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聯部進行內部審查的時候,自然沒有忘記外邊所麵臨的麻煩。


    所以在發現報紙刊登的第一時間裏,外聯部就派了不少人手,甚至動用了超凡警訊,提前聯絡了臨近的巡視廳與巡捕房,讓距離最近的人手率先趕去那些幸存者的家裏。


    滿臉胡渣子的裴世宏,大概是接到消息最早的那一批人。


    作為新任尖山地區的探長,他立即點齊了人馬,甚至罕見的配備了應對超凡者的大口徑雙管獵槍。


    這種稀罕的玩意兒可不是普通的火槍與左輪所能比擬的。


    乃是雲國從原國進口的先進武器,其威力隻需要打中一槍,就能在大樹上開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用來對付一些低級的超凡者極為好用,幾乎是目前普通人所能配備的最具殺傷力的武器了。


    隻是這武器極為珍貴,據說產量還不高,他們整個東區總共才配發了十二把,裴世宏與另一位探長各自帶走了一半。


    隨後就是兵分兩路,各自趕著馬車,朝著他們最近的兩個地方疾行而去。


    一路上,馬車裏的氣氛稍稍有些緊張,畢竟是衝上戰鬥的第一線,而且麵對的可能還是兇殘超凡者,但他們卻隻不過是普通的巡捕,用來攔截這種非人的存在,大概每個人心理都有些沒底兒。


    裴世宏用力的搓了搓臉,然後盯著周遭的屬下囑咐著︰“記住了,一會兒到了地方,先將目標護送走,這是第一要務。若是遇到疑似超凡者的存在,盡量爭取時間,一定撐到外聯部的人趕過來!”


    “是!”


    兩排坐在馬車裏的下屬應了聲,然後開始整理武器,配發彈藥,並且做出相應的部署。


    但沒過多久。


    “馭——”


    趕車的車把式突然發出了急促的聲音,馬車也在他的控製下驟然停了下來。


    車內的眾人慣性的身子前傾,然後各自都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都稍稍有些奇怪。


    “怎麽了?”裴世宏皺了皺眉。


    “前邊胡同被堵住了。”車把式的聲音傳了過來。


    裴世宏鑽出馬車,朝著前邊的胡同看去。


    果然,有十幾輛馬車的車隊堵在那裏,車上裝運的麻袋散落一地,全是白花花的糧食,似乎是運糧車出了車禍的樣子!


    隻是,馬車也會出車禍嗎?


    裴世宏神色有些狐疑。


    他上下打量了那車隊一眼,發現對方隨行的人員神色並不急切,反而在整理糧食的過程中目光頻頻朝著這邊兒看了過來,某些家夥還麵帶異色。


    在巡視廳裏呆了二十多年了,裴世宏什麽場麵沒見過?


    怎麽會看不出來這裏麵有鬼?


    這根本就是有人故意,以車禍阻攔他們的腳步?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大怒,一群販賣糧食的商販竟然敢阻攔巡捕房辦案,你們都特麽瘋了吧?


    不知道這是在挑釁巡捕房嗎?


    不知道這是在踐踏雲國的律法嗎?


    但對方怎麽可能不知道?


    好像有持無恐!


    可能是因為他沒法證明這些人是在犯罪!


    畢竟,哪怕將這些人抓迴去又怎麽樣?


    審出什麽東西還好,若是審不出來,撐死了也不過是關上十天半個月的,對於這些人來說或許無關痛癢,而且說不定這些人隻是普通的“廁紙”,就是那種用完了就扔掉的替死鬼!


    想到這裏,裴世宏冷靜了下來。


    畢竟人命關天,眼下哪還有時間糾纏這些?


    他咬了咬牙,朝著車把式問了一句︰“能繞路嗎?”


    “能,但是要多走兩條大街!”


    “兩條大街?”裴世宏看了遠處一眼。


    等繞過兩條大街,都特麽能給受害人收屍了!


    “下車——”他突然吼了一句︰“此處距離目標不遠,我們跑過去!”


    他率先跳了下來。


    後麵,一大票巡捕也跳下了各自的馬車,迅速跟在後麵。


    “唉,你們幹什麽?”


    “不能過去!不能過去!”


    “快下來!沒聽到嗎?


    “快看啊,巡捕房搶糧了!”


    “巡捕了不起啊!”


    一群人圍了上來,推搡著阻攔他們的腳步。


    普通人敢攔截巡捕房的巡捕嗎?


    當然不會,這分明就是常年偷雞摸狗、監牢如家