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


    氣勢恢宏的戰歌聲突然在群山中響起,戰歌渾厚激昂,迴蕩在雲端之間,不僅攪動著雲霧上下翻滾,還仿佛如潑墨的毫筆,肆意揮舞一樣,臨摹著黑白交織的戰爭畫卷。


    “咚、咚、咚——”


    下一秒,戰鼓轟鳴聲響起來了,金戈鐵馬的廝殺聲貫徹寰宇,隱約之間,仿佛能看到從天空中不斷掉落的累累屍骨以及斷裂的長矛。


    鋒銳之氣縱橫披靡,大地泣血,屍流漂杵,到處都是相互征伐廝殺的殘酷景象!


    身處在這種環境中,任何生靈都會氣血翻湧,戰意高昂,甚至血勇暴漲,皆因虛空之中彌漫著恐怖的戰爭之氣,似乎能激發生靈內心潛在的戰爭欲望一樣。


    這是廟祭!


    攝提格流派最為古老的神秘儀式,其來曆甚至能追述到遠古之初。


    這種神秘儀式也在那個時候,被戰爭之神發揚光大,最終,成為了戰爭教派最為重要的宗教祭祀活動!


    隻是,眼下這種浩大恢宏的場景,卻與往次的光景稍稍有些不同。


    雖然廟祭舉行的時間並不確定,而且相互間隔,可能存在著幾百上千年,但作為幾乎統一了攝提格流派龐然大物,每次廟祭的場景,皆是傳說如林,大佬如雨的盛大場麵。


    戰爭海域十八山頭的兵主、諸山三十六宮、諸國七十二武廟、海外一百零八武略社……就連一些出自於戰爭教派的各國良將,也會返迴戰爭聖庭,參與這幾乎難得一見的廟祭盛世!


    嗯,但顯然,這一次的廟祭,出現了詭異的狀況。


    諸山三十六宮、諸國七十二武廟、海外一百零八社的代表都來了,就算是某些在世俗之國任職的將軍之流,也齊聚聖庭,但詭異的是,十八兵主竟然沒有一個露頭,就連最近風頭正盛,新開辟了第十九山頭的那位上清教主,也絲毫沒有蹤影,這顯然是有些古怪。


    巍峨的戰神山上,立於古老台階的生靈麵麵相覷,顯然對這種現象覺得有些奇怪。


    倒是有消息比較零頭的,偷偷在台階上竊竊私語道,或許是十八兵主們在偷偷開啟【戰神壁】,從而決定“戰神候選”的最終歸屬。


    嗯,這種事情也不算是什麽秘密了,畢竟,現在還有誰不知曉戰爭之神計劃的存在嗎?


    這好像以及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而所謂的十八兵主,也是各大山頭的話事神!


    嗯,沒錯,還是十八個。


    哪怕是幾乎被幹廢了的司馬太白以及北鬥天樞,似乎也沒有誰認為祂們已經徹底隕落了。


    至於新來的上清教主,祂顯然是頂替了無極仙王的山頭。


    而無極仙王,也是近幾千年裏,唯一在戰爭教派出局的諸王。


    畢竟,誰讓祂跑到了十海呢!


    別的諸王被幹廢了,頂多換個神軀苟延殘喘,繼續積蓄實力,哪怕是北鬥天樞這種嘯月天狼種族出身的神獸,也沒想過離開戰爭海域啊!


    因此,無極仙王被下絆子,最後甚至跑到了別的大佬地盤尋求庇護的事情,似乎被戰爭聖庭視為了背叛行徑!


    自然而然,無極仙王一脈,算是被革除了戰神山與戰爭教派!


