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半日的爭分奪秒和膽戰心驚,在岑風的仗義相助下,這場風波總算暫時得到了平息。


    雖然顧寒清還是沒能洗脫罪名安然還家,但此刻身在屠靈司中,有岑風代為徹查此案,至少得以脫離太子的威逼和迫害,也算讓程金枝稍稍放下了心。


    但大家皆心知肚明,太子此次功敗垂成,蒙受恥辱,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即便是為了保全自身,他也一定會為了置身事外而想方設法,甚至不擇手段。


    所以,這件惹出無數事端的劫案看似就要塵埃落定,其實還遠未結束。


    不過眼下更需要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仍舊被困在玉引山莊手中的程秀凝和程煜。


    在高珩和程金枝的立場上,放還是不放,這是個問題。


    如若放人,在顧寒清沒有無罪釋放的情況下,這二人卻突然平安歸來,以程衍縝密的心思來說,難免不會引起他的懷疑。


    但倘若不放,時間拖得越久,暴露的機會也就越大。畢竟人質該利用的價值都已經發揮殆盡,留著不僅是個累贅,稍有不慎更會後患無窮。


    因而事到如今所缺少的,隻是一個能夠順理成章放走人質,卻又不會引起他人猜忌的理由。


    當然,除了程金枝這方麵有所顧慮以外,程家上下更是為這二人的安危心急如焚。隻不過這種沉於表象的擔驚受怕,對於張氏和程素錦而言,其實都是各懷心思的演戲罷了。


    尤其是看到程衍拖著疲憊的身子寞然迴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粗略告知時,這母女二人即刻便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她們兩個婦道人家所能控製的範圍。


    在這場暗流洶湧的博弈中,原本應該穩操勝券的太子卻偷雞不成蝕把米,成了被壓製的失敗者。而一直看似處於弱勢的燕王竟反敗為勝,連同程金枝一起平安無事地全身而退。


    這對一心想要讓程金枝萬劫不複的程素錦來說,無異於當頭棒喝,教她痛恨不已。


    她低著頭,鐵青著臉站在一旁不發一言,早已沒有心思再去理會自己的親人是死是活,直到張氏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這才讓她秀眉一顫,鬆開了咬緊的牙關。


    “老爺,我懷疑玉引山莊綁人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張氏看了程素錦一眼,走到麵色慘然的程衍身邊不痛不癢地說了一句,卻見他登時渾身一震,高聲問道:“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由於玉引山莊那封來信中,指明要在天亮之前見到顧寒清被無罪釋放,否則人質性命不保。可程衍雖然已經在第一時間趕赴皇宮,借由周帝的權威阻止了太子胡作非為,可最後還是沒能達成所願,讓顧寒清免受牢獄之災。


    想到此處,他如鷹般銳利深邃的雙眸,突然在某一瞬間變得渾濁不清。


    他一朝權臣,榮光無限,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在解救自己親生兒子這件事上,麵對這些深藏不露,聚散無由的江湖幫派,卻是這樣的無能為力。


    “老爺您不覺得奇怪嗎?”張氏眸色漸深,微微地抬了抬眼簾,“咱們派出這麽多人,把整個京城裏裏外外搜了那麽多遍,就算沒有挨家挨戶地走訪排查,但也不至於連一點蛛絲馬跡都尋覓不得。後來煊兒好不容易說是認識一個玉引山莊的朋友,可好好地在竟半途中給無故摔傷了腿。最後老爺你把矛頭指向那個漱玉閣,原以為此次一定能有所收獲,卻又偏偏好巧不巧碰到晉王殿下再三阻撓,後來又……”


    “可後來他又突然大方同意了我們的人前去搜查,好像料定他們一定搜不出人質。”程衍打斷張氏的話,目光凝滯道,“那個迴來複命的劉青,是這麽說的吧?


    “是。”張氏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或許是我想太多了吧,可是老爺你不覺得,這其中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人覺得很不自在嗎?”


    “晉王…晉王...”


    程衍聚攏眉角,微閉雙眸細細地思索著,腦中斷斷續續地掠過幾張熟悉的麵孔,默然半晌,突然靈光一現,讓他猛然睜開了雙眼。


    “燕王……”


    聽到程衍不置可否地提到高珩,張氏和程素錦對視了一眼,忙迎上前來緊張道:“難道此事真與燕王殿下有關?”


    “看來你也想到了。”程衍猝然收緊了眉峰,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張氏本來確實沒有往此處去想。不過到底是個女人,無論是直覺的敏銳度還是對周圍事物的洞察力上,有時候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略勝一籌。


    在聽聞劉青那番偶然之說後,聯想到程煊中途無端受傷一事,最後再迴憶起程金枝獲悉程煊要去漱玉閣時突然借口離開的行為......


    這一個個事例之間看似沒有任何關聯,卻成了縈繞在她心中讓她無法忽視的心結所在。


    然而,她提出這種種揣測和猜疑的初衷,並非為了真心實意想要救人,而是另有一番謀算。


    “晉王和燕王的關係,不用我說你們也知道。而且燕王剛到府沒多久,玉引山莊那封信就猝然而至,好像刻意算準了時間。”


    程衍收緊兩頰,神色憂慮地說著,心中的疑慮已經愈發深重。


    而程素錦更是迫不及待地追問道:“爹,娘,你們的意思是,綁架二妹和小弟真正主使,其實是燕王?”


    “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如此看來,確實有這個苗頭。”


    程衍重重地沉下一口氣,將臉色繃得更緊了。


    “可如果真是燕王在背後指使,他為何不去針對太子,而要綁我程家的孩子?於情於理,我都是寒清的義父,在他眼中不會是個想要加害於義子的人,除非…….”


    “老爺。”


    還未等程衍繼續說下去,張氏已經率先開口喊住了他。那雙眸色深重杏眼之中,幽沉的目光逐漸擰成一股暗流洶湧而來,躊躇片刻,猛得加重了語氣。


    “難道說燕王他,已經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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