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你到底想做什麽?”


    盧瑟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依舊捂著心口,臉色蒼白的看著牆壁,顫抖著身體,略顯惶恐的問道。


    他的視線,從爬起來後,就一直死死地盯著牆壁。


    雙目中滿是血絲。


    迴答盧瑟的,是又一聲淒厲的慘叫。


    伴隨著的,還有逐漸開始溶解的牆壁。


    仿佛蠟燭因為高溫而融化了一般,牆壁化成了粘稠的白色泥漿,不斷的滑落,暴露出了牆壁後正在黑暗陰影中蠕動的玩意兒。


    那是一團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生物,似乎介於實與虛之間。


    隨著那玩意兒的逐漸膨脹,盧瑟漸漸看清了那東西的本質。


    一雙雙似是被黑色布帛包裹在其中的無形手臂正在布帛四周掙紮著,拍打著。


    布帛後,開始出現人類模樣的無麵生物。


    它們爭先恐後的超前奔跑著,想要掙脫黑色布帛的束縛。


    盧瑟朝後退了幾步,避開了膨脹的黑色布帛。


    片刻後,那東西近乎占據了小半個旅舍的大廳。


    盧瑟看到了更為清晰的動態。


    一些類似觸手的事物,正在其中湧動著,似乎隨時都會竄出。


    而那些無麵人的臉龐,這會已經完全貼靠在了布帛上,仔細看的話,甚至能夠隱約見到一些人類的做哀嚎狀的五官。


    桌子被推到身邊,盧瑟擦掉額頭沁出的一點汗水,在短暫的呆滯後,深吸了一口氣。


    心中暗道一聲章魚娘花樣真多。


    他扶住側翻過來的桌子的桌底,將它貼到布帛上,開始發力。


    雖然知道這是夢境,但眼前所感覺到的力量,卻是如此的真實。


    盧瑟開始發力。


    此刻的他,仿佛一位即將落入深淵巨口的人類,突然抓住了一絲生機,額頭青筋凸起的同時,怒吼著朝前走去。


    布帛中的世界。


    婓婭正坐在一張椅子上,品著紅茶。


    她前方不遠處,她的分身,正在操控著兩根粉紅色的觸手,鞭笞著被自己臆想到夢境中的深淺者奴隸。


    醜陋而又惡劣的生物,作為父神的崇拜者,它們已經完全被父神所拋棄。


    對婓婭來說,隨意的使用它們,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隻是...


    伴隨著外界一聲怒吼的響起,婓婭忽然察覺到了某些事態的轉變。


    自己設定的區域,居然正在被壓縮!?


    這個人類,居然擁有這種力量?


    疑惑與感慨並存。


    婓婭握住白瓷茶杯,將杯中的紅茶朝著前方潑去。


    被落到地上的紅茶冒起了一團濃煙,瞬間化成了兩根粗壯的粉紅觸手。


    雖然讚歎那個人類的力量,但婓婭已經決定的事,她自己是不會改變的。


    必須要讓這個摳搜的白嫖人類,認知到白嫖的不對。


    甚至。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那個人類說“下次一定”這類話語的話。


    她會第一時間,讓觸手狠狠的在他的口腔中攪動,給予他生理上的痛楚。


    隻有讓他感到痛楚,他才能夠記住自己做過什麽。


    隻是...


    觸手以及那群深淺者奴隸試圖將界壁外的硬物推開,將那個人類擠開。


    但此刻外界發生的一切,卻讓它們所做的一切,變得那麽的無力。


    溶解的牆壁此刻還未完全凝固,恰巧被盧瑟利用了起來。


    劣質泥水匠技能get!


    盧瑟一手頂著桌子朝前擠著,另外一隻空出來的手不斷的撈起地上的白色泥漿,胡亂的塗抹到桌子與布帛之間。


    當泥漿在桌子與布帛之間開始凝固之後,效果是相當不錯的。


    桌子被完全黏在了布帛上,而那團蠕動的陰影,已經完全被盧瑟用蠻力塞進了那處融掉的牆壁中。


    雖然還有零星的手臂想要通過牆壁與桌子連接上方的空隙處鑽出,但都被盧瑟敲了迴去。


    背靠著桌底,盧瑟深吸了三口氣。


    力量已經完全強於婓婭的他,絲毫不擔心會承受不住婓婭的反擊。


    並且從剛剛到現在,他都沒有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所以可以判斷出,婓婭將自己拉入夢境中的目的,應該隻是想要逗自己玩一下。


    盧瑟並不想被她發現自己的偽裝,所以此刻,他會選擇最合理的手段來應對。


    最普通,也是最為實用的,力量的暴露。


    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弱於她,在力量上。


    很快,他就聽到了來自某氣急敗壞的章魚娘的迴應。


    “怎麽會?”


