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伸手到地上摸了一把黑泥,都抹臉上,才發出一聲鵠嘯,從崖頭縱下,揮刀,即有一道暴烈玄寒刀芒暴斬而去。

    陳尋此舉不在傷敵,而是立威。

    然而陳尋發出鵠嘯在先,刀芒斬出在後,左側一名蒙麵弟子還是躲閃不及,給叫玄寒刀芒斬了正中。

    那人身上暴出一團金光,消去刀芒之勢,但整個身子被激烈振蕩的氣浪,逼退數步才站穩腳步。

    陳尋冷冷喝道:“幾位道友,不聲不響的逼近,是為何意?”他拿黑泥抹花臉後再現身,實是想蒙氏兄弟等人知難而退,不想蒙氏兄弟擔心他們的聲音泄密,而起殺人滅口之心。

    蒙衝從未想到叫他人潛近百米而無覺察,心頭驚悸,當即疾退十數步,看到黑臉少年從天而降,斬出的暴烈刀芒,竟將陳川擊退數步,暗道:此人修為好強,竟不在他們八人任何一人之下!

    蒙氏兄弟心裏又驚又疑,他們盯上鐵心梅,遠遠綴在其後有兩天時間,可不見鐵心梅跟誰見過麵,這黑臉少年是哪裏冒出來的?

    阿青見陳尋抹黑臉露麵,嗅著熟悉的味道,實不知道主人跑過來救它、為什麽把臉抹成這樣,搖著尾巴躲到他身後來。

    蒙衝這知道眼前這少年,是這頭小青豹的主人,但看小青豹與鐵心梅熟荏的樣子,猜想這黑臉少年與鐵心梅必是極熟。

    蒙衝不怕他們八人聯手會落下風,但怕眼前黑臉少年與鐵心梅困獸猶鬥。他們想不付出一點代價,很難將他們斬殺在山腳下。

    他們出城盯上落單的散修,無非是想搶些修煉資源,可沒有想過要將自家的身家性命押上去搏一把。

    想到這裏,蒙衝心裏萌生退意,嘿然笑道:

    “這位道友,怕是大家都誤會了。我們看到這頭豹子,還以為是山裏跑出來的野物,沒想到是你們自家養的——誤會、誤會!”

    蒙衝麵具露出的雙眼擠滿笑,卻暗暗尋找突發殺招的機會。

    蒙氏兄弟靈識亂掃。陳尋心知此二子還沒有放棄殺人劫貨的心思。手從懷裏,從虛元珠裏放出一枚青焰珠掏出來,防備他們突然攻上……

    法武雙修!

    蒙氏兄弟修煉炎火一類的玄功,對青焰珠這類的法器最為敏感。未曾想眼前這人竟是法武雙修!

    尋常散修。在遇到瓶頸之後。隻會勵精圖誌的苦修,以期將修煉的瓶頸一層層的打薄掉,最終突破。

    唯有資源豐厚的宗門。才能餘力支持弟子兼修他法。

    這不僅能從其他渠道辟開晉入還胎境的通道,在突破瓶頸前,也是有效增加個人實力的手段。

    陳尋掣出法珠,蒙氏兄弟眼珠子都滴溜溜的轉,心知殺了眼前這少年,收獲定然不淺,但對方是法武兼修,還不知道有無其他威力強大的異寶,可真是一根不好啃的硬骨頭。

    而鐵心梅也是硬手,此時將弓弦的三支鐵箭收迴,從箭囊裏換了一支箭搭在弦上。

    她也明白小青豹主人的意圖,就是要讓對方明白,雖說對方八人聯手占據絕對優勢,想殺人劫貨不難,但也勢必也墊上兩三人的性命才行。

    她隨身隻有兩支秘符箭,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她絕不會輕用,但此時不用,不展示最強武力,更待何時?

    除蒙樂兄弟外,其他六人眼神也是遊離不定,與蒙氏兄弟的心思一般無二,心有貪念,但也不想付出那麽大的代價。

    “得罪了!”蒙氏兄弟與其他六人,遲疑數瞬,交換眼色,也不猶豫,當即就往溪穀下遊疾退,轉瞬之間身形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蒙氏兄弟等人退,小青豹才從陳尋身後衝出來,衝著蒙氏兄弟等人消失的背影咆哮。

    陳尋將這沒用的家夥,一腳踢到小溪裏去。

    小青豹被嫌棄也不自知,從溪水裏爬出來,又往陳尋身上蹭,皮毛晃動、水珠四射,濺得陳尋一身水。

    “鐵心梅多謝少俠援手。”鐵心梅拱手謝道,心知要不是這少年,她僅能再施展兩次分影訣,實難逃過對方八人的圍殺。

    “阿青吃你一頓烤肉,援一把手也是應該的。”陳尋笑道,抬頭見鐵心梅身材高材,竟比他還要高出半頭,臉黑皮糙,十足一個蠻族女漢子,不知道她出身哪個部族,又問道,“你可知剛才八人是什麽來頭?”

    “在出城之前,就聽說有一拔人戴著麵具在荒山野嶺劫殺散修,具體是誰,卻無人能知,”鐵心梅說道,“即使有人將此事上稟左騎衛府,但哨壘警戒區域之外,左騎衛府也置之不理,每日進出城的散修又多,誰都猜不出這夥人的來曆。”

    陳尋也無意將蒙氏兄弟等人的身份說破,隻是想搞清楚蒙氏兄弟出城打劫散修,是不是背後還有他人勾結,問鐵心梅:

    “散修中難道就沒有強者仗義出手,他們八人的修為也沒有晉入還胎境?”

