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塊錢隻能問一個問題,王毛恩此刻絕望的看著那張紙上血淋淋的字逐漸消失,一股悲憤莫名沖入胸膛——他怎麽原先不知道,自己的爹這樣坑兒子呢?!


    對遺產的期待,和花錢卻沒問到點子上的憤懣糅雜在一起,一股腦的衝上天靈蓋,他二話不說,直接把僅剩的1500元私房錢全部掏出來,直接拍到了何槐麵前:


    「我要接著再問一個問題!」


    何槐:……


    啊喲老王果然是這樣仗義的人呢!


    這一會兒送來的錢,都快夠她辛辛苦苦家教半個月費用了!


    到底都是鄰居,何槐也不好意思收費太狠,畢竟薅羊毛也不能逮著一隻薅到底的。


    於是她艱難的扯出笑臉,真心實意的建議道:


    「我瞧著你這樣一個個的問題挺沒有效率的,不如辦個月卡?你看你爹在底下那麽些年又會認字,又會用表情,你沒事來跟他聊聊,肯定沒啥代溝的。」


    王毛恩:……


    我缺的是代溝嗎?


    老子缺的是錢和耐心!


    擺攤半年每天交帳他扣扣索索攢下兩千一百塊容易麽?誰知一轉眼就被親爹坑走了……


    大哭.jpg。


    圍觀眾人:……


    雖然這個故事的走向既玄幻又傳奇,著實驚退了他們的三觀。但此時此刻,他們的內心反而有點想笑是怎麽迴事?


    忍了片刻,就有人勸道:


    「老王啊,你別花這冤枉錢了,多等兩天,每天試一兩次密碼,總能找到對的。」


    王毛恩幹巴巴的說道:「我還不知道這張卡是誰的身份證辦的呢?密碼已經錯兩次了,不管幾天累計錯六次就要凍結……」


    他說著,一股心酸衝上鼻腔,險些嚶嚶嚶哭出來:「冒不起這個險了啊!」


    他看著何槐,此刻對大師的敬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隻生無可戀的說道:「沒錢辦月卡啦,再問一個吧。」


    何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默默把紙筆推了過去。


    「對了,」剛提筆準備寫字,王毛恩突然又想起來:「大師,這個問題不限字數吧?」


    何槐還沒考慮過這個。


    不過眼前的老王這樣慘了,她憐憫的看了對方一眼:「不限字數,你可以先跟你爹嘮兩張紙的嗑兒,最後再寫上那個問題。」


    老王嘆口氣,下筆如飛——


    「爹,展信佳。」


    「兒子大毛不孝,連續幾次銀行卡密碼都不對……」


    他寫寫又改改,唯恐措辭太艱辛,曾經的文盲老爹不明白,但何槐告訴他:


    「別怕,死了這樣久,地府的掃盲班肯定上了不少……最起碼也有個初中文憑了。」


    老王終於放心的又提起了密碼。


    這次可能是信太長的緣故,好半天都沒得到迴信,直到一股冷風又悠悠的捲起那張紙。


    眾人屏氣凝神,仔仔細細的盯著白花花的頁麵——


    「大毛,你怎麽變得這麽囉嗦,扯七扯八說不到重點,莫不是更年期到了?」


    「還有,天天別淨想著從你老子我這裏摳錢,沒出息!平頭老百姓能有多少家底啊,早前兒不都給你了麽?」


    「這卡裏三四千塊錢,是我的私房,早先攢下來準備買房子的……誰知道攢錢的速度跟不上房價的速度,唉,怪心酸的……這卡是你舅姥爺原先的身份證辦的,不然怕叫你媽曉得,密碼是我陰曆生日……」


    「對了,七月半記得多給我燒幾刀紙,我準備報個課外輔導班……人家老頭老太都報班兒了,我不能這樣不合群……」


    …………


    中央空調不知何時加大了冷氣,此刻眾人隻覺得周身涼悠悠的。


    不止是身體涼,心也涼。


    老王尤其慘。


    三四千塊錢……爹啊你知道我問問題就花了一千多嗎?


    但是吧……


    他抽抽鼻子,沒敢在紙上寫,隻低聲承諾道:


    「爹你放心,這錢我一分都不動,全給你燒紙!咱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叫人家老頭老太的孩子們看不起……底下有多少培訓班,咱可勁兒報!」


    王毛恩收拾心情,帶著兩分生無可戀和八分不能叫爹輸在起跑線的衝勁兒去了銀行,何槐周圍圍著的人卻沒有散。


    畢竟,天師的本事,他們可親眼瞧見了!


    啊喲現在的小姑娘不得了啊,年紀輕輕都有這種能耐,仔細一看,怪他們不仔細——人家長的就跟一般的凡夫俗子不一樣,太漂亮啦!!


    不過這個收費……


    半響,有人湊了上來:


    「大師啊,我覺得在紙上嘮嗑不太方便,咱微信都有視頻了,地府的網絡跟的上不?」


    「想什麽呢?」


    何槐看了眼前愚昧的凡人一眼:


    「地府可都是區域網,跟咱們人間界連不到一塊,除非是總部的生死簿伺服器開放……」


    「不過,想視頻也不是不行,兩千塊錢一晚上,你啥時候睡我啥時候開闢鬼道叫人家入夢……你有本事睡24個小時,反而還賺了!」


    眾人:……


    仿佛平地一陣陰風起,大家齊齊打了個哆嗦。


    雖然兩千塊錢幹這種事兒很不靠譜,但是堂堂帝都,大老爺們有的是好奇心,當下就有人拍出一百塊錢——


    「那成,我先問我媽一個問題——新顧客首問優惠還在是吧?」


    何槐:……


    還以為今天收入可以破五千呢!


    想想自己也是手握八十三萬的有錢人,她嘆口氣,重新迴到高冷狀:


    「寫著吧。」


    男人當機立斷,立刻就寫下了盤踞心頭許久的問題——


    「媽我當時上學你給我報了十三個輔導班,從來沒讓我過過包括寒暑假在內、任何一個超過兩天的假期,現在兒子也不能委屈你了——你想報幾個輔導班?我迴頭就給你燒紙!」


    想了想,趕緊又補上一句話:


    「不能不報,兒子都是為了你好,兒子這麽辛苦買紙錢燒紙錢,都是為了你啊!你看隔壁老王的爹,人家主動要求報班,多積極啊!別的老頭老太有,咱也得有,不然以後投胎質量都比人家落後——這可真真正正是一輩子的大事兒呢!」


    一陣風吹過,紙上格外緩慢的浮現出血淋淋的字來,光看那深深又滯澀的字跡,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艱澀艱辛與糾結痛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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