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大樓裏,並沒有從外麵看起來那般的安靜。


    電力早已中斷,火焰是醒目的照明,透過搖曳的光,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人躲在角落裏。


    他們是命運的衛兵,是下午狂轟亂炸中活下來的人,他們的許多朋友、同事甚至是上級淪為了屍體,也有一些負傷很重,被醫護人員緊張救治著。


    慘叫和呻吟聲中,本就低迷的鬥誌更是被瓦解的幹幹淨淨,有的人忍不住哭泣,有的崩潰大喊:“投降吧,投吧……他們比喪屍還可怕……”


    命運的督戰執法隊射殺了幾個跳樓逃跑的人,可無濟於事,透過玻璃被震碎的窗戶向外看去,對麵發射的照明彈顯映出更多逃跑的身影。


    有命運高層已經發現了,這棟大樓裏有一些人行為舉止很怪異,那些家夥明明是命運的正式成員,卻無時無刻不在煽動其他人放棄抵抗,或是到處傳遞假的命令。


    是被策反了?


    還是臨陣倒伐?


    本想把他們抓起來好好盤問一番,可已經為時已晚,局勢一麵倒的崩塌,能調得動的人幾乎沒有了。


    沒有迴援的兵力,也沒有外市的支援。


    茵茵手裏持著一把小巧的左輪手槍,身後還跟著數名忠心耿耿的白衣衛兵,她聽著大樓內混亂的聲音,咬緊了牙關,沉甸甸的胸脯劇烈起伏。


    身為命運在江東市的負責人,雖然還沒拿到正式的任職文件,但經此一戰,她很清楚自己背了個很大的黑鍋。


    星火鎮明顯覷覦實驗大樓不是一天兩天,哪怕她沒有從陳安放手中奪權,這個嚴重被低估勢力的勢力,仍然會兵鋒壓陣,悄然來襲。


    即便能逃出去又能怎麽樣,從自己手中丟失了重要的實驗大樓,致使上千名員工、衛兵、科研人員和下屬勢力被剿滅或俘虜,無數不可估量的武器、物資和科研成果毀於一旦。


    死罪難免。


    “逃吧,讓人四散突圍出去……要把這裏的消息傳遞給總部……”


    茵茵歎了口氣,低喃說道。


    她很清楚,命運的人從來不會正眼去看幸存者這個群體,可對於參與這場戰鬥的人而言,感受尤為深刻,同他們對抗的……


    是遠比喪屍還要可怕的人類軍隊。


    也是一支咄咄逼人,極度兇殘的軍隊。


    這時。


    突然,有人出聲驚唿。


    “……對麵有行動……敵襲……”


    從樓上向外望去,隻見數不清有多少道黑色的身影,正大規模地接近。


    大樓裏苟著的人簡直要被嚇破膽了。


    他們以為摸清了星火鎮的進攻規律。


    不是隻有炮火覆蓋嘛……


    怎麽還搞人海戰術?


    等等!


    東西兩側,那一群大塊頭是什麽鬼東西?


    “轟轟隆隆……”


    “嗷嗷嗷……”


    很快,一個讓所有人絕望的消息傳遍了整棟大樓。


    敵人,打進來了。


    “茵長官,一樓的防禦工事很簡陋,雖然咱們武器彈藥充足,但能用的士兵已經不多了……”


    說話的是一名衛兵隊長,體型壯碩,光頭,他一條胳膊受傷,另一隻手裏端著一把命運生產的小型衝鋒槍。


    茵茵深吸一口氣,望了望身邊僅剩的幾個殘兵敗將一眼,內心也很慌亂。


    好一會,才聲音微顫道:“能不能在最後關頭引爆炸藥庫?”


    “不能……”


    “斷電以後,炸藥庫的機械大門被人鎖上了,持有鑰匙的人也消失了……”


    站在暗處,光頭隊長麵無表情,但他額頭不斷跳動的青筋,意味著他心情並不平靜。


    “我們被滲透的很嚴重……”


    他的職責是負責整棟大樓的安保,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情況,似乎從昨天開始,身邊許多看似熟悉的麵孔,都變得很不對勁了。


    文員、衛兵、保安、資料員、檔案管理員,甚至是……


    大樓裏的警犬。


    一條會乘電梯到地下實驗室打探情況的狗?


    光頭隊長腦海裏還記得斷電之前,在監控裏看到的畫麵。


    是靈異,是變異,還是科技……


    他不得其解。


    甚至,尤為震驚。


    說實話,他現在連身邊的幾個手下都不敢相信了,說不定下一刻哪個家夥就掏出刀子抹了自己脖子。


    某一瞬間,他盯著茵茵窈窕的身姿,好看的臉蛋,內心不由得有些質疑。


    她會不會也是對麵的?


    不然能輸這麽快?


    ……


    照明彈點亮了天空。


    大樓裏,斑斑點點的火光充斥著,進攻一方在衝鋒,打開缺口,攻占。


    “星火鎮王友勝在此……投降者不殺……”


    “……媽的,把炮扛過來,端掉走廊裏的重機槍……”


    局勢明朗,鎮衛隊的人鬥誌滿滿,胡亂喊著。


    防守一方努力集結,卻很快被打散,如無頭蒼蠅般潰逃。


    “……啊啊啊……那個大塊頭是什麽……”


    “救命呀……”


    “別殺我……我隻是臨時工,還沒轉正……”


    大樓麵積很大,布局複雜,僅僅是一樓就不知道有多少個房間和通道。


    茵茵終於下定了決心,她鄭重看向光頭隊長,遞過去一張特質卡片,同時下達了最後一道命令。


    “隊長,領著你的人,即刻趕往負八樓,釋放裏麵所有的實驗體……”


    光頭隊長渾身一震,以他的身份和權限,還不知道那裏的“實驗體”是什麽東西。


    不過,他聽得出來,這個決定,代表著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使出了最後的手段。


    他歎了口氣,龐然大物般的命運江東分公司,存在多年的實驗基地,竟然在這麽一個普通的夜晚,將要永遠消失了。


    但他忠於命運,服從意識還是很強的,隻得慘笑一聲,接過正麵印有茵茵照片的卡片,敬了個禮。


    “安保小隊向您保證,將全力以赴完成任務……您,保重!”


    望著一行人離去,消失在黑暗之中,變成了光杆司令的茵茵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她往專用電梯走去,在激烈且愈發接近的槍炮聲中,爬樓梯攀上了頂樓。


    夜裏,風很涼爽,心情也和天空一樣充滿陰霾,借著照明彈的光亮,周邊景色一覽無遺。


    茵茵穿著一身好看的旗袍,輕輕踱步,風情萬種,她掏出一支價值不菲的口紅,為自己補了個妝。


    深吸一口氣,她心裏堵的厲害,猶豫了片刻,果斷地一躍而下。


    沒有人關注她的死活,因此屬於她的痕跡,僅有幾句零碎、充滿了怨恨的話語,飄蕩在風中。


    “……星火鎮……太欺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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