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如遭雷擊,羅傑的話擊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他從小伴隨著羅傑長大,將羅傑奉若神明,他不怕死,他怕的是讓他的殿下失望。


    “殿下……”


    “你應該清楚,我有很多手段,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些手段會用在詹妮弗的身上。”羅傑冷眼望著絕望的瑞恩,語調冰冷,聽不出絲毫情感的波瀾,“而你,更讓我沒有想到。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詹妮弗受的苦都白費了。”


    瑞恩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那張堪稱尤物的臉上,精致的五官因為痛苦扭在一起,顯得有些詭異,“您說什麽?”


    “詹妮弗並沒有出賣你,就算是受盡了屈辱,就算是被生生折斷了三根手指,敲掉了五顆牙齒,她都沒有鬆口,沒有提及你半個字。”羅傑像是在欣賞他的痛苦,表情愜意而滿足。


    聽到這些話的安諾拉早已經攥緊了拳。她雖不知他們說的詹妮弗是誰,但是從言語間推敲,應該也是羅傑的心腹,這個人居然對自己人都能如此殘忍。


    可他為什麽要讓自己坐在這裏聽這些話?僅僅是為了嚇唬她?


    像是洞穿了她的心思,羅傑伸出食指,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飽滿的雙唇,用最溫柔的聲線,說著自己的殘忍。


    “你以為艾琳有那個本事幫你嗎?她不過是摸清了莊園裏明麵上的守衛,你知道這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嗎?如果不是他,你怕是連這座城堡都走不出去。”


    他收迴手指,舌尖略過指腹,似乎殘留著她朱唇的甘甜,讓他又想起了她的美味可口,不過眼下還有正事,暫且放她一馬,於是轉過頭看向瑞恩,“對嗎?”


    瑞恩終於撐不住了,膝蓋一軟,跪在了羅傑麵前。


    “他?他為什麽要幫我?”安諾拉不明白,像瑞恩這種惟羅傑馬首是瞻的人,怎麽可能會違背羅傑的意願,幫她出逃?


    安諾拉的疑問在羅傑看來無限的天真可愛,可愛到讓他忍不住抱住懷裏的人狠狠地親了一口,方心滿意足地道:“我的傻諾拉,他可不是要幫你,他是要殺你。”


    她不是不知道瑞恩對自己的提防,也明白他無時無刻不在試探自己,可她明明沒有露出破綻,要說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進羅傑臥房的事情被他發現了,但她初來乍到,進錯個房間不至於就要殺了她吧,更何況她什麽都沒有翻到,這要是讓瑞恩得了手,她豈不是虧大發了。


    “如果不是我及時地製止了你,你出這座莊園的那一刻就是你的喪命之時。”羅傑抱著她的手一刻也不曾安分,東戳戳西碰碰,像是得了什麽稀世珍寶,愛不釋手,隻是這場景下,這反應怎麽看都有些不合時宜。


    “你都不好奇我說的詹妮弗是誰嗎?這一聽就是個女孩子,你不吃醋嗎?”羅傑的關注點永遠都隻在她的身上。


    安諾拉嘴角一陣抽搐:“她都又是斷手,又是缺牙的了,我不好再給人家添麻煩了吧。”


    “我的諾拉真是善解人意。”他的口氣裏不無讚歎。


    這番對話落在一旁瑞恩的耳朵就變成無限的嘲諷了。


    “詹妮弗可是瑞恩最疼愛的妹妹,曾經也是我最得意的武器之一,可惜,折在了自己人的手裏。”羅傑直勾勾地望著瑞恩,他絕望的樣子讓他愈發覺得失望至極,“她是折在你的手裏,你的自以為是,自作主張害死了她。”


    “一點計劃都沒有,一點準備都沒有,你就讓詹妮弗等在莊園外狙殺諾拉?”說著說著,羅傑都被氣笑了。


    他都不知道該說是瑞恩太蠢,還是瑞恩以為他太蠢。


    瑞恩早就知道他做的這一切瞞不過羅傑,他也沒指望能瞞過羅傑,他隻想能瞞一時算一時,為他爭取到時間,除掉安諾拉這個威脅就好了。


    即使安諾拉在他試探下並沒有露出破綻,但是事關殿下,他寧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可就連這點目的他都沒有達到,也難怪羅傑會對他這麽失望。


    “為什麽要對諾拉動手?”


    “她是安諾拉,殿下,她完全明白自己長得像諾拉小姐,她接近您是有目的地!”瑞恩惡狠狠地剜了安諾拉一眼。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威脅到了殿下的話,他就不會派詹妮弗伺機暗中狙殺她,那詹妮弗也就不會有事!


    羅傑的眉頭深深地擰在一起,他沒想到瑞恩居然會質疑他,“我說過她就是諾拉。”


    “殿下!您不要被她蒙蔽了,今天下午我親耳聽到她跟弗朗克小姐的談話,她隻是在利用這一點接近你。”


    “是嗎?”羅傑嘲諷地笑了,捏住安諾拉的下巴,迫使她轉頭看著自己的眼睛,“是他說的這樣嗎?”