    台階上,某些曾經隸屬於無極仙王一脈的後輩,或許有些鬱鬱孤歡。


    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戰爭教派這種地方,山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從無極仙王離開戰爭海域的那一刻起,無數與祂有過糾葛的,或者間接有過接觸的,都會或多或少的受到一些影響。


    這也導致了,在廟祭正式開始之前,不少原本屬於無極一脈的宮、廟、社,組織或個人,都在暗中活動著改換門庭的勾當。


    當然了,也未必所有的家夥都這麽現實,還是有極少數的存在,對無極心存恩義,且或許是怕前來遭遇冷漠白眼,因此都沒有參與這次盛大的廟祭。


    活動的家夥,是真的在賣力的活動,沒來的也的確是真沒來。


    一時間,暗潮洶湧的戰爭教派,竟然稍稍多出了一絲世俗之間的煙火氣!


    顧老黑盤坐在碧遊宮的雲床之上,雙目緊閉,宛若魂遊天外,體察著地火風水。


    嗯,祂的確沒有參與所謂的廟祭。


    畢竟,鬼都知曉這裏麵可能存在的齷齪。


    更何況,按照顧老黑所秉持的特性,像祂這種偏執的,或者說亦正亦邪特性主導的存在,怎麽可能跑到戰爭聖庭那種鬼地方,聽從祂人的擺布!


    老黑也是很驕傲的好嘛!


    畢竟,什麽祭祀這麽牛逼,竟然要吾上清教主親至?


    哪怕是窺視攝提格流派的真神果位,但老黑也絕不慣著祂們。


    無論是利益妥協,還是陰謀詭計,亦或許是請君入甕的馬戲,老黑都不屑於按照祂人的路子去走。


    吾要的東西,吾可以搶,但絕對不是你給的!


    一個優秀的“聖人”,要學會自己“帶節奏”!


    你們搞你們的,我搞我的!


    我要按照我自己習慣的節奏來!


    嗯,這大概才是顧老黑的本意!


    因此,老黑根本沒有管什麽鳥廟祭,祂正在積極調理自身的狀態,從而麵對即將到來的大戰!


    當然了,要是人性顧孝仁在此,或許會感慨一下無極仙王和祂那少數的後輩們,什麽叫做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但對於老黑來說,那些前來參與廟祭的家夥就算是都死光了關祂屁事。


    祂對人世間的一切情愛毫無興趣,祂現在隻想搞錢,哦不,搞神!


    顧老黑磨刀霍霍準備幹架,因此並未現身廟祭倒是情有可原,但奇怪的是,其祂十七座山頭裏的那些家夥,竟然也沒有出現,這顯然是有些問題的。


    這裏麵可是有界域之主的汙染體,有幕後黑手控製的棋子,甚至說不定還有大佬打算親自下場,但無一例外,哪怕是在“戰爭之神計劃”最為緊要的關頭裏,這些家夥依然能控製住自身的貪念,並未輕舉妄動,顯然是察覺到了某種強大的威脅。


    而威脅的直指,自然是來自於聖庭的最深處!


    ——聖廟!


    ……


    ……


    戰神山,聖廟!


    終日被雲霧籠罩的龐大廟宇,此時,卻陷入了一片寂靜萬籟的氛圍之中。


    諸多身披紅袍的戰爭祭司鴉雀無聲,皆因為高台上,站著的那個模糊的身影壓的祂們大氣都不敢出!


    ——臏神宗!


    戰爭教派幾萬年以來最驚才絕豔之輩,號稱一年入傳說、五年半神、十年大君、百載諸王的聖庭之主!


    曾經被聖庭所有人視為希望的存在,也是戰爭教派認為,最有可能成神的一位大佬!


    有嫉妒羨慕,有人敬仰欽佩,也有人視其為猛虎,認為祂是阻攔自己成神路最大的障礙!


    但臏神宗卻明確表示過,自己不會主動開啟【戰神壁】,祂無意成為新一代的戰爭之神!


    否則,所謂的“戰神”候選大概沒有絲毫懸念,根本落不到所謂的十八兵主的頭上。


    當然了,自然也有不信的家夥,認為臏神宗沽名釣譽,故作清高。


    毀祂者有、謗祂者多、惡祂者繁,但臏神宗皆一笑無視!


