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誕在角落裏打開“無剛環”,不一會兒滾滾就右前爪抱著一根新鮮竹筍慢悠悠爬了出來。


    唐小誕笑著抱起它,捏捏它暖乎乎的耳朵,問:“這是你付給我的診金嗎?”


    滾滾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無比認真道:“我是來吃藥的。”


    唐小誕笑著戳穿它的謊言,“我看你想吃的其實是蜂蜜吧?”


    滾滾還是一隻挺要麵子的熊,堅持道:“不,我是來吃藥的。”


    “好好好。”唐小誕笑嗬嗬抱著滾滾給它又是喂藥又是喂蜂蜜水,看得秦鋒嫉妒得不行。


    放滾滾迴家之前,唐小誕準備再檢查一下它的身體狀況。


    她最近尋找出了自己這超能力的一些規律,隻要不主動提出溝通,就聽不見別人的大腦在說什麽話。


    但她家的總經理,她卻控製不了,畢竟這是她自己的潛意識,真的很任性,想什麽時候出來秀一圈就什麽時候出來。


    腦攻很受傷:蛋總,你怎麽可以嫌棄我們這些勤勤懇懇工作在第一線的優秀員工!?


    唐小誕:……


    你要點臉行不行?


    第13章 麵對家暴,請說不。


    唐小誕很慶幸自己這個奇葩的超能力對別人有暫停功能,不然她簡直要瘋。


    首先她並不想偷窺別人的隱私;其次她是真的怕吵,要是那麽多人的大腦同時都在不停地說話,加上他們的主人也在說話……豈不是要吵翻了天?


    唐小誕問滾滾腦:之前死掉的那些小夥伴們都迴來之後,肚子現在感覺怎麽樣?


    滾滾腦正在發脾氣:可惡,來的時間不太好,大庭廣眾之下,沒有作案機會!


    唐小誕很詫異:你想幹什麽!?


    滾滾腦很誠實地惋惜:偷、偷蜂蜜啊,上迴差一點就成功了,哎……


    唐小誕:……


    滾滾迴家的時候,唐小誕把自己的一瓶子蜂蜜全給了它。為了它的安全考慮,還讓滾滾拍胸脯做了保證,以後再也不偷東西了。


    “你的病已經痊愈,應該就不會再過來了,這個給你帶迴去,記得每天隻能吃一小口,知道嗎?”


    滾滾激動得眼眶飽含著淚水,爪子張開抱住唐小誕的小腿,還用臉蛋蹭了蹭,“館長,你真是個好人!”


