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長老艱難地坐著,覺得屁股疼,又不太敢起來。


    因為眼前之人正盯著他看。


    金池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好在他年紀大了,原本臉就有些難看,笑得再難看也無所謂。


    “你這樣不痛嗎?”楊闕盯著金池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


    金池身子微微一顫,痛苦地搖頭:“不痛。”


    生怕自己一說“痛”,對方就說出“既然這麽痛我就幫你解脫”之類的話。


    這樣的話,金池說過不少次,也幫不少人解脫過。


    他隻想給人解脫,可不想自己成為“解脫者”。


    “那你真是條漢子。”楊闕豎起大拇指“誇獎”了金池一句。


    金池幹笑一聲。


    “行了,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出家人不打誑語,你應該不會騙人吧?”楊闕直入正題。


    “不會。”金池語氣堅定,斬釘截鐵。


    “好,你在禪院內做了什麽,為什麽製造出了這麽多的怪物。”楊闕問道。


    金池臉色嚴肅起來:“無論閣下是否相信,禪院變成如今的模樣,絕對非我所願。”


    “哦,說來聽聽。”楊闕說道。


    誠然,金池長老的確將禪院僧人改造成人蟲共存的武僧,還製造出了空玄這樣的存在。


    這些都是以血肉人命硬生生堆積出來的成果。


    但他的初衷不是為了什麽統禦一方,野心勃勃怎麽樣,而是為了維持觀音禪院不墜。


    “我可以把我的弟子挖出來嗎?”金池問道。


    “你是說法明?”


    金池點點頭。


    “請便。”


    金池走過來,在亂石堆中,挖出法明殘破扭曲,異化的軀體說道:“這種情況,我稱唿它為‘妖化’,在百年前,突然在我禪院內出現。”


    曾經的觀音禪院,隻是一個僧人特別長壽,名氣特別大的寺院。


    金池長老有著尚可的修為,和黑熊精這個(曾經)非常有文化的妖怪關係不錯。


    也和淩虛子有過幾麵之緣。


    金池長老本身雖然貪慕虛榮,但也沒有什麽大的劣跡。


    就是喜歡收集各種各樣名貴之物……並不豪取搶奪。


    作為“人瑞”和佛法大師,金池本事不小,自然有信徒紛紛送上他想要的袈裟。


    原本的生活非常美好。


    然而沒有任何原因,沒有任何征兆,突然有一天,禪院內的一個僧人,變成了類似於法明的模樣。


    如同一隻瘋狂的獸人,打傷打死了不少同門。


    金池長老他們及時處理了此事,開始調查是何原因。


    隻是,沒等他們查出個所以然來,第二個妖化的僧人出現。


    之後,觀音禪院內,僧人的妖化幾乎成為了常態。


    金池竭盡全力,也無法找到原因。


    期間也試過各種辦法,比如完全用外麵的水和食物,或者搬到半山腰之類的地方。


    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禪院像是中了某種無法解除的詛咒,僧人們一個接著一個變異。


    從原本的鼎盛開始衰落。


    “你為什麽不解散禪院?大家就此離去?”楊闕問道。


    僧人不斷變異,金池長老把那些僧人就處理了,然後大家就此別過,應該就沒事了。


    說的難聽點,之後就算還有變異,也不關金池長老和觀音禪院的事了。


    因為這個時候,觀音禪院已經成為廢棄之地,成為了曆史。


    麵對楊闕的問題,金池長老沉默幾秒鍾後道:“放不下。”


    放不下什麽?


    是這個他從小長大,視為家的禪院,還是因為觀音禪院帶來的榮華?


    金池長老沒有說,楊闕也沒有刨根問底。


    總之,金池長老為了維持觀音禪院,開始不斷地招收,並且從小培養大量僧人。


    對付妖化僧人的“工具”也慢慢出現。


    那些武僧,還有空玄,都是工具。


    這裏有一點要說明,觀音禪院除了金池長老以及他的兩個弟子是不算特別正經的修士外。


    其餘的和尚都是普通人,沒有修士。


    金池也曾經想過傳授修煉法門,但是禪院的和尚隻會變異,或者被改造,沒有任何人可以修煉。


    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不可能人人都會。


    有“仙緣”者,一直都是萬中無一。


    哪怕是法善,也隻是稍微觸及到皮毛,倒是金池和法明要走的遠一些。


    但有一點非常奇怪,如果拋開禪院妖化和改造的死亡,觀音禪院的僧人都有著頗長的壽命。


    特別是金池長老師徒三人,壽元悠長,而且和修為無關。


    這也是法善自認為是普通人,卻覺得長命百歲乃是基操,因為他一直處在這樣的環境。


    而且被關押了這麽久,法善其實已經不太清醒了。


    說完關於禪院,關於自己,一個無奈而悲慘的故事,金池長老最後總結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觀音禪院的延續。”


    “嗯,嗯。”


    想象中的反駁或者什麽沒有到來,金池就聽見這位“悟空”隨意地應付了兩句。


    讓金池很想問:“你到底有沒有聽出我的無奈,我的悲傷,我的艱難抉擇?”


    如果金池是一個現代人,大概會和楊闕說自己就是電車難題中那個拉動操作杆的人。


    錯不在他,他是必須做出決定,付出代價的受難者。


    他的良心也受到譴責啊!


    然而楊闕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麵:“所以,僧人們的變異是毫無理由的,並且隻是禪院的僧人才會變化?”


    金池點點頭。


    百餘年的時間,這些結論都是肯定的。


    “那法善呢,你是用他在做實驗?”楊闕問道。


    “……不是,是。”金池長老先是否定,接著又肯定。


    法善的情況比較特殊,他的確妖化變異了,可是不像其他僧人一樣完全失去理智,甚至恢複成正常。


    隻是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


    這是獨一無二的情況,也是希望,金池長老將法善關押了起來,開始仔細研究。


    可惜沒有什麽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金池初衷變化,從原本的解決妖化,變成了想要通過法善研究出潤物細無聲,讓僧人不知不覺中成為對抗妖化僧人“工具”的辦法。


    法善和淩虛子交好一事,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麽,隻是一個借口。


    沒想到淩虛子重情重義,倒是一心想要救出法善。


    法明所說不是完全在撒謊。


    不過淩虛子也意識到觀音禪院的詭異,再加上各種複雜的關係,從未真正強攻過禪院。


    倒是多年沒有出現的黑熊精,一來就喊打喊殺。


    比淩虛子還要狂暴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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