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淼心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起身,中午她還約了好友張倩倩。


    這時候整個a市都沉浸在準備過年的喜慶當中,幼兒園自是沒有開門,可張倩倩卻在她自己的娘家開了間小型的繪畫補習班,芽芽自是非常喜歡畫畫,所以這幾天她都在送女兒去她家。


    拿著鑰匙準備到車庫去,裴淼心一邊低頭發短信,一邊拿著車鑰匙往前走。


    牟然一隻手臂,突然拽住她拿著手機的手。


    “啊!”裴淼心嚇得大叫,卻在抬頭的時候看清來人,“你……”


    “這幾天你沒來。”


    說話的人是曲耀陽,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她忍不住笑道:“這幾天公司裏有些事情,所以我才沒有過來。可是你,怎麽過了來?”


    他似乎有些尷尬:“我想迴我以前的家去看看,可以嗎?”


    ……


    曲耀陽進門的時候,已經背上小書包的芽芽正扶著二樓的樓梯下來。


    小家夥大老遠看到客廳的門開,看清楚站在門邊的人時,突然一跳:“巴巴!”衝過去便撲在他的懷裏。


    曲耀陽皺了下眉,卻並沒有動手將她推開,而是抱了起來。


    裴淼心衝他笑了笑,“這是你女兒?”


    “我……”


    “我們以前結過婚,這話之前在漁村的時候我同你說過。可是後來我們離婚以後我才發現自己懷了芽芽,所以芽芽是你的女兒。”


    曲耀陽有些吃驚地看著懷裏的孩子,小家夥到是高興到極致的模樣,緊緊摟住他的脖頸,“巴巴,芽芽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你怎麽都不來看我!”


    早在樓上就聽到兒子迴來了的曲母,在陳媽的攙扶下趕忙奔下樓來。


    “耀陽!是不是我的耀陽啊……”


    曲耀陽抱著女兒抬頭,就見曲母的腿腳已經不大利索,卻還是快速衝到他的麵前一把將他抱住。


    當天晚上曲耀陽便留在曲家大宅子裏吃的飯,芽芽和曲母怎麽也不覺得夠般,即便坐在餐桌上也一直纏著他,問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生活,問他好不好。


    其實他對麵前的這些環境和人大都沒有什麽印象,但因著曲母關切的眼神和兩個小小孩的熱絡,到也沒讓他覺得有什麽陌生。


    裴淼心係著圍腰在廚房裏幫忙,一道道菜端上桌時,他偶有抬頭去看她的時候。


    可她似乎極認真地做著自己的手,端了菜出來,擦了擦手又進了廚房,幾番忙碌下來,很快便是滿滿一桌的菜了。


    芽芽歡欣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麻麻,坐這裏坐這裏。”


    她解開圍腰出來就見小家夥正坐在曲耀陽的腿上,可不是要招唿她坐到他們旁邊去麽。


    她過去抱了芽芽下來,“別打擾你巴巴吃飯,芽芽已經大了,自己坐,好麽。”


    小家夥滿眼的失望,死活不願意下來,“不麽,我要巴巴抱,我要巴巴抱……”


    “算了,我不礙事,就讓她坐在我懷裏吧!”


    “她這樣你要怎麽吃飯?”


    裴淼心作勢還要去抱女兒,小家夥卻突然一個轉身摟緊了曲耀陽的脖頸道:“我要嫁給巴巴,跟他永遠在一起,然後把麻麻嫁給弟弟!”


    那副含冤莫白的小模樣看得裴淼心一怔,在場幾個人都跟著大笑起來。


    裴淼心擰不過女兒,左右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曲母到是發了話道:“隨她,她也是好久沒有見到耀陽了,你過來,坐我這邊。”


    裴淼心怔怔去看曲母,後者卻顯然再不去理她。


    裴淼心點了點頭走到曲母左手邊的位置,那裏正好是與曲耀陽麵對麵的地方,而曲母就坐在上座——乍一看之下,他們還真有些像一家人。


    吃完了晚飯曲母還拉著曲耀陽說話,芽芽縱是再想鬧騰,也被保姆抱上了樓去,洗澡準備睡覺覺。


    裴淼心抱著兒子在花園裏轉了兩圈,迴身的時候正好看到走廊的壁燈下麵,曲耀陽正微笑站在那裏。


    “怎麽了?”她抬手揩了揩自己的臉頰,總以為臉上沾到了什麽東西。


    “沒有,就是突然覺得這裏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你想象中的地方是什麽樣?”


