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不是那個老...是我爹的陰謀,是太子和趙皇後的陰謀……”


    待陵容郡主離去之後,慧妃刻意屏退了留在內殿的所有宮人,這才稍許放下心來與高珩還有程金枝談論起這門婚事。


    “上次那件事,太子以為誌在必得,所以背信棄義置程衍於不顧。可他現在馬失前蹄,自然要重新傍身程衍這棵大樹,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


    高珩神情嚴峻地垂下眼簾,幽邃的眸子裏浮動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凝重之色。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是趙皇後的主意。在父皇麵前,程衍這些年和太子一向處於僵持狀態,她如果向父皇提議將自己娘家的親眷嫁給你大哥,難免會讓父皇覺得他們這些年和程衍是在裝腔作勢,背地裏其實有結黨之嫌疑,所以才選擇了陵容。”


    “可我爹他也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人。”程金枝抿嘴思索道,“他之前毫無防備地被太子擺了一道,就算我二姐和我弟弟現在已經平安無事,光是一個陵容郡主,真的能讓他迴心轉意去支持幫助太子嗎?”


    對自己的提出的這個問題,程金枝當然希望得到否定的迴答。


    當初太子對程衍背信棄義,她定然以為二人之間會心存芥蒂,關係疏遠,所以高珩才會想到成為程秀凝和程煜的救命恩人,讓程衍欠他一個人情,往後可以適時地加以利用。


    可如今太子大有討好靠攏程家之勢,一旦程衍重新為他所用,那自己和高珩之前所做的這些努力,就失去了應有的價值。


    “表麵上看來,嫁進程家的隻是一個郡主,但是你要知道,陵容的父親可是齊王。”


    高珩說著輕舒一口氣,振衣而起,在周圍踱了幾步,隨即負手立在了雕花窗欞前。


    “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父皇的兄弟也不少,但是大多都沒能善終。能真正像二皇叔這樣讓父皇放下戒心,得以安穩度日的親王實在寥寥無幾,這就足以說明他絕非泛泛之輩。你大哥既然娶了她的女兒,他作為老丈人又豈會不幫著自己的女婿?加上太子和皇後這座有利的靠山,即使你大哥再不成器,往後也有人為他的人生保駕護航。”


    聽著高珩簡明扼要的解釋與分析,程金枝敲著有些發疼的腦袋,心裏不禁感歎這門婚事看似隻是王公貴族之間的聯姻,背後竟然隱含著如此複雜的陰謀詭計。


    不過她很清楚,其實真正複雜詭譎的並非這門婚事,而是人心。


    程煊再怎麽說也是程家的長子,是支撐整個程家能夠在後朝後代立足的希望,程衍之所以一再對他大失所望,也是因為恨鐵不成鋼。


    如果程煊此次娶了陵容郡主,就等同於和程衍都站在了太子這一方,到時候太子登基,整個程家都會受到福蔭和庇護,是一勞永逸之事。


    反之,若是高珩奪走儲位登基為帝,那一切可就難以控製了。


    想到此處,程金枝此刻心中最希望的就是翹了這門婚事,讓太子和趙皇後的奸計無法得逞。


    “其實我還是不敢相信,程衍就是一直以來站在太子背後的那個人。他們當年明明因為蘭妃......”


    這時,一直坐在軟塌上默然不語的慧妃突然神色黯然地收緊了瞳孔,隻是話說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似乎不願意再提及。


    “蘭妃?”


    程金枝聽到慧妃提及此人,頓覺似曾相識,但記憶中隻是有個大概的輪廓,關於具體的印象卻已經寥寥無幾,於是便忍不住試探道:“母妃說的蘭妃,難道是......”


    “你父皇不喜歡任何人再提這件事,按理說我也不該提的。但是既然你問起了,都是自家人,說幾句倒也無妨。”


    慧妃語氣柔緩地說著,突然抬起頭容色認真地注視著程金枝,“隻是金枝你要答應我,出了這扇門之後,對這件事絕對一個字也不許再提一個字,知道了嗎?”


    “母妃放心吧,我知道了。”


    程金枝聞言鄭重地點了點頭,心裏更是對這個突然展開的話題,以及這個突然被提及到的蘭妃充滿了好奇。


    聽到程金枝肯定的迴答,慧妃這才鬆動眼神,淡淡一笑。沉吟片刻,這才不疾不徐道。


    “可能是你那時候還太小,蘭妃又已經入宮不在府中,所以沒什麽印象。蘭妃是你爹的親妹妹,換句話說,就是你的姑姑。”


    “哦我想起來了,我很小的時候確實聽說我爹有個妹妹入宮為妃。”程金枝恍然大悟地一抬頭,複又麵露難色思忖道,“可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再也沒有聽到關於她的消息,我爹在人前也沒再提到過她,我年紀小也沒有在意。所以對這個姑姑,我的記憶其實很淡薄。”


    “這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慧妃眸色深重地輕歎了一口氣,幽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茫茫時光,落在了那遙遠的一點上。


    “我記得當時的蘭妃傾國傾城,寵冠六宮,就連眼裏揉不得沙子的皇後,也拿她毫無辦法。而我當時,隻是蘭妃身邊一名小小的女官。”


    “母妃……”


    正當慧妃神色平和地說著,高珩卻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眼底深處流淌著一絲隱而不發的傷痛,顯然不想聽到慧妃提及這段往事。


    而慧妃倒是表現得不以為意,朝他柔柔一笑溫言道:“珩兒你不用在意,這都是眾所周知的事,我從來就不以此為辱。況且金枝是你的妻子,對她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高珩聞言抿起唇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程金枝沒有說話,臉上凝重的神情稍稍舒展了一些。


    “他之所以這麽敏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母親出身卑微吧?”


    程金枝在心底默默地想著,眸色漸深,望著高珩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複雜。


    若說起兒時的身世,他們二人確實有著同病相憐之處。


    此刻的她,雖不能說完全感同身受,但是又怎麽會不明白?


    心底深處有些傷口雖然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結痂變平,卻永遠也無法再恢複成曾經完好無損的樣子了。


    高珩如此,她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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