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來者即是客,何況程大小姐是特地來看望自己的妹妹的。雖然我知道,你從來沒把我當作這王府的女主人,可再怎麽說我也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南楚公主,就連你們的陛下也要對我以禮相待,難道現在,我連在你麵前說話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見踏雪不再隻是一味地不肯妥協,眼中似有動搖之意,元熹公主便故作嚴肅地揚起下巴,語氣也已然顯得生硬了不少。


    她好歹也是南楚養尊處優,身份高貴的公主,即便沒有像程素錦那般目中無人,蠻橫刁鑽,卻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


    在南楚時,楚王對她也是百依百順,寵愛有加,若非顧及踏雪頭上還有高珩這個靠山,她早就已經找人將其直接拖走,哪裏還耐心地在這裏和她說這樣一通好話?


    如今高珩不在府中,此刻見程素錦一副見不到人誓不罷休的堅決之態,還有元熹公主不依不饒地在一旁跟著幫腔。


    踏雪深知這二人不是個容易應付的主,再糾纏下去也是於事無補,心中無奈之餘,最終於也隻好鬆口道。


    “公主誤會了,奴婢對公主從無不敬之心,既然公主都這麽說了,奴婢也不敢多加阻攔,隻是殿下曾經多番叮囑奴婢,一定要確保王妃不受到打擾,還請程大小姐看上一眼便好,不要再屋內多加逗留。”


    “哼,我看自己的妹妹,不用你這個下人來教。”


    程素錦冷冷地瞟了踏雪一眼,從牙縫中蹦出幾個字,隨即便揚起下巴跨步走了進去。


    即使高珩已經下令,不能將程金枝如今的現狀對外透露半個字,以免多生事端。


    但由於他當時奔赴火場救人時動靜太大,外頭關於程金枝的身體狀況還是傳得沸沸揚揚。


    加之程衍雖沒有親自上門慰問,卻也一直在暗中派人打聽,程素錦經常在程府和顧家之間奔走,私底下自然也聽到了不少的風聲。


    其中最讓程素錦心中暢快的,莫過於程金枝痛失愛子,以及遭到烈火毀容一事了。


    若非顧寒清時時牽掛,處處關切,在程素錦看來,讓程金枝就這樣承受著這些撕心之痛過得生不如死,其實不失為一種更解氣的辦法。


    此刻的程金枝仍舊麵無血色,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上,身上蓋著一層胭脂色的薄絨蟬絲被。


    因為賀荃已經找到了能夠醫治燒傷的良藥,所以程金枝那半邊臉頰已經被浸透著草藥的紗布所覆蓋,讓人不得見那處觸目驚心的燒痕。


    元熹公主怔怔地望著眼前雙目緊閉的程金枝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腦海中飛快地思考,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暗下毒手,讓她再也無法醒來。


    然而元熹公主本是個豪爽堅毅之人,為人處事也向來光明磊落,這種暗箭傷人的陰損手段,實則並非是她所願。


    她此刻違背良心和原則傾力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能夠得到,並獨占心中所愛。


    “唉,上次見她還活蹦亂跳,能說會道的,沒想到現在竟然會變成這樣。”


    程素錦並沒有注意到元熹公主眼中的那股醞釀而起的殺氣,而是將視線落在程金枝身上,假裝傷感地歎了口氣。


    心裏想的卻是:“就你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有什麽資格和我爭?”


    默然片刻,這才看向了一旁因為無從下手而心中急切的元熹公主。


    “公主,我們一家人都很擔心金枝的安危,她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啊,太醫是怎麽說的?”


    突然被程素錦這麽一問,元熹公主眉宇間極快地閃過了一絲不自然的神采。


    躊躇片刻,這才穩定心神,用一種同樣傷感的語氣迴道:“太醫說她身心遭受重創,怕是...怕是一會兒半會兒醒不了。”


    自從程金枝再度陷入昏迷之後,高珩根本就不讓她插手關於程金枝的任何事,她又豈會知道賀荃對高珩說了些什麽?


    而高珩即便表麵上不動聲色,可心裏又何嚐沒有懷疑過,那日將鏡子交給程金枝的人,其實就是心懷怨恨的元熹公主?


    “醒不了?那這該如何是好?”


    一聽元熹公主這番話,程素錦故作驚訝地眉間一跳,眼角從站在不遠處到踏雪身上輕輕劃過,下意識地抓緊了藏著毒針的衣袖。


    “唉,金枝她娘親過世得早,雖說姨娘和我們這些姐妹也都對她關照有加,可到底也比不得親娘親,後來得以遇上燕王殿下這樣的人中龍鳳,我和她二姐羨慕不已,隻覺得她是這全京城最有福氣的女子。前不久這才剛剛身懷六甲,卻沒想到...會突然遇上這樣的事。”


    程素錦說著重重地歎了口氣,開始邁著細碎的腳步朝程金枝緩緩靠攏,神情也開始愈發凝重。“在我看來,就算她現在已經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卻依舊是這京城最福氣的女人。”


    可能是被程素錦這番話觸到了心底深處那塊隱隱作痛的傷口。


    元熹公主一時間忘記了此刻是怎樣一番處境,而是麵露失落之色目光微凝,隨即容色淒然地道出了一句。


    然而話音剛落,眼中的黯然卻逐漸散去,眸子忽轉銳利,隨即覆上了一層濃重且陰暗的仇恨之色。


    “公主貌美如花,金枝玉葉,現在又已經嫁進王府成為燕王殿下的妻室,在素錦看來,也是個必有後福之人。”


    看著元熹公主臉上每一寸表情的變化,程素錦急忙舒展眉宇出言安慰,心裏當然知道,她這句話中所隱含的真意。


    她對程金枝的恨,雖不及自己這般明顯張揚,卻絕不比自己淺淡。


    程素錦甚至可以肯定,如果可以,她也同樣想置程金枝於死地。


    或許比起在這段短暫且有限的時間裏去思考該如何下手,再構陷嫁禍。


    在踏雪時時緊盯不放的情況下,隻有兩個人通力合作,才能有機會掩人耳目,馬到功成。


    “後福...這個後字,該是多久啊。”


    元熹公主聞言慘然一笑,卻見程素錦突然側過身子朝她走近幾步,繼而站定腳跟眸一沉,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道。


    “公主若沒有耐心再等下去,而是即刻便想得到心中所想,那應該知道,什麽該留,什麽不該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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