    腦攻嗷嗷叫:蛋總,快,快抱起來安慰親親舉高高!這種抱大熊貓幼崽的機會很難得,用一次少一次,以後再見這隻萌貨就不容易了啊啊啊——


    唐小誕依依不舍地送走了滾滾。


    秦鋒安慰自己,表示自己真的一點都不羨慕嫉妒恨。


    北風吹,雪花飄飄。


    米粒大的雪珠子砸在稻草屋頂上,發出淒苦的簌簌聲。


    瘦弱的少女,看起來不到十五歲,其實已經十八歲了。她的身體裝在空蕩蕩的灰色麻布衣服裏,找了幾根麻繩將衣服綁緊,似乎這樣就沒有那麽冷了。


    今晚必須逃走。


    少女名叫李花,是李家莊一戶普通農民家的女兒。


    李花家要說普通那是真的普通,普通又貧窮。她的父親就是老實巴交一個農民,家裏十畝地,勉強混個溫飽。


    李花家要說普通又不那麽普通,因為她有個異常重男輕女的母親。


    李母給大女兒取名叫李花,就是希望下一胎能開花結果生個兒子。


    可惜第二胎又是個女兒,李母氣得將孩子一推,力氣沒控製好,孩子滾下了地,直到一歲之後才發現,當年那一摔其實已經將孩子給摔傻了。


    流年不利,又碰上鬧饑荒,家裏糧食不夠吃,李家次女,還沒得到一個名字就夭折了。


    要不是李花年紀比較大,人又勤快,可以幫忙幹很多雜活兒,她吃得又少,不然恐怕連她自己也撐不下去。


    李母懷上了第三胎,天天笑著對圓鼓鼓的肚子喊兒子兒子,結果生下來又是個女兒。


    她連奶都沒有喂一口,就等著小女嬰自己餓死,然後將她的屍體姿勢擺成特定的祈福形狀,再作法好好安葬了。


    因為她聽說這是保證下一胎可以生兒子的偏方。


    李花小小年紀,因為偷偷給妹妹喂米湯喝,還被抓住打了一頓。


    她在妹妹墳頭哭得暈厥過去,也不知道是在可憐妹妹的苦命,還是在可憐自己。


    李母隻要心氣不順的時候看見李花就要揍她一頓,罵她的名字不好,隻開花不結果,要她來有何用!


    李花隻能加倍努力幹活,讓自己變得有用起來,因為她心裏知道,如果一旦沒用的話,再遇到饑荒,她可能就活不過明天。


    兩年後,李母順利產下一名男嬰,歡天喜地得不得了,給兒子取名叫福根,對李福根那叫一個寵溺。


    好吃好玩伺候著,沒讓他餓著一頓,沒讓他冷著一天。


    李花實在太能幹了,完全抵得上一個成年男子的勞動力,所以直到她長到十八歲,李家父母還沒有替她物色婆家。


    李母總說舍不得女兒,要多留兩年,可村子裏誰不知道,那是因為李父前些年挖地挖到腳了,所以他們家裏需要依靠李花幹農活,將她嫁出去不劃算,不然一般姑娘十五歲及笄,早就該議親出嫁了!


    李花之所以決定要離家出走,是因為她弟弟李福根小小年紀就染上了賭癮。


    偷偷將家裏的錢財偷去賭輸了不說,還欠下了十兩銀子的巨款!


    李母聽到十兩銀子的時候,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賭莊裏的打手說了,不還錢就要砍了李福根的雙手,這句威脅的話,可把李母嚇壞了。


    李花將這幾天偷偷攢下來的幹糧藏在懷中,正準備翻窗子逃跑的時候,突然李母推門進來了,嚇得她一哆嗦。


    李花側著身子,遮住懷裏的窩窩頭,看著她的親生母親,冷冰冰地問:“這麽晚了,有什麽事?”


    李母笑著拍了女兒肩膀一下,遞給她一個熱乎乎的紅苕。


    “你個死丫頭,沒事兒娘就不能來看看你了?快吃,別讓你弟看見,等會兒倒說我偏心你。”


    李花心裏冷笑,還好意思說偏心,真是天大的笑話!


    不過,不吃白不吃,吃了才有力氣跑。她接過熱乎乎的紅苕,大口大口吃起來。


    李母見女兒得了自己的好處,心中的大石頭落下來,笑著勸閨女:“那王員外可是頂頂有錢的,聘禮足足給了咱們家十五兩銀子,你以後跟了他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少不了!”


    李福根欠下的賭債,李家還不起,聽說王員外正在買小妾,李母尋了過去一打聽,出價十五兩銀子,這可是一筆巨款!


    村裏平日裏嫁娶都是一兩銀子頂了天,王員外竟然出價十五兩,而且人家要求也不高,清清白白的閨女,長相秀氣就行。


    李母再也不用因為兒子欠賭債的事兒愁得掉頭發了,她心裏笑開了花,立刻迴來和老頭子商量,準備快點將閨女送去,拿了銀子替兒子還了債不說,還有足足五兩銀子的剩餘!


    李花啃紅苕的動作慢了下來,直勾勾看著她母親含笑的雙眼,冷靜地問道:“娘,你知道為什麽王員外的聘金出價那麽高嗎?這世上豈會有白白的便宜讓你占?”


    李母的眼神有些閃爍,她板著臉強硬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這王員外家裏天天吃的可都是白麵,細糧!娘這是送你過去享福的!”