    此時,祂負手而立,站在高高的祭台上,淡淡地望著麵前高聳的神像,感概萬千!


    畢竟,戰神啊,千萬年後,你的徒子徒孫又豈能知曉,一位故人隱藏在你的道統裏,等待著,努力著,實踐著,想要將你所有的成果毀於一旦的久遠謀算呢?


    臏神宗笑著,對著麵前的神像,似乎在低喃︰“當年你奪我父之道果,讓祂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萬千輪迴之下,如今你哪怕是隔空對望,又能做些什麽呢?還不是眼睜睜的看著我將你的一切希望毀掉!”


    聽臏神宗毫不掩飾的低吟,以及對戰神神像的褻瀆言語,周遭的戰爭祭司不僅全無表情,反而驚恐的瑟瑟發抖,似乎原本低下的頭,也微微的更低了幾分。


    嗯,作為戰神仆人,作為供奉戰神的祭司,眼下,竟然沒有一個祭司,敢上前阻止怒斥臏神宗喧賓奪主,褻瀆神靈。


    哦不,也不是沒有,可能冒頭的家夥,都已經徹底掛掉了。


    因為視野偏轉時,可以看到,龐大的祭台兩側,十二根通天神火柱拔地而起,那些反對臏神宗的家夥,似乎都已經被綁在了上邊,被燒成了一具具漆黑的焦炭燒烤架!


    外麵的戰歌高昂,仍然迴蕩在整個戰爭海域之中,規模龐大的祭祀,仍如約舉行著。


    但在戰爭聖庭的內部,刺鼻的焦糊味彌漫在半空中,所有出現在這裏的人,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忍受著這種惹人作嘔的惡心氣味!


    大概是向來彬彬有禮的臏神宗,顛覆了祂們以往的認知,也許是因為麵對某種上位威脅的恐怖壓力,讓諸多祭司戰戰兢兢!


    殘忍、血腥、狡詐……這些原本跟臏神宗毫無瓜葛的詞匯,此刻大概全都被按在了祂的頭上。


    臏神宗麵無表情,但祂似乎感受到了,某些來自於心底最深處的惡意。


    “嗬。”祂淡淡地掃視了周遭一眼,然後冷笑一聲︰“大概是有人忘了聖典上的禁忌,不要褻瀆神。戰神是神,不可褻瀆,你們憑什麽認為我不是?嗯?”


    祂大手輕輕一揮,在無數驚駭欲絕的目光,將整個號稱戰爭教派防護力最為堅固的聖廟,除了那座神像,皆是被掃成了一堆顆粒塵埃。


    不僅聖廟聖廟在一瞬間灰飛湮滅,就連盤踞在周遭的戰爭祭司,臉上也出現了大片的裂紋,宛若破碎的瓷器一樣,黑煙從縫隙中冒出,猩紅的火光彌漫透亮,哪怕是有些傳說生物想要反抗,卻依然在某種禁錮下,慢慢地看著自身緩慢燃燒,並且漸漸化成灰燼!


    甚至連哀嚎求饒都做不到。


    這是來自於上位者的恐怖壓製!


    一時間,整個垮塌的聖廟中,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火星飛濺、血肉燃燒的恐怖景象!


    臏神宗淡淡的站在祭台上,雙手輕輕地插進袖子裏,抿嘴輕笑著︰“從今天開始,不光戰爭一脈要死絕,寅叁·攝提格,怕是也要成為人間絕響。哦不,起碼還有我,孤零零的屹立在這裏,真是……痛哉!惜哉啊!哈哈哈——”


    祂笑著,然後大袖一揮,宛若撥雲見日,宛若狂風亂舞。


    彌漫的雲霧似乎漸漸散開,露出了蒼穹之上,一個個漆黑的大洞,以及某種宛若瘋癲,充滿了瘋狂意識巨大眼球!


