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從廣陵宮中確實搜到了“赤翎散”之毒後,周帝驚訝之餘不由龍顏大怒,很快就氣衝衝地起身離開寢殿,前去召見正侯在殿外的慧妃,大有興師問罪之勢。


    待周帝以及身邊的宮人盡數離去,原本還麵色暗沉,病懨懨的趙皇後竟突然間恢複了精神,手腳靈活地從床上坐起身來,心有餘悸地長舒了一口氣。


    隨即讓身旁的太子為她取來一麵鏡子,看著鏡中容顏憔悴的自己,凝視片刻,嘴角卻反倒揚起了一絲陰險的笑容。


    “張太醫這種藥確實神奇,不僅連你父皇,無論是誰看到本宮這個樣子,都會認為本宮一定是被那賤人下了毒。”


    “不過他們怎麽都想不到,其實母後根本就沒有吃什麽赤翎散,隻是服下了一種叫白熟草的神奇草藥罷了。”


    太子在趙皇後的床榻前踱了幾步,轉而停駐腳步,眉角輕挑:“說起來,這個張和庸還真是神通廣大,也不知從哪裏弄來的這種奇藥,這迴實在是幫了我們大忙。”


    太子口中所提到的張和庸便是如今的太醫院院判,宮中太醫之首,除去周帝之外,一直以來也都負責趙皇後的鳳體安康,早就為她所用,也算是她的半個心腹。


    而那種白熟草,則是一種產自西域,十分奇特的草藥。


    此藥的的神奇之處就在於隻要將其剁碎飲其汁液,服食者就會產生類似於中毒的現象,但是實際上無毒無害,待三日之後,這種中毒的症狀便會自行消失。


    “雖說這赤翎散若是食用微量不會有性命之憂,可若就這樣吃了,對五髒六腑總有侵害。”趙皇後放下鏡子將頭枕在靠墊上,語氣略顯淩厲,“那個賤婢,可不值得本宮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正因如此,趙皇後當初才會以赤翎散這種較為中性的毒藥作為陷害慧妃的罪證。


    否則若是用那些鴆毒一類的劇毒,隻要入口便會暴斃而亡,那她此刻也就玩不出這麽多花樣,更不能假裝是因為服食量少而撿迴一條性命。


    畢竟她總不見得把白布往頭上一蓋,假裝已經駕鶴西去,最後再像詐屍一樣死而複生吧?


    而且此毒珍稀難覓,許多宮中禦醫都不曾見過,周帝即便也是想查出此藥來源,一時半會兒恐怕也無從查起。


    即便他有意派人追查,趙皇後也早就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


    “哼,如今既然在廣陵宮中搜出了赤翎散,可謂是人贓並獲,我倒要看看,慧妃那個賤人和他兒子,要怎麽在你父皇麵前自圓其說?”


    趙皇後揚起下巴,複又有所顧慮地看向了太子:“對了琛兒,那個被我們收買的廣陵宮宮女,可都已經安排妥當?”


    “母後放心,兒臣已經安排她連夜出宮,隻不過,她應該是見不到大年初一的太陽了。”


    太子笑容滿麵地說著,可這笑容中卻不透著瘮人的陰寒之意,看得人脊背發涼。


    “這也怪不得我們心狠手辣。”趙皇後收緊兩頰,眸色一深,“如果她真的對自己的主子足夠忠誠,即便我們以利誘之,她也不會上鉤。”


    太子點頭道:“母後說的是。至於張和庸那個老頭,他和我們從來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我們出了什麽差池,他也難逃幹係,為了保全自己,他也一定會守口如瓶。此次,可謂是萬無一失。”


    二人說著相視而笑,兩道各懷心事的目光又分散開去,眉宇間滿是誌在必得的勝者之態。


    ……………


    正和宮的寢殿之外,慧妃正神情平靜地垂首跪在周帝麵前,整個人既不慌張也不害怕,臉上更是毫無做錯事的心虛之色。


    而高珩和程金枝則立在一旁,臉色比起慧妃卻已然凝重了許多。


    周帝坐在龍榻之上,犀利的眼神從這三人身上一一掃過,似乎在尋找些什麽,等再次迴到慧妃身上時,他默然凝滯了半晌,滿是細紋的眼角流下了一絲疑色。


    麵前的慧妃給他的感覺太過鎮定自如,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犯下大錯之人會有的反應。


    “慧妃,對於皇後指證你下毒謀害一事,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周帝有些疑惑地收迴視線,不溫不火地問了一句。


    “陛下,臣妾絕沒做過如此奸邪之事,還請陛下明鑒。”


    慧妃言辭懇切地俯首在地,雖隻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辯駁之語,聽來卻很有信服力。


    “你說你沒做過,那從你宮中搜出的這瓶赤翎散,又是怎麽迴事?”周帝看了一眼擺在手邊那瓶裝著赤翎散的藥瓶,臉色一沉,“你可別告訴朕,這一切都隻是巧合?”


    “陛下,這當然不是巧合,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


    聽到周帝這麽問,還未等慧妃開口,一旁的程金枝一時按耐不住,便不顧禮節地出口答了話。


    “你說什麽?陷害?”


    周帝眯起眼睛,眸色深邃地看向程金枝,看得她登時心裏一緊,可還是強作鎮定地點頭道。


    “沒錯,雖然現在事出突然,還沒有證據可以證明,可是臣婦敢以性命擔保,這一定肯定絕對是陷害!”


    聽聞程金枝此話,高珩不禁轉過頭去用一種看“白癡”一般的,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


    其實別說是高珩了,就連程金枝此刻都在為自己剛才那番話而感到後悔。


    雖然這確實就是趙皇後的陰謀詭計,可如今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在周帝麵前說的如此絕對,而大家又心知肚明程金枝所說的那個栽贓陷害之人分明就是皇後,那她就很有可能被冠以汙蔑誹謗正宮皇後的罪名,實在是自討苦吃。


    “放肆!”


    果不其然,在空氣凝滯三秒之後,周帝突然抬高音量怒喝一聲,嚇得程金枝身心俱顫,一邊自我埋怨一邊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


    “父皇,金枝也是擔心母妃的安危,所以才會一時衝動,口不擇言,還請父皇不要怪罪。”


    高珩見狀急忙下跪替程金枝求情,望著眼前麵沉似水的周帝,他能夠感覺到,今晚這一劫,恐怕不會是輕易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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