    “怎麽可以這樣?”


    “你還是不是人類!?”


    不敢置信的某章魚娘原聲很快就從牆壁後的陰影中傳出。


    盧瑟臉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但他心中已經笑出了聲。


    剛剛不經意間,斐婭已經暴露出了她本體的聲音。


    這一局,她輸了!


    自己站在第六層針對她,簡直無往不利啊!


    “不要試圖再用這種手段來威嚇我。”


    “起初隻是不熟悉,如今,我已經完全適應了你的手段。”


    “還有什麽手段,你盡管用出來吧。”


    “不要試圖激怒我,否則,我會發飆的!”


    說話的同時,盧瑟威脅般的將手放到了自己的褲腰帶上,抖了抖。


    當深淵正在注視你的時候,不要害怕,解下你的褲腰帶,它會害羞的將視線移開。


    當然,這是盧瑟前世在某小說上看到的相當不正經的應對方式。


    他是個正經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最多,也就玩玩月下遛鳥這類活計。


    咳...


    試圖在絕望中奮起而搏的人類,是值得歌頌的。


    盧瑟準備在婓婭麵前立下的維克多的人設所選擇的,同樣是擁有這類品質的人。


    當然,是要稍微超出食指與大拇指之間一點點距離的品質。


    在絕望中瘋狂。


    畢竟,另外一個選擇,從心到最後,盧瑟是不太願意去演繹的。


    那不太符合他的心境。


    躲在暗中,捂著不經意間撞到牆的腦袋,婓婭這會的臉色不太好。


    剛剛她本來想在牆壁完全溶解後順勢再暴露出一小截觸手,嚇一嚇那個小男人,將他嚇暈後,就直接解除夢境的。


    但眼下,那個小男人所表現出的反應,卻是出乎了斐婭的預料。


    根據大哥在某一天總結出的二八定律,她知道,隻有極少數的人類,才會在麵對未知的恐懼時,做出反擊的選擇。


    以人類的群體基數來說,那個二,其實是相當低的。


    但今天,看起來,偏偏就被自己遇上了。


    “真是麻煩!”


    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婓婭開始思索新方式。


    現在就解除夢境,她是不甘心的。


    她必須要讓那個小男人付出白嫖的代價,才能心情通暢。


    眼下麽,軟的不行,看起來就隻能用硬的了。


    婓婭拍了拍自己的手,她的身體漸漸消失在布帛的世界中。


    而此時,整個旅舍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起來。


    一陣陣怪異的響動聲從樓梯的轉角處傳來。


    大量的白色泡沫從一側的走廊中湧出。


    夜鶯的倉惶鳴叫聲,突兀的從屋外傳來。


    某個瞬間,當燈光驟暗,再次亮起的時候,盧瑟身前,忽然多出了一個背影。


    哀怨婉轉的情愫不斷的從她的背影上湧出,看著她,盧瑟想到了自己的初戀,想到了那夕陽下無限美好的時光。


    嚶嚶的哭泣聲響起。


    盧瑟皺著眉,看著那個背影,視線轉移到了房間的西側角落處,在那裏的壁櫥下,有著一根長木棍。


    悄然走到那邊將長木棍撿起來,盧瑟在手中掂量了幾下,頗感有份量,應該是實心的。


    拿著長木棍,他站在了那個背影的身後,心中忽然湧出了一股想要掀起她頭發的衝動。


    這種情緒,很明顯是不正常的。


    盧瑟皺著眉,檢查了一遍係統,但並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提示。


    很顯然,這種效果,或許是一種不可抗力。


    他高高舉起了木棍,朝著這個背影的腦殼上敲了過去。


    ......


    時間迴到10秒前。


    婓婭抽泣著,覺得自己的演技簡直棒極了。


    章魚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達到了演繹的巔峰。


    平時無法完全收放自如的角色,居然在這個情況下,達到了一種漸入佳境的狀態。


    這會她所扮演的角色,是自己最喜歡的一本故事集中的一個有著淒慘經曆的女角色。


    她通過完全代入的演繹方式,將自己的心境完全模擬出了她在遭遇許多磨難後,最痛苦的時刻,所表現出來的狀態。


    她的身邊,甚至已經產生了能夠影響人類的情緒因子。


    此刻的她,覺得心中把握十足。


    隻要那個人類掀開自己的頭發,她完全有信心會讓他陷入無止境的噩夢之中。


    哼哼!