    那些存在宛若饑餓血食的鬼怪一樣,貪婪猙獰的凝視著下方戰爭教派的盛大祭祀景象!


    下一刻,仿佛受到了某種意誌的趨勢,一時間,鬼門大開,恐怖的氣息彌漫而出,陰雲繚繞之際,大片宛若惡魔的生靈順著蒼穹之門,飛速的湧入人間。


    遮天蔽日,漆黑一片!


    下方原本舉行盛大祭祀的戰爭教徒們豁然一愣,隨即,就被從界域之門湧入的無數怪物淹沒。


    “阻敵!”


    “殺——”


    有傳說生物大吼,氣動山河,血霧彌漫,大戰瞬間爆發之際,有神光衝天而起,有劍氣披靡,亦有刀槍橫擊蒼穹!


    “戰神,你快看啊!亂舞,百鬼夜行。今日,我就要讓你親眼看著,你最初成道的地方,你的徒子徒孫祭拜你的地方,是如何演化成一片恐怖的煉獄!”


    顯然,在某個瘋子驅動下,在某些家夥的幹擾下,一些窺視著戰神果位的幕後黑手,已經稍稍有些按耐不住了。


    有界域之主,開始驅動界域生物,瘋狂的入侵人間,開始屠戮戰爭教派的所有生靈!


    作為“戰爭之神”計劃的發起者,作為一手推動戰爭教派成為靶子的存在,臏神宗僅僅隻是為了摘桃子嗎?


    不。


    摘桃子隻是順帶,複仇才是永恆的主題!


    祂要對戰爭教派趕盡殺絕,要讓寅叁·攝提格流派青黃不接,要讓整個攝提格從今以後唯吾獨尊,從此徹底斷絕戰神複生的所有可能性!


    隻要寅叁·攝提格是我的,你就永遠永遠都迴不來!


    我想你死,更想你生不如死!


    ……


    ……


    碧遊宮內,輕描淡寫的揮出一道青幕,劈爆一隻宛若八爪魚般的詭異生物,任由八爪魚墨色的鮮血噴灑在大殿之上。


    顧老黑淡淡地看著這一切,不為所動,繼續選擇煉化著祂的誅仙劍!


    既然要以誅仙命名,自然要有誅仙之能。


    老黑窮盡所有,甚至嚐試著溝通【宇宙魔方】這件超神話物品的潛在威能,想要磨出一把弑神誅仙的絕世一劍!


    在這種偏執的意識下,什麽終日生活在仇恨裏的恐怖瘋子,什麽界域入侵,什麽幕後黑手、亂舞百鬼夜行皆是狗屁!


    吾隻想殺神誅仙,其它一切,皆不入吾眼!


    這就是偏執怪的世界!


    哪怕是不少從天而降的界域生物,已經闖入了戰爭海域的各大聖山之中大殺特殺,但老黑依然淡定的在【宇宙魔方】上磨劍!


    祂已經感受到了,從四麵八方匯集而來的驚天煞氣。


    祂開始收攏,開始煉化,將內在的某些特殊物質吞噬,並且將其它的粗燥內核和戾氣,加持在誅仙劍上!


    殺吧,殺吧。


    不光有界域之主,欲借此戰的成果成道,就連老黑自己,也察覺到了某種成道伊始的契機!


    而且,各方雖然還未曾直視交手,但相互配合的卻十分默契,哪怕是心懷鬼胎的家夥,也沒有第一時間對上隱藏在黑暗裏的競爭對手。


    畢竟,祂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因為在戰爭海域的最中心,【戰神壁】已經緩緩開啟,它將以整個戰爭教派為養料,牽引戰神果位顯化!


    每一個有資格在這場血腥盛宴中下棋的存在,都沒有貿然現身,畢竟,眼下火燒的還不夠旺,還得先往裏麵添添柴火再說!


    這一刻,每一位傳說生物,皆是熔爐中活生生的“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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