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討論這個問題,重要嗎?”

    見程金枝這種突如其來的反應,高珩眸色微轉,臉上顯出幾分些詫異之色。

    “呃...我就是好奇嘛。”

    程金枝連忙擠出一個生澀的笑容。雖然她很想知道關於信件被動手腳的事,但同時又不想暴露自己偷看過高珩桌上的那封信,最後隻得咽下話頭,說了一個十分蹩腳的理由。

    但她轉念一想,那封信分明就是顧寒清寫給她的,高珩沒有把那封信如實交出,心虛之人應該是高珩才對,為何現在瞻前顧後,戰戰兢兢的人反倒成了她自己?

    “這個不是關鍵,容後再說。”

    高珩斬釘截鐵地加以迴絕,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奇怪。

    程金枝憤憤地瞪了高珩一眼,但如今有外人在場,她也不想將此事搬上台麵,以免落人口實,於是隻好暫不追究。

    “如果照剛才所說,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從驛站出發的陳長青了。”高珩神情嚴肅地看向沈鈞,“找到他人了嗎?”

    沈鈞皺眉道:“說來太過巧合,這個陳長青半年前就已經迴鄉探親,至今未歸,我們根本尋不到他的蹤跡。”

    “什麽巧合,那肯定就是他。”程金枝堅定地一合掌,“都半年了還不迴來,他不是做賊心虛要躲著我們,就是已經被殺人滅口了。”

    高珩瞟了程金枝一眼,卻並沒有接她的話,臉上籠罩著一層沉凝的氤氳。

    “看來這個躲在背後之人行事非常小心謹慎。寒清剛迴來,他就將陳長青從京城調離,一定是怕我們隻要一見麵,事情就會被拆穿。”

    這時,沈鈞壓低聲音試探道:“殿下,您說…這個人會不會是…”

    程金枝見沈鈞不敢直說,便毫不猶豫地接口道:“你想說,這個人很有可能是太子,對吧?”

    沈鈞一愣,略顯吃驚:“沒想到,王妃也是這麽想的。”

    “這個答案確實唿之欲出。可我在意的不是太子,而是一直在他背後替他出謀劃策的那個人。”高珩抿緊了唇部線條,眼神逐漸變得犀利,“我了解大哥,他向來狂妄自大,不是個謹言慎行,心思縝密之人。可這些年來,縱然被父皇批判過德行有失,小錯雖有,但每逢大事,最後都能化險為夷,置身事外,這實在讓我刮目相看。”

    “除去深居後宮的趙皇後,朝中與太子交好的大臣不在少數,若說與太子親近的…”沈鈞細細斟

    酌著,突然抬眼道,“會不會是蒞安侯趙侯爺?他表麵上雖已經不理朝政,野鶴閑雲,但其實一直在暗中相助。再怎麽說,太子也是他的親侄子,他真的能做到兩袖清風,不聞不問嗎?”

    “趙侯爺這個人我雖接觸不多,但可以看出他心境沉穩,性情悠然,一年中有大半時間都在外遊山涉水,或是在家中閑庭信步,對朝政之事鮮少掛心,看起來並非裝模做樣。”高珩麵色嚴肅道,“況且若真如你所說,我想不通的是,他為何要刻意製造這種假象,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出麵輔佐,畢竟舅舅幫侄子,合情合理。除非他這麽做,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

    高珩話到嘴邊突然哽住,眸色深重:“又或者,我們根本就猜錯了人。”

    “哎呀,你們就先別猜了。那個人既然在暗處躲了這麽久,豈會輕易暴露身份?”

    程金枝雖然對朝堂之事所知甚少,但如今聽聞高珩和沈鈞的對話,也略略了解到一二,於是語帶急切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把寒清救出來,既然你們都懷疑這件事與太子有關,那陷害寒清的多半就是他。”

    “可我們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太子與此案有關。”高珩神情凝重,“隻有從他的身邊之人入手,壓製住太子的左膀右臂,對症下藥,讓他自亂陣腳,才能找到突破口救人。”

    “那就試試看這個辦法。”

    程金枝靈機一動,眼眸微閃,先行走到了書案前。

    “你們現在能確定,這個人就在文武百官或者皇宮之中嗎?”

    她拿走鎮尺,將紙張攤平,認真地看著高珩。

    高珩見程金枝一本正經的樣子,並不像在開玩笑,因此如實迴道:“嗯。朝堂風雲莫測,如果這個人沒有一定的權力和手段,是掌握不住大局的,所以應當不會是平民百姓或江湖謀士。”

    “那好,你們現在把心目中最有可能的人和最不可能的人都分別列出來。”程金枝將筆遞到跟前,見高珩和沈鈞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便催促道,“別想了,快列呀。”

    高珩看了程金枝一眼,接過筆思慮片刻,行文流水之間,很快就擬出了兩份名單。

    程金枝和沈鈞圍上來定神一看,隻見在最有可能的名單中,從蒞安侯趙信之開始,依次是趙皇後,右衛大將軍林康,戶部尚書魏延,禮部尚書謝韞,共列出五人。

    而在最不可能的名單中,自屠靈司長司岑風起始,依次為刑部尚書崔令飛,兵部尚書韓驕

    ,左衛大將軍陳複,到靖國公程衍,也一共列出了五人。

    “蒞安侯剛才你們已經分析過了,那就先排除。”

    程金枝說著,拿筆劃去了趙信之的名字。

    “趙皇後呢?”

    “她雖為太子生母,在後宮一手遮天,但畢竟是個婦人,自古後宮女眷不得插手和幹預朝政,她縱使有這樣的心力,也難以施展。

    “林將軍?”

    “太子手中的兵權,一大半在於他有林將軍撐腰。但林康身為武將,常年在外征戰,遠水解不了近火......”

    “那也排除。”

    程金枝還未等高珩說完,便利索地劃去了林康的名字,並沒有注意到高珩臉上嫌棄的表情。

    “戶部尚書魏延?”

    “這個人膽小怕事,又喜歡趨炎附勢,小聰明或許有,但難以支撐大局。”高珩微微沉吟,麵沉似水,“但值得一提的是,三年前畢州平阜縣的賑災官銀劫案,父皇罷免了當時的戶部尚書李冉,在太子的建議下,才扶這個魏延做了戶部尚書。我從屠靈司了解到,此次的刑部劫案似乎與當年這件案子有關,所以李冉很可能是遭到太子陷害,白白成了替罪羔羊。”

    “那就更能證明今日之事是太子所為,你說的那個什麽賑災官銀的案子,估計也是他做的。”

    程金枝劃去魏延的名字,敲了敲發疼的腦袋,指著名單中末尾的禮部尚書謝韞道:“這些最有可能的人裏,四個都被你排除了,這是最後一個了。”

    “謝韞的官職雖為從一品,但畢竟隻是一部之長,勢力範圍有限,應該也不是他。”

    “不會吧,都不是啊。”

    程金枝劃完最後一個名字,放下筆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移到另一份名單上,神色嚴峻。

    “這麽看來,還真應了那句俗話,最不可能的,反而才是最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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