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槐沒跟舍友說昨晚的具體情況,人類的小心肝兒很脆的,說的太實在了,她們估計接受不了,因此含糊過去也就算了。


    但是李穎她們從隔壁宿舍的崔雪莉口中已經聽到她夜裏幹的活了,私底下和盧芳芳程璐一起落下幾滴淚,總覺得天道不公——阿槐這樣好的人品,為什麽命運這麽坎坷,好好兒的如花似玉的姑娘,為了生存不是搬磚就是卸貨……


    嚶嚶嚶太悽慘了……


    她們暗自嘆了口氣——


    這也就是阿槐啊!吃苦耐勞,勤勤懇懇,還體貼朋友——太完美了嚶!


    想到這裏,她們第二天難得起個大早,一起去食堂買了許多份早餐,親自送到何槐的床前——


    何槐一睜眼,險些以為自己昨天吸多了化肥!然後大補燒心導致自己一棵槐瞎做夢!


    要知道,有一種人(例如她的舍友們)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她們可以跟你分享吃的用的穿的甚至零花錢,晚上浪起來能刷一夜的微博……但是吧,讓她在沒課的時候早起去買早飯——那是萬萬不能的!


    最起碼何槐做人之後,大部分時間的早飯都是她買的。


    「你們……」


    她瞬間清醒了。


    「沒事兒。」


    李穎眼睛還微腫,這會兒聲音裏跟裹了蜜似的,看阿槐如同自己的崽兒:「快吃吧,還有半個小時開課,你別睡了,上課再睡,我們給你打掩護……」


    何槐:……???


    她默不作聲的接了過來——上午還有課啊。


    程璐在一旁給她擺好飯菜,這會兒看見她因為夜裏工作太疲憊(大霧)連話都不說的樣子,鼻子又是一酸。


    「總之,你好好吃……」


    盧芳芳小聲囑咐道,趕緊帶著兩人撤了——再不走,她們怕不是又得哭一場。


    宿舍左右都是新聞係的女孩子,此刻看她們雙眼微腫,不由體貼道:「怎麽了怎麽了?」


    李穎抽了抽鼻子,把阿槐的工作經歷跟大家說了:


    「阿槐她,她小時候在孤兒院沒吃飽傷了身體,現在每頓都要吃很多才行,這麽一來獎金就不太夠,她人又硬氣,怎麽都不跟我說,暑假自己一個人偷偷去工地搬磚,一搬一整天……人家正經的農民工都沒她勤快(那可不,工人們按天算錢,她是計數的)……」


    「啊?」


    「真的搬磚啦?」


    「天吶暑假這裏太陽那麽毒……」


    同學們七嘴八舌,都又是驚嘆又是佩服。


    程璐也忍不住眼眶紅彤彤,此刻跟著說道:「不止呢,她白天上課,昨天晚上還接了活,去給人家卸貨,淩晨迴來睡到現在,早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盧芳芳哽咽道:「你們別說出去,阿槐不願意依靠別人……就是我們看著,實在心裏難受——她搬磚掙血汗錢,開學了還不忘記給我們買衣服,就因為我們平常請她吃點小零食……阿槐真是……真是……」


    幾個感性的女同誌捂住嘴,也都紅了眼眶。


    就算是那硬氣的,此刻再想想何槐每天不顧形象曬太陽的樣子,心中也開始瞭然——之所以沒事兒就躺著曬太陽,肯定是工作太累了啊……


    …………


    何槐對她在同學們心中刷出的聲望半點不知,迷迷糊糊上完一整天的課後,她又如約來到了利井倉儲區。


    今晚在這裏的,還是那兩個人。


    不同的是,車有五輛,司機也有五人。


    看到何槐過來,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亮——可以啊!居然是這麽好的品相?


    他們彼此對視著,各自給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何槐對這一片暗潮湧動半點不關心,她隻是看了看倉庫裏密密麻麻一大片米麵袋子,激動又雀躍的搓了搓手——


    嘿嘿嘿。


    這動作叫瘦個兒看到,不由皺了皺眉頭——頂好一個姑娘,怎麽做起動作來有點猥瑣……不成不成,這得好好教,不然以後不好提檔次啊!


    他清了清嗓子:「那什麽,何……何同學,今晚的米麵袋子有點不一樣,看到沒?」


    他揪起一個袋子的提手——


    「白色的放前頭兩個車,黃色的放後頭三個車,曉得不?」


    何槐皺了皺眉頭——她挺瞧不起這樣的主顧,昨天說好了一袋兩毛錢,然後就讓跟了個車,還不給額外的跟車費。


    今天又還分類——黃黃白白的摻在一起,她分類不用腦子的哦?還會耽誤時間,降低效率,掙錢變少……


    太雞賊了這些商家!


    哼╭(╯^╰)╮。


    阿槐大人不太開心,但是職業道德是有的,昨天說好了接著幹,此刻她也隻能接著幹了。


    此刻二話不說,又拉了兩個拖車,哐哐哐往上頭碼袋子,一邊黃一邊白,這效率也還湊合。


    幾個司機趁著老大不在否做甩手掌櫃,半點活兒不幹,此刻看著何槐站在台階上一手一個拖車直接把米麵拎上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假冒偽劣往裏頭塞棉花呢!


    就是棉花也不帶這樣輕飄飄的啊!


    哥兒幾個互相看了看,低頭琢磨道:「這虧的昨天給咱們提了醒,準備的周全,不然想把這女的製服,恐怕輕易還不好辦呢——瞅瞅這勁兒大的,媽的這別是個西楚霸王啊!」


    大家看了看她麵不紅氣不喘的小臉兒,心有戚戚焉。


    五輛車,從十一點開始,一直裝到淩晨兩點半,眼看著時間不早了,等到何槐把最後一袋放好,他們立刻著急忙慌的啟動車子,唿嘯著往菜市場那邊去。


    ——那邊兄弟多,再加上這女的大力氣,天亮之前應該能全部弄好,順便還能留點時間收服這個女的……


    司機們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堅持坐在卡車車鬥的何槐,一個個都激動起來。


    何槐:……外頭的空氣不錯,吹起來的感覺像是要發芽了……


    她渾身上下也蠢蠢欲動著,終於,車子開到半路的時候,槐樹廣場的焦黑樹幹,又一次「啪」的一聲,衝出一個嫩嫩的小綠點。


    上頭最大的那個綠芽兒,此刻已經重新展開了葉片,正在夜風中微微蕩漾著,像一棵海草海草,隨風飄搖……


    夜風裏舞蹈……


    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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