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整個京城都籠罩在闌珊的夜色之中,唯有城西的靖國公府燈火通明,大批人馬進進出出,來來往往,把這寂靜的長夜都攪成了一壺滾燙的沸水。

    在得知程素錦和程煜無端失蹤之後,程衍特地調出親兵在京城各處可疑的地點進行搜尋,大張旗鼓地忙活了一整夜,卻依舊一無所獲。

    程府正院的疏影堂內,程衍神色焦慮地坐在太師椅上,聽著一批又一批人前來匯報遍尋無果的消息,眉頭都皺成了一條縫。

    “這人走在大街上又豈會無緣無故就不見了?定然是被人給擄走的。”

    張氏坐在程衍旁邊氣挑了挑秀眉,瞪了一眼隨程素錦和程煜一同出行的蘭馨等人訓斥道:“這麽多人還看不住一個姑娘和一個孩子,我養你們這幫廢物有什麽用?”

    “那到底是誰抓了錦兒和煜兒?”劉氏用手絹拭了拭眼角的淚水,苦著臉道,“這兩個孩子出門少,平時接觸的也都是熟識之人,又怎麽會無緣無故被人給擄走呢?”

    “妹妹啊,有句話…說出來你恐怕會不高興。”張氏看著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劉氏,意味深長道,“你說怎麽這麽巧就偏偏抓了你這一對孩子,是不是你在外麵得罪了什麽人,人家想要報複啊?”

    然而事實上,玉隱山莊想抓的人就隻有程煜,之所以算上程秀凝的份,隻因為她當時和程煜離得太近,與其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隻帶走程煜一人,不如將兩個一同打包,反正都是婦孺而已,就當買一贈一算了。

    而劉氏原本正在傷心頭上,如今聽聞張氏這番話,即刻止住眼淚漲紅了臉激動道:“大姐你這是什麽話呀?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數落我。也是,反正丟的不是你的子女,你確實不用像我這樣擔驚受怕,沒準,心裏還偷著樂呢。”

    “妹妹你這話可說的過分了。”張氏一陣陣地揉著太陽穴,語氣略顯不悅,“這凝兒和煜兒好歹也要喊我一大娘,我平時也沒少疼他們。他們一出事,我就趕緊吩咐人連夜出去找,忙活到現在頭痛病都犯了,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可是你剛才……”

    “行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有閑工夫在這裏鬥嘴?”程衍一聲嗬斥,神色嚴峻道,“什麽你的子女我的子女,這丟的都是我們程家的孩子。大的那個不成器,就知道忤逆犯上……”

    他說著特地稍作停頓,看了坐在對麵的程煊一眼:“小的那個要是再丟了,我程衍還有什麽顏麵麵

    對成程家的列祖列宗!”

    張氏聞言麵帶慍色地看向程煊,臉上顯出幾分責怪之意,心中更是不甘地歎了口氣。

    一直以來,張氏在程家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若說唯一也是最大的顧慮,就是作為嫡長子的程煊離經叛道,不思進取,已經讓程衍失望透頂。如今聽見程衍當麵指責,她作為親娘又是程家的女主人,不僅臉上掛不住,心中更是痛心疾首。

    這時候,她甚至對程煜的無故失蹤懷有那麽一點慶幸。

    畢竟程家到最後若是隻剩下一個兒子,無論程煊多麽不成氣候,程衍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把程家交與他手中。

    而麵對父親毫不留情的指責,程煊歪了歪嘴,卻仍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他故意對張氏的目光視而不見,隨即調轉臉色對劉氏安慰道:“爹說的對,二娘你先別激動。今日冬至,城門早就關了,這人肯定藏在京城裏頭,咱們仔細找,一定能找著。”

    張氏聞言急忙趁勢讚同道:“煊兒說的沒錯,他們現在一定還在這京城之中,妹妹你也不用太過傷心,這些人竟然敢和我們程家作對,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程素錦突然接口道:“這些人竟然敢和我們程家作對,想來也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聽到程素錦的話,眾人皆是一愣,而劉氏聽到這句話,臉上更是加重了憂慮。

    “也是…不過抓走二妹和小弟的人好像知道他們二人今日會上街參加冬至祭典。”程煊若有所思地說著,突然眼睛一亮,“你們說,會不會是熟悉我們的人幹的?”

    “應該是熟悉我們,又記恨我們的人吧?”

    程素錦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地抿了一口,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中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狡黠之意。

    “熟悉我們,又記恨我們的人,那又會是誰?”

    劉氏垂下眼簾,細細地思索著程素錦所說的話,一旁的張氏聞言也陷入了沉思之中。然而就在短暫的安靜之後,隻見二人突然抬起頭對視了一眼,眼神忽轉銳利。

    “難道是......”

    程素錦見張氏和劉氏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這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其實我也是隻是猜測而已,不過她在咱們程府生活了十幾年,知道小弟每年冬至都要去祭典,這若是換作外人,恐怕不會了解得那麽清楚吧?”

    “你們到

    底在說誰呀?”程煊顯得有些疑惑,“難道就不能是臨時起意才選擇抓人的嗎?”

    “不會,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抓走,絕不是臨時起意,一定是早有預謀。”

    程衍握緊了椅子上的扶手,眼中泛起一陣嚴峻的迷離之色。

    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突生事端,實在太過湊巧,他斷定抓走程素錦和程煜的人絕非像這些程家女眷所說是為了報複,而是為了讓他能受製於人,好達成某種目的。

    “可如果真是程金枝那個死丫頭,她最該記恨的應該是姐姐才對啊,幹什麽要對我的孩子下手?”

    劉氏並不知道程衍心中所想,她滿腹委屈地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張氏兇神惡煞的表情。

    而程煊一聽到他們懷疑的對象是程金枝,立刻站出來打包不平道:“怎麽會是金枝做的?人家現在是堂堂的燕王妃,抓走二妹和小弟,對她能有什麽好處?”

    “你這個傻孩子,怎麽胳膊肘往外拐?那個程金枝給了你什麽好處,你盡幫她說話。”

    “就是,這個丫頭恨毒了我們程家,她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

    “都別猜了。”

    就在這時,程衍不耐煩地打斷了眾人的議論紛紛,站起身來看向侯在門外的一幹人等,語氣淩厲。

    “派幾個人去燕王府外盯著,剩下的人繼續去找。就算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小少爺給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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