    白嫖是要付出代價的!


    婓婭心中驕傲的想著,但某個瞬間,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她瞬間轉過了腦袋。


    咚!


    正中腦殼與眉心的棍擊,勢大力沉的一擊。


    婓婭在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被盧瑟一擊必中,直接ko。


    臨昏迷之前,她腦內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一切都和傳記小說上描寫的完全不一致。


    明明在女主人公悲傷難過的時候,碰到的人類男性,是會選擇輕聲安撫的。


    但眼下,她演繹的這位,所遭遇的。


    為什麽會是被棍擊啊!


    糟了!


    昏迷過去的婓婭,被自動解除了夢境。


    盧瑟眯著眼看著鏡前的自己,無奈的搖了搖頭。


    希望她不會陷入自我懷疑吧。


    走出盥洗室,用疫病泡泡將手背上的標記完全清除,盧瑟暫時收斂了玩鬧的心思。


    換了身幹淨的白袍後,他走到桌邊坐了下來,拿出手冊,開始記錄起今天發生的一切。


    順便通知大橘給碼頭邊的那家普通餐館安排兩名負責日常監管的流浪貓。


    對於克蘇魯的四位子嗣。


    盧瑟對婓婭是完全放心的。


    畢竟她懂得分寸。


    而另外的三位,除了鹹魚婓勒以外,剩下的兩個,都不像是能夠安分守己的樣子,盧瑟派來監視的流浪貓,主要就是負責盯梢這兩人,一有情況,他就會讓它們立刻通知克蘇魯。


    畢竟,通知家長,才是最切實有效的做法。


    將今天的事件記錄完畢,盧瑟又聯係了克蘇魯,聽取了它的報告。


    順便給它說了自己在今天見到它四女兒的事情,叮囑它別暴露自己如今的身份後,盧瑟單方麵的關閉了和它的聯係。


    畢竟,喋喋不休的想要將自己的女兒推薦給自己,以換取學習jo級雕刻藝術的克蘇魯,盧瑟還真拿它沒啥辦法。


    嘖...


    晚些時候,穿著一條兜襠褲的拉紮爾,敲響了盧瑟的門。


    別誤會,他並不是來找盧瑟玩摔跤的,純粹隻是出發前的叮囑。


    讓盧瑟做好心理準備。


    南丁格爾已經做出了最新的指示,他們這一次的尋找妮娜父親的旅途並不輕鬆。


    或許途徑的那幾座島嶼,都會遇到那位的手下,經曆一些糟糕的戰鬥。


    所以出發前,必須要保證充足的精力。


    在聊了會天後,拉紮爾忽然拉住了盧瑟的手,深情款款...


    咳...


    總之,是以一種相當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


    “你是我遇到的相當有天賦的年輕人,這次的旅途,我已經預感到了一些糟糕的結局。”


    “或許等待我的,將會是敗者食塵的結局,所以在臨出發前,我準備將我這些年研究出的一套秘技,傳授給你。”


    第一次接觸到這類近似傳承的事件,盧瑟是保持真摯態度的。


    人家既然願意傳秘技給自己,不管這個秘技對自己有沒有用,但意義,卻是巨大的。


    這說明了自己的表現,是符合對方為人處世的。


    盧瑟迴了拉紮爾一個真誠的目光,並且認真的說道:


    “我會努力將你的秘技發揚光大,不會讓它墮落的。”


    盧瑟的迴答,讓拉紮爾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拉著盧瑟的手臂,將他帶到了黑公館的天台上。


    望著空中的圓月,拉紮爾以一種奇異的姿勢,站立在天台邊緣的欄杆上。


    “人類的力量,是有極限的。”


    “我們通過日常的鍛煉,能夠不斷的解放肌肉中的力量,讓它為自己所用。”


    “但我們整體的肌肉量也都是有定數的。”


    “相對異種那遠超普通人的力量來說,人類的力量,在它們的麵前,隻能用嬰兒的推搡來形容。”


    “我一直在思考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直到三年前,我在一隻死亡的異種中,找到了一個秘密。”


    “隻要你能夠掌握它,你就能夠發揮出超越自身10倍以上的力量,輕而易舉的捏碎那些異種堅硬的頭顱。”


    “現在,我就將它,教授給你。”


    拉紮爾從欄杆上跳了下來,挺直著脊椎走到了盧瑟身邊,低聲說道:


    “首先,你先把衣服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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