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斜斜的字很不好看,下筆時重時輕,大灘的墨跡都浸濕了宣紙。


    “李——心——慧。”陳青雲拿過宣紙輕念出聲,皺著的眉頭一點一點地舒展開來。


    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以嫂嫂寫字的功底,隻怕是跟哪個不入流的夫子學過?


    外藩字符比起中原文字確實簡單得多,怪不得嫂嫂寫得有些模樣!


    下寨村跟上寨村早些年合起來建了一個學堂,隻不過後來學子太少,入不敷出就關了。


    當年他爹還在那個學堂待過,說起來大哥跟嫂嫂的親事就是那個時候定下的。


    “這才是我的名字,當年我爹給我上戶的時候,還沒有取大名。”李心慧解釋道,原身跟娘家並不走動。


    所以她不怕陳青雲去求證。


    到是陳青雲發現自己念了嫂嫂的名字以後,有些臉熱起來。


    心慧比翠花好聽太多了,隱隱透出一股聰穎靈慧的味道來。


    恭恭敬敬地將宣紙遞迴去,陳青雲小聲道:“嫂嫂若是想學認字,青雲明日抄些字帖過來。”


    李心慧聞言,溫和地笑道:“那個不急,你好好學習才是要緊的。”


    “等以後有了多餘的銀錢,我買一本《說文解字》迴來慢慢琢磨!”


    《說文解字》的價錢很貴,因為注釋詳細,印刷的一本便要二兩銀子。


    手抄的更是賣到了十兩以上。


    陳青雲心思微動,隨即默不出聲地點了點頭。


    陳青雲走了以後,李心慧便將針線簍拿過來。


    手執剪刀,快速地按照尺寸把布匹剪好。


    兩匹淺藍色綢緞,適合做寢衣和裏衣,石青色的蜀錦適合做外袍。


    還有兩匹綠色煙羅可以做裙子和褙子。


    夜晚閑來無事,李心慧便開始給陳青雲做春衫。


    昏黃的燈影下,隻見李心慧快速地穿針引線,滾邊的衣角很快在她的手下慢慢成形


    主院裏,齊瀚和齊夫人遲遲沒有入睡。


    廳堂裏的茶盅都換了幾盞了,齊夫人捧著小暖爐,眼神陰翳。


    齊瀚看著敞開的大門,外院的門鎖尚未落下,藤架往前看隻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不一會,有輕巧的身影快速從那藤架之中穿過,然後進了廳堂的大門。


    “迴稟夫人,老爺,屬下拿了名帖去了知府大人那裏,他立即讓衙門的人查閱。”


    齊瀚收迴遠眺的目光,深幽的視線落在心腹齊盛垂首的身影上,不緊不慢道:“如何?”


    齊盛聞言,下顎緊繃道:“城東有一棟三進三出的四合院,價值六百兩。另外清水縣那邊也查了,有一棟修繕完好的祖宅大院,有五十畝良田,二十畝肥地。”


    “他除去生養了兩個兒子的妻子以外,還有兩位姨娘。”


    “哼!”齊夫人冷哼一聲。


    她都要快忘記這個齊東來的來曆了,當年她跟齊瀚遊曆歸來,準備開辦書院。


    當時還在齊家莊子上的齊東來毛遂自薦,他們調查過,跟齊家宗族沾親帶故,便提拔一下。


    誰知道竟然是一條水蛭,無聲無息的,就吸走了書院的一大灘血。


    齊瀚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開辦書院不是為了盈利,所以不曾想過會有人貪墨。


    更何況齊東來的貪墨已經到了可以買房買地買姨娘的地步?


    “還查到什麽?”


    齊瀚冷聲問道,捧著茶盅的手微微用力。


    齊盛揚起目光,似有憤慨道:“那個齊東來不僅僅貪墨大廚房的銀兩,就連夫人和老爺用的小廚房,隻要經過他手采買的,數額跟正常售價都相差一倍不止。”


    “他的家裏仆婦丫鬟皆有,儼然一位齊老爺!”


    齊夫人麵帶嘲諷,收縮的瞳孔露出深幽的寒意,隻見她眉峰皺起,冷哼道:“嗬!齊老爺?”


    “可不是嘛?三年前我還說他老實,當時就放了他的奴仆文書。”


    齊夫人譏諷,整個人覆上一層寒意。


    她年輕的在侯府管家,誰人不懼她三分威風。


    如今竟然被一個廚子當猴耍,當真氣得不輕。


    齊瀚磕下眼眸,揮手讓齊盛出去。


    齊盛退下後,齊瀚的眸色一冷,轉頭跟齊夫人商量道:“依你如何?”