    安諾拉嫵媚一笑,對這件事避而不談,反問道:“我不是早就說殿下認錯人了嗎?”


    “真是個狡猾的小騙子。”羅傑寵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轉眼對瑞恩仍舊是冷漠如寒冰,“你的意思是我被騙了?如果她要欺騙我。那她為什麽不直接承認自己就是諾拉呢?”


    “……”瑞恩一時語塞。


    “而且,我已經說過了,她就是諾拉。”羅傑抱起安諾拉,像是對待一個精致易碎的瓷娃娃,輕輕地把她放在一旁。


    他站起身,從容地踱到瑞恩麵前,居高而下的俯視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你……質疑我?”


    “殿下!唔……”瑞恩話還沒說完,手上一陣吃痛。


    羅傑麵無表情的用皮鞋碾著他的左手,殺意越發濃烈:“你質疑我?”


    “殿下!”瑞恩強忍痛意,始終不願屈服,內心對安諾拉的恨意越來越重,他幾乎是喊著說出來的,“就算殿下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殿下!”


    出乎他的意料,圍繞著他的殺氣好像在刹那之間就消退了,羅傑竟然笑著移開了腳,“詹妮弗也不算白死,不枉她沒留下一點兒證據,拚死也要保你。”


    瑞恩長出了一口氣,他明白,這是羅傑給他的憐憫,羅傑殺人從來不需要理由,更遑論證據。


    殿下到底是又給了他一次機會。


    隻是詹妮弗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


    詹妮弗被帶到客廳裏的時候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她是被兩個


    身材精壯的黑衣大漢半拖著進來的。


    金色的長發淩亂的不成樣子,渾身上下都沾滿了血汙,右手的三根手指被生生地折斷,跟其他纖長白皙的手指比起來,青腫的嚇人,尤其是用來扣動扳機的食指,斷裂的指骨甚至有一節刺破了皮肉,就那樣裸露在外。


    她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狼狽極了,隻是勉強還能看出大致的形狀。她的皮膚跟瑞恩一樣白皙,那些青紫紅腫的傷痕在她的身上顯得格外刺目。就連她那雙藏在長發下水藍色的眸子都蒙上了一層塵埃似的。


    兩人將她隨意地丟在瑞恩身旁,那態度不是在對待一條生命,而像是隨手扔掉了一塊舊抹布。


    “她中途昏過去三次,潑了兩次冰水,打了一支腎上腺素。”其中一個黑衣人毫無感情的向羅傑報告。


    羅傑在她麵前緩緩蹲下來,抓著她的頭發,迫使她看著自己,“當你的槍口試圖對準諾拉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個死人了,這一點……你清楚吧?”


    當她的臉抬起來的那一刻,安諾拉才發現她的臉上也布滿了傷痕,雙頰紅腫,嘴角帶著尚未完全幹涸的血跡,隻能從眉眼處,依稀辨認出,這曾經是個美人兒。


    “這條命是殿下給的,殿下要收迴,詹妮弗願意。”她用極其虛弱嘶啞的聲音迴答,語氣裏是和她的處境完全不相符的倔強和堅定。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說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讓你勉強活著。”羅傑麵無表情地說著冷漠而殘忍的話。


    詹妮弗搖了搖頭,這簡單的動作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殿下,無人指使,即使重來一次,我……咳……仍會如此。”她一邊說,一邊咳出一大口血沫,沾汙了羅傑的皮鞋。


    羅傑厭惡地甩開她,“既然沒什麽價值了,那就丟去喂沙漠狼吧。”


    整個過程中瑞恩始終不發一言,詹妮弗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如果不是安諾拉看見了瑞恩捏緊的右拳,她都要懷疑兩個人是不是從未見過麵的陌生人。


    今晚發生的一切讓她刻骨銘心的領略到了羅傑的兇殘與冷漠,即使是曾經的心腹,他也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吩咐手下拖出去喂狼。如果是對敵人,對她,手段不知道會不會殘忍幾十倍,幾百倍。


    她此後所有的計劃都必須一擊即中,每一步都不容有失,否則隻要有一點行差踏錯,她必定會萬劫不複。


    眼前的詹妮弗,不僅僅是對瑞恩的警告,也是對她的警告!


    轉身羅傑對她又是一張深情的笑臉,剛剛,他也是用這樣的笑臉麵對著她,然後淡然的宣判了一條生命的消亡。


    安諾拉一陣反胃,差點嘔了出來。羅傑關切地攬住她,用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額頭,擔憂地問:“怎麽迴事?是不是嚇到了?”


    她搖搖頭,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既然他誤以為自己是被嚇到了,她也就懶得解釋,順便做做樣子罷了。


    “還不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處理了?”羅傑攬著她向樓上走去,期間還貼心的為她擋住了地毯上詹妮弗留下的血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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