    見母親還要欺騙自己,李花冷漠地直說了,“每個送進他家的女孩子,都活不過第二年,這已經是他第十九次買小妾了,娘,我知道的,你不用再騙我。”


    她就這樣直接戳穿了李母殘忍的謊言。


    那王員外是個性|虐待者,每個被丟出王家的小妾,屍體都慘不忍睹,所以哪怕聘禮出到了天價,疼女兒的人家也是不屑將閨女往火坑裏推的。


    嗬,就是這麽“偏心”自己的母親,以為拿一個紅苕就可以哄騙了她去。


    李母還在不死心地繼續忽悠閨女,“你個傻丫頭,隻要拿出本事來將王員外伺候開心了,那不就行了,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


    李花依然堅定地拒絕了,“娘,我不去,求求你們也心疼心疼我,我去了真的會沒命的……”


    她心中明明很清楚,卻依舊心存幻想,奢望能從家人這裏得到哪怕一點點溫暖。


    “你這黑心腸的賤丫頭,你不去的話,我們家哪裏來的錢替你弟還債?難不成真讓你弟被拖去砍了雙手你才開心?”


    李母啪一巴掌打在李花消瘦的臉頰上,清晰的紅印立刻浮現出來,生生讓李花在冰天雪地的冬天,感覺到了火辣辣的溫度。


    “你這不孝女,這麽些年吃我的喝我的,我辛辛苦苦養你長大,你就這麽迴報我的?”


    李花雙眼包著碩大的淚花,聲嘶力竭地乞求她娘,“我也是你親生的女兒啊,我可以努力幹活,不要賣了我,娘,我求求你不要賣了我啊——”


    李母心軟地揉了揉閨女紅彤彤的臉頰,疼惜道:“你看我之前也沒對那十五兩銀子動心,就證明我是真心疼愛你的,可是你也要體諒體諒爹娘的難處啊!到了日子不還錢的話,那些地痞真的敢砍了你弟弟的手,那可是咱們老李家的命根子啊,你怎麽忍心!他可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麽這麽黑心腸!?”


    李花慢慢停止了哭泣,不再搖尾乞求母親的憐惜,因為她再次深刻又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命,根本比不上弟弟的一根手指頭。


    還有什麽值得期待呢?


    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麽值得期待呢?


    這樣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李花擦了擦滿臉冰冷的淚水,點點頭,承諾她娘,“我知道了,我嫁給王員外就是了,給弟弟還債!”


    “乖!這才是娘的乖女兒!”


    李母笑著溫柔地撫摸著李花的頭發,柔聲勸她吃紅苕,“快吃,趁熱吃才甜。明天王家來接人,娘將自己成親時候的嫁衣給你穿上,咱們花兒長得這麽俊,必然能得到王員外的寵愛,這好日子才開始呢。”


    李花道,“娘,你先把衣服給我,我今晚試穿看看,有不合身的地方也好熬夜改一改。”


    李母覺得有道理,就迴屋翻箱倒櫃將十幾年前的衣服找出來。


    那是一身紅彤彤的棉衣,裏麵塞了不少棉花,雖然都是舊棉花,但是也比李花身上的麻衣禦寒很多。


    李花捧著嫁衣,心如刀割,但是眼神卻越發堅定了。


    “娘,能再給我一根烤紅苕嗎?我還餓……”


    李母想著閨女明天就要出嫁了,心中也舍不得,就去廚房又拿了一根紅苕給李花,讓她能開開心心備嫁。


    李花接過紅苕沒有立刻剝開吃,反而對李母說:“娘,你們先睡吧,我自己改嫁衣就成。”


    李母得償所願,又寬慰了閨女幾句,就迴屋休息了。


    自始至終李父都沒有表態,沒有給李花生的希望,卻也沒有逼迫她跳火坑,隻是懦弱地默許了妻子的做法。


    還有窩在家裏不敢出門,生怕被砍去手腳的李福根,他也沒有站出來替姐姐說一句話,既沒有道歉也沒有感激,不知是羞愧還是臉皮厚。


    李花在房間裏靜靜地等著,她將暗紅的棉衣穿在裏麵,外邊又套了破破爛爛的麻衣。細心地將幾顆已經被凍得發硬的窩窩頭揣進懷裏,最後才慢條斯理地吃下暖乎乎的最後一顆紅苕。


    今晚,是她逃跑的最後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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