    齊夫人聞言,譏諷道:“小人得誌,且先讓他蹦躂幾天。”


    “這些年我們沒有賬本,又還了他奴仆文書,此時撕破臉他不過是少了一項生計。”


    “他既然敢喝我的血,我便要吃他的肉。”


    齊夫人說罷,深幽的眼眸閃過一絲厲色。


    第23章 大師傅的威風


    齊瀚並沒有將齊東來放在眼裏。


    當年開辦書院純屬一時興起,夫人厭惡京都虛榮攀比之風,跟他遊曆三年後便不再留戀。


    後來因為子嗣艱難,京中應酬太廣,閑言碎語又多,他不忍折了夫人的傲氣,便想迴到祖籍開辦學堂。


    一開始,所收不過是入室弟子,直到後來慕名而來的學子太多,這才有了雲鶴書院。


    這些年雲鶴書院慢慢壯大,大廚房全權交由齊東來管理,他和夫人一不查賬,二不插手,這才滋長了齊東來的野心和貪欲。


    “今日我聽那位侄媳婦的口算很厲害,把齊東來處置以後,可以讓她掌管大廚房的賬本。”


    齊瀚其實很驚奇,因為當時他的思路還跟不上侄媳婦的口算速度。


    而且侄媳婦那股浩然正氣,無所畏懼的秉性和態度讓他十分讚賞。


    齊夫人對李心慧的所作所為也是刮目相看的,更何況她覺得李心慧小小年紀可以獨當一麵,頗有大家之風。


    “你別一口一個侄媳婦的,她畢竟是守寡之人,聽了容易傷心。”


    “她讓我叫她心慧,你既是長輩,叫她名字也可。”


    齊瀚聞言,讚同地點了點頭,畢竟要當故人兒媳照顧的,他總不能見麵稱之為陳娘子,或者青山家的之類。


    天色灰蒙,霧氣深深的清晨寒意四起。


    一早起來的齊東來寫好采買的單子讓徒弟送出去,他尋思著今天到底要不要出麵住持大局。


    去了,如果丟臉就糗大了,會折損他大師傅的威嚴。


    不去如果齊夫人問起來,到時候丟了大師傅的位置就得不償失了。


    躊躇間,隻聽房門外的石板路傳來清晰的腳步聲。


    不一會,房間裏便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誰?”齊東來的眼眸一眯,提著的心懸了起來。


    翠環在外麵聽著那警覺的聲音,覺得有幾分刺耳。


    當即不鹹不淡地迴道:“齊師傅,夫人讓我傳句話,您是老人了,誰來都動不了您的位置!”


    “陳娘子是故人親眷,月銀她會私補。”


    房間裏的齊東來長長地吐了口氣,隨即抬步開門,神采略有幾分得意。


    “咯吱”一聲,齊東來打開房門,笑眯眯地對著翠環道:“勞煩你親自跑一趟了,請你迴稟夫人,我一定會特殊照拂陳娘子,不會讓她幹重活。”


    晨起的天色不是很亮,可翠環卻覺得這個齊東來的笑容也太過刺眼。


    得過叮囑的翠環頷首離去。


    齊東來遠遠看著翠環的身影消失,細長的眼眸閃爍著一絲精光,嘴角慢慢上翹,勾勒出譏諷的笑意。


    他就說嘛,一個小娘們怎麽撐得起大局。


    這書院又不是開一天兩天,那個小娘們怎麽也不可能做得久的?


    一大早,齊東來帶著兩個徒弟已經在廚房忙活了,幫工婆子們沒有看見李心慧,都暗暗嘀咕她是不是因為得罪了大師傅被攆走了。


    一個個全都禁聲埋頭幹活,學子們起得早,卯時用早膳,辰時上課,所以大清早的時候廚房最忙。


    天青色的石板路延綿幾座橋頭,晨起的吆喝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一大早便跟齊夫人出來買食材的李心慧啞然於定南府城的市集,太熱鬧了,看得她眼花繚亂的。


    路邊支起的攤子一個挨著一個,光是做早膳都有幾十家,其餘的便是蔬果居多。


    一條條新鮮肥美的魚兒擁擠在木盆裏,堆積的鮮蝦在木桶裏起起疊疊,新鮮的肉脯堆滿砧板


    放眼望去,野味遍布,生鮮十足。


    齊夫人難得逛一迴早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基本上都是大戶人家的婆子和酒樓的采買。


    尋常人家,總是買得很快,因為需求少,所以買了便徑直離開。


    像她們連著逛了幾條街的,少之又少。


    “三兩銀子,四百人的夥食能夠做些什麽菜肴?”


    齊夫人問道,她發現李心慧看得比她還認真。


    李心慧從一開始就留意蔬菜和肉菜的價格,細細算下來,四百人的夥食二兩銀子綽綽有餘。


    剩下一兩銀子,完全可以給學子們買些飯後水果和支出各項開銷。


    “雞鴨魚肉,葷素搭配,每日換著吃的話,還能買些滋補的藥材做些藥膳。”


    “時令水果也能吃上一二,三兩銀子,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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