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的媽做下這個決定,糾結又痛苦。


    可是沒辦法呀!身為老梁家的女人,她怎麽能讓老梁家斷根呢?


    之前梁平查出來有毛病時,老公都險些跟她離婚,要不是人家說這種情況還可以再生一個,再加上老公身體也有點問題,不好有孩子,這會兒她肯定都成了離了婚的女人了!


    天吶,女人離了婚那說出去多不正經啊,梁平這孩子,生下來就克她!


    她也怨念!


    但是再怨念,這不也是自己的孩子嗎,時間久了有點感情,聽說有這麽個學校就送過來了——好歹比栓家裏強,也不影響兩口子上班。


    這學校收費不貴,也就幼兒園期間高一些,一年住宿費夥食費全包兩萬塊錢,還比不得一般的幼兒園。


    因此夫妻倆掏也就掏了。


    但是誰想到,這麽快就又懷上了!


    ……


    有了另一個健康的兒子,夫妻倆自然要偏離重心,好的幼兒園好的生活條件,不都得安排上?


    這時候,梁平那一年兩萬塊錢的支出就有點刺眼了。


    「不上學也不行啊!」


    梁平媽在家裏發愁:「他可是個傻子,現在又大了,萬一栓桌子上栓不住,嚇到咱們寶兒怎麽辦?」


    「而且放家裏不也得吃吃喝喝嘛,放那特殊學校,人家能拿政府補貼的,一年四萬塊不用操心——」


    「你懂什麽?」


    梁平抽了根煙:「今天我一個老夥計跟我說了,有個有錢人想要個幹兒子,咱們梁平那樣子的就可以——隻要簽一份合同,斷絕關係再加上以後不管他的任何事,他就給這個數——」


    梁平爸目露憧憬——


    「二十萬,給咱寶兒攢著買房子!」


    梁平媽可不是傻子,聞言心頭一跳——「幹兒子?」


    但是看著咿咿呀呀的寶兒,再想想二十萬——


    ……


    哪怕糾結又痛苦,梁平媽還是已經想明白了。為了這一點點的愧疚之心,這會兒哪怕還在特殊學校裏,都把孩子打扮的幹幹淨淨了。負責梁平的老師過來,一看她這麽妥帖的樣子,心裏頭也高興,忍不住多說兩句:


    「梁媽媽,今年還是第一次來看孩子吧!」


    「其實你跟孩子爸沒事可以多來幾趟,哪怕什麽都不做呢,但是孩子是心裏明白的。」


    「自閉症的孩子每個情況都不一樣,梁平的症狀並不算重,慢慢引導,我覺得還是很有希望的。」


    「對了,關於梁平的一些特殊引導方式我都有寫在紙上,您仔細看過了嗎?還有哪些不明——」


    「老師,」梁平媽媽打斷她的話:「我帶梁平迴家,下學期天他就不上了,老家有人願意帶他,我們家裏窮。」


    「啊……」


    老師愣住了,然後連忙勸道:


    「梁平媽媽,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梁平的情況已經好很多了,按這個進度來看,隻要再堅持5到6年,我覺得很有可能恢復到正常孩子的水平的。」


    「而且咱們學校已經是整個帝都最便宜的了,梁平的年紀大了,學費也會逐年下調,就是夥食費可能會再漲一點點——但是我覺得,為了孩子,還是要堅持的好!」


    學校裏的老師為愛發電,推銷技巧並不會太多,這會兒翻來覆去就是那麽些話,可惜梁平媽媽心意已決,任她口水磨幹了都沒半點迴心轉意的跡象。


    梁平對於學校最後的印象,就是學校大門口,他迴頭看去時,年輕的女老師依依不捨又滿含擔憂的目光。


    ……


    接下來的記憶就渾濁很多了。


    也不太清楚。


    似乎是為了保護他,自動屏蔽了許多——但是如今,梁平卻都能想起來了。


    那是個有錢人,七拐八繞很複雜的關係,硬生生也能扯到梁平身上,他被打扮的乖乖巧巧,被爸媽帶到了一輛車上。


    黑色的車子,看起來很奢華,裏頭的空間也很大,裏頭隻有助理,用審視的眼光看著梁平,最後給出了一包現金。


    梁平的爸媽看了看,喜滋滋的離開了。


    ……


    他們都覺得梁平是傻子。


    那個時候,國內對於自閉症的認知並不夠,包括梁平父母,也覺得啥自閉症的就是傻子,所以他被帶到一個別墅,很快就等來了給錢要認他做「幹兒子」的那個男人。


    記憶有點模糊了。


    看不清那張臉。


    隻記得那人稀疏的頭髮,肥壯的身材——


    豬一樣拱過來,手拽在胳膊上,力道大的仿佛要把他拉脫臼。


    梁平雖然不懂,但是對疼痛的抗拒卻是天生的。他拚命掙紮著,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但是人傻點也有好處,倔強也不知道怕,很快就又翻起來反抗,被人拿東西抽在身上……最後的最後,當疼痛到沒有力氣的時候,他一口咬上了對方的鼻子,不管那個男人怎麽掐住他的脖子,他都沒有放鬆。


    ——最後,僵硬的身體硬是咬下了對方的鼻頭。


    ……


    ——破了相可是大事情。


    很快有助理匆忙帶了醫生,又怕地上小孩子的屍體讓人拿住把柄,隻好匆匆忙帶出去處理掉——


    事情又多又複雜,還必須得助理親自做,他一時情急,隨便收拾一下就扔到偏僻地方的池塘裏,然後又匆匆忙趕迴去處理別的事情。


    小孩子的屍體僵硬又冰冷,身體上淤青發紫的傷痕混著幹涸的血跡泡在水中,又很快被一個魚鉤掛住衣襟,重新接觸到太陽。


    「啊啊啊!!!」


    ——隻是出來郊遊順便帶哈士奇一樣的熊孩子放風的一家三口。


    小孩子被父母摟在懷中按著眼睛,但是當爸的打了報警電話後,卻嘆息著罵道:


    「狗日的殺人犯……這麽小的孩子……」


    就那麽一丁點大,身上都是傷痕,脖子上還有掐的手指印,小孩子不是窒息死的,而是被硬生生掐碎喉骨——


    「操他媽的!」


    男人當著兒子的麵破口大罵,這一次,最講究的妻子也沒阻攔。


    崔天安小小年紀,雖然什麽都沒看到,卻也記得爸媽這天的痛恨和跳腳,以及第一次進入警察局的新鮮。


    他太小了,根本不知道怎麽迴事,隻知道有個跟他差不多年齡的小男孩兒死掉了,還好奇的說道:


    「那爸爸你跟他說,別死,我跟他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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