,習慣了騎馬坐轎子。”


    吳大人冷哼一聲, “周大人, 請吧。”


    周中率先邁步, 吳大人揮手,“跟上。”


    周中和吳大人憋著一口氣急行, 好在周中一直堅持鍛煉, 一路急行倒也撐得住。


    而吳大人卻喘氣不急,伏在左右兩上心腹兵丁身上, 由著他們扶著他走。


    吳大人望著前麵步履穩重的周中,喘著粗氣暗罵:不虧是泥腿子。


    他原是想著周中年老必體弱,走不到一半必會沒了力氣,他再讓兵丁扶著他走。等到了地兒,再把他推成私鹽販子裏手中,廝殺的時候,誰也顧不誰,何況私鹽販子本就是兇狠之徒,說不定一個錯手就砍了他的脖子。


    隻是他算錯了周中,以他的經驗,越是寒門子弟,越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抬。


    偏周中這個老不死是個另類,吳大人在肚子裏又發狠兒地罵了幾聲。


    好似聽到他肚子裏的罵聲,周中迴頭看著他的模樣,搖頭歎息道:“吳大人可是要歇息一會?我估摸著沒有人去報信,私鹽販子必還在那裏,去晚點也不無妨。”


    想著先前自己的催促之詞,吳大人麵色頓裏難堪之極,伸手推開兩邊的兵丁,“趕緊的快走。”


    周中點頭道:“吳大人果然有大將之風,不像個是文官。”


    吳大人險一口老血噴出來,什麽大將之風,不過是罵他是個武夫。


    時下昌平盛世,武官日益閑置,地位也隨之下降,遠不及同品能的文官有地位。


    他就知道周中這個老東西,是個麵憨心奸的老家夥。


    吳大人一口怒氣抵在胸口,靠著這口怒氣硬撐著兩條笨重的腿往前邁步,


    其心腹之人見狀湊近他的耳邊低語幾聲,吳大人棺材臉上登時喜笑顏開,好歹顧及前麵的周中,沒有笑出聲來。


    轉眼,吳大人恢複了剛才的喘氣的模樣,出氣聲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腳步越來越慢,好似雙腿有千金重,緊接一個踉蹌,兩邊心腹之人立即扶著他,才免得他摔倒在地。


    而吳大人趁勢大聲唿痛,“我的腳,我的腳要斷了。”


    周中自然不知吳大人耍的花招,迴身看過來,見吳大人雙眉緊縮,咧著嘴直唿個不停。


    剛剛吳大人在他的幾句話之後,可是硬撐要前行,不過數息,卻完全變了番模樣,這其中必有緣故。


    周中微眯了雙眼看著吳大人,道:“要不歇歇?讓他們也歇歇。”


    吳大人急忙擺了手,“那能耽擱呢。來人,扶我起來。”


    兩邊兵丁扶吳大人起身,隻是吳大人腳痛難耐,腳剛踩在地上,一張臉扭的給麻花似的。


    旁邊的一個兵丁道:“周大人,你看我們大人腳實在走不動。要不周大人先行幾步,我們給我們大人簡單包紮一下再隨後?”


    周中露出副擔憂的麵孔,“那成,要不你們送吳大人迴城找個大夫看看,別耽擱成了瘸子。”


    瘸子?吳大人咬著牙暗惱,一張臉越發的扭得不成樣子。


    若不是時機不對,吳大人真想命人把周中打一頓。


    吳大人咬牙切齒道:“勞周大人關心,本官豈能臨陣逃脫,周大人先行去把人圍攏,我隨後就到。”


    周中挑眉看了他一眼,心裏嘖嘖幾聲,一個瘸子就激的這般,看來平時讓人奉承慣了,是丁點歹話也聽不得了。


    莫名的他對今晚的事有了期待,就憑姓吳的行事不周全,又臨時變了主意,估摸今晚也沒甚兇險。


    去了心中擔憂,周中越了的腳步輕鬆,領著二十來人繼續往前走,餘下十人留在吳大人身邊。


    走了一刻鍾,周中命隊伍停下來略做休整。


    帶兵的小旗急道:“大人,可停不得,再不走,私鹽販子就跑了。”


    周中看了他一眼,老神神地道:“私鹽販子幾人?私鹽多少?可有帶兵器?”


    小旗張大嘴說不出。


    他隻是聽命帶兵前去,反正前麵是肯定有私鹽販子就是。


    周中冷哼一聲,“誰來報今晚前方有私鹽販子?”


    二十來號人麵麵相覤,無人出聲。


    小旗忙道:“吳大人怕那人暴露,並沒有讓他隨行。”


    周中明白似的哦了一聲,“那是暗探了。”


    未等小旗麵上的笑下去,周中接著道:“還不快派人前去打探。”


    小旗愣神一下子,立時道:“馬上去。”說著使了眼色點了幾人出去打探。


    旋即,那幾人迴來稟報,“大人,前麵十裏有處斜坡,私鹽販子正往那邊過去,有十來人,每人挑了百來斤的擔子。”


    兵丁們聽了,俱是摩拳擦掌等著去拿那千斤鹽。


    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是抓私鹽販子,抓到的鹽兵丁可以分一半。


    周中對小旗道:“你幹做慣了這差事,你來下令,我在旁邊看著。”


    小旗也不客氣,立時分派人手,隊伍成扇形往前。


    走到斜坡前的低窪處,看著斜坡上的私鹽販子擔著擔子往下走,待十來人全下了坡。


    小旗一揮手,兵丁全衝了出去,圍住那十來人。


    那十來人不見丁點慌張,領頭的人甚至笑道:“各位官爺,我們挑的可不是鹽,是大米。”說著還打開蓋子,讓兵丁看。


    皎潔的月光下,籮筐中的大米粒粒分明。


    周中心中大樂,麵卻露出大吃一驚的樣子,轉頭看向小旗。


    小旗正瞪圓著眼,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麵前怎麽可能是白花花的大米而不是白花花的鹽?


    他一怒之下,一腳踢翻籮筐,大米掉落在地,他又用腳踢散堆積的大米,連籮筐也沒有放過,,卻無丁點鹽的痕跡。


    急怒之下,他聲色俱厲,“給我全都翻開,仔細檢查。”


    於是一籮筐又一籮筐的大米給踹翻在地,撒了一地。


    周中看得眼痛心痛,喝道:“住手。”


    “怎麽?大人要包庇私鹽販子?”小旗陰測測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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