    “請還胎境

    的強者出手?”鐵心梅一笑,說道,“有那錢還不如大夥結伴而行。誰知道這八人背後,有沒有藏著別的強者?再說了,出了滄瀾城,打來殺去,大家也都習慣……”

    陳尋心想還真是的,散修心不齊,明哲保身才是關鍵。

    “他們未必就會善罷甘休,你要是不趕迴城,留在山裏還是要小心些。”鐵心梅說道。

    “天色還早,我還要找幾味藥。”陳尋說道,難得出城一趟,他自然不想就這麽迴去。

    “這附近的靈藥早就被采集一空,不知道要過幾十年才會有新的一批生長,那些想采藥煉丹的散修,有些跑到蟒牙嶺跟湖澤荒原去了,”鐵心梅也看不透眼前這少年的身份,見他修為這麽高,剛才逼走蒙麵八人的心智也不差,怎麽會不知道這附近山裏早就沒有什麽靈藥可采?

    陳尋尷尬一笑,他早就想到滄瀾城附近的修煉資源應該不多了,但也沒有想到空成這樣子。

    雖然到滄瀾城有一年時間,他還是第一次走出滄瀾城到荒山野嶺來,真是汗顏。

    “那我們就在此別過。”陳尋說道,拍了拍阿青的肥脖子,就想與鐵心梅分道而行。

    “還未請教少俠姓名?”

    “哦,我叫陳尋,”陳尋說道,“日後有什麽事,你可以到銅鑼巷或者北山社找我……”

    單純以箭術論,鐵心梅比他的弓術稍強,也極有限,但那一手分影的玄功端是奇妙,這幾乎能叫弓手立於不敗之地,不叫敵手靈識鎖住。

    不過此次才剛剛見麵,大家也沒有知心交底的地步,陳尋也不好意思直接問鐵心梅,他要付出怎麽的代價,才能學這分影秘訣,心想著留下姓名,日後聯係自然也有再學這門奇術的機會。

    鐵心梅哪裏想到陳尋心裏在打她族分影訣的主意,隻覺“陳尋”這個名字耳熟,似聽誰提起過,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就將大弓背在身後,手扣石縫,像猿猴似的,瞬時就爬上石崖,眨眼間消失在高山密林之中。

    陳尋心想這鐵心梅真是聰明,想必是蠻荒生存的經驗極足,若是想從溪穀的下遊出山迴滄瀾城,必然會再度落入蒙氏兄弟等人伏擊之中。

    陳尋在書齋祭煉虛元珠,九個月間,縛龍訣第一層法訣,也修煉到圓滿。

    陳尋此時專注感應某處,最遠能感應到四五千米開外的微弱氣息,又如何不知蒙氏等人實際就藏身在溪穀下遊的密林之中,並沒有遠離?

    陳尋越過溪穀,往西首的一座石峰飛縱而去,片刻之後,即感應到蒙氏兄弟等八人果真綴在他後麵追過來。

    陳尋沒有與鐵心梅結伴迴城,就是想誘蒙氏兄弟追殺他。

    當日在荒原之上,陳尋就沒有被蒙氏兄弟與樓適夷追殺,他此時學會禦風術,長程奔走的速度更快,相信蒙氏兄弟等人就算進學宮學了什麽新的步法,也未必個個都能跑得過他。

    陳尋當然無法與蒙氏兄弟等八人力敵,就想著引他們在深穀大山之中兜圈子,隻要將他們拖散開,拖得有一兩人落單,他的機會就來了……

    能有機會打家劫舍,還沒有一點心理負擔,陳尋怎麽都要嚐試一下。

    隻是他與鐵心梅才是初識,知人知麵不知心,自然不敢貿然邀她一起打劫宿武尉府的學宮弟子。

    能不能打劫是一迴事,要是他打劫學宮弟子的消息傳迴滄瀾學宮,這個簍子怕是蘇棠都沒有辦法替他兜下來。

    陳尋忽疾忽緩,帶著蒙氏兄弟八人到處兜圈子,入夜又往塗山深處跑了好幾百裏。

    這時山穀隱有禽鳴獸吼傳來,即使是真陽境巔峰的強者,也絕少跑到這麽深的塗山之中。

    蒙氏兄弟隱隱感覺不對,蒙衝停下腳步問陳川:“這小子是不是故意逗我們玩?”

    陳川也不傻,綴尾追了這麽久,那個黑臉少年曲折變著方向往深山裏跑,沒有固定路線,卻一路也不停下來做什麽,叫他們追無從追,想抄近路包抄也不成。

    他到這時候要看不出其中的蹊蹺,那真是連心都瞎了。

    不過話說迴來,要是他們八人還怕那黑臉少年能給他們設什麽陷阱,而不追擊,傳出來也隻會笑掉別人的大牙。

    “他們怎麽會發現我們的?”陳川疑惑的問道。

    他們八人配合默契,進塗山潛形藏蹤獵殺散修已經極為熟悉,穿山越林,連鳥獸都能不驚動,他自認為借密林掩護沒有露出破綻的地方,想不明白那黑臉小子怎麽會發現他們跟在後麵。

    “或許是誰無意的露了行蹤,他見無法擺脫我們,才被迫往塗山深處走。”蒙衝說到這裏,覺得此前的情形熟悉無比,一時卻想不到眼前這黑臉少年,竟是當時他與樓適夷聯手追殺的陳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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