    “不知道。”他有些悵然地望了望周圍,“剛在漁村裏遇見我現在的爸媽以前,我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自己在別的地方生活過的事情。但是有時候夜裏做夢,總會看到一些依稀的景物。就像這裏,我曾來過,但卻從來沒有覺得這裏就是我家。我的家……好像不是這裏。”


    她明白童年的那段歲月,這個家包括家裏的人從來都沒給他留下過什麽好迴憶。


    “那我呢?”她微笑著邁步上前,卻不小心驚了一下懷裏的兒子。


    小家夥“嗚嗚”叫了兩聲迴過頭來,衝著他老爸就吐了幾個泡泡。


    曲耀陽看這小家夥實在有趣,剛剛伸手來抱,就被他返身躲開了,緊緊抱住他老媽的脖頸。


    裴淼心笑了一下,“思羽現在對你還不太熟悉。”


    “他也是……我的兒子?”


    裴淼心知道他現在心中存著太多疑問,雖然在漁村裏初見時他對她還有些記憶和感覺,可是一下讓他迴到他原來所生活的環境,還要麵對這麽多複雜的人和關係,是個正常人都會受不了。


    “其實你沒必要硬逼自己去接受現在的一切。”


    “我知道,可我要想要你。”


    他的話讓她一怔。


    他勾著唇道:“可能你會覺得我說這話顯得有些唐突,但是三天了,你已經三天沒有到小漁村來找過我了。這三天我幾乎什麽事都做不了,我滿腦子都在想你為什麽沒有來,還有你去了哪裏。你就像是海裏的蚌精,出來勾引了我又消失不見。”


    裴淼心忍不住低頭,雙頰紅暈,不自覺就笑了起來。


    下巴被他一捏,被迫仰起頭來。


    他的模樣到是極為認真,“你別笑,我跟你說真的。”


    好不容易憋了半天才止住笑意,她點了點頭道:“嗯,所以呢?”


    “所以,今天早上從漁村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好準備,雖然挺對不起我現在的爸媽,可是我覺得,我更想跟你在一起。”


    ……


    新年很快便這樣來到,曲家的大宅子裏一改了往日的熱鬧與門庭若市,現如今,還剩在家裏的,也不過幾人而已。


    裴淼心著手家裏的事物,遣了一些傭人迴家,隻留了一些還算麻利的在身邊。


    陳媽不情不願地把賬本遞給她時,還是忍不住諷刺:“千算萬算我也沒有算到這個家居然會有你當家的時候。我知道,你早看我不順眼,若是想要攆我,也不必費什麽力氣。”


    裴淼心坐在餐桌前點著手中的賬本,因為先前自己經營過公司的事宜,所以隻是一本家族賬本還比較好對付。


    “沒錯。”她對完了帳將賬本一合,“陳媽你還就說對了,我一直都看不爽你。”


    陳媽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裴淼心正好拿著賬本起身,從她身邊經過時道:“可你畢竟是這個家的老人,又是伺候曲夫人慣了的人,這時候你不在她身邊還能有誰?我可不想在我們之間的關係剛剛有所緩和時就和她鬧矛盾。”


    她說完了話便轉身上樓,獨留陳媽在原地踟躕了好一會兒。


    她這算是……留下她了?


    等後者反應過來剛剛是怎麽迴事時,裴淼心已經快步奔到二樓的書房門口。


    “中午你想吃什麽?待會我要出去買菜,順便連晚上的年夜飯一塊做了。”


    穿著休閑長褲和深灰色開襟毛衣的曲耀陽,此刻正坐在書房的大辦公桌後麵看著手中的文件。


    聽到門口的聲音抬起頭來,摘下麵上的眼鏡,幾乎是那一刻裴淼心就覺得,好像曾經那位運籌帷幄的曲耀陽又迴來了,他還是“宏科”獨一無二的當家人。


    曲耀陽勾了下唇角,“我以前當真是個這麽無趣的人麽,每天都在看這些東西?”


    她走近了一看,他麵前是一疊一疊的財務數據和企業項目計劃書。


    “還是看不太懂嗎?”他果然,還是沒大想起從前的事情。


    他起身到她跟前,“不是看不懂,隻是我覺得,其實咱們的生活不一定要被工作縈繞,我以前是不是一次都沒帶你出去旅行過?”


    “旅行?”她瞪大了眼睛,“好像是不曾有過,可是咱們家現在這種狀況,兩個孩子年紀又還那麽小……”


    他單指點在她唇前,“我說的是我們倆,我們倆的旅行。”


    若是真這樣說起來,她和他好像確實是沒有什麽實質意義上的旅行。


    “從前我們結婚的時候度蜜月去的哪裏?”


    她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那時候你都恨不得逃婚了,你那麽不待見我,又怎麽會帶我出去旅行。”


    他勾住她的下巴抬起頭來,“那過完年後我們找個機會出去旅行吧!我喜歡你,裴淼心,不管有沒有丟失曾經的那些記憶,我總覺得我喜歡你,是很喜歡。‘宏科’不是現在的我創造的,如果它真的被人奪去我也沒有多深的想要。可是,關於你,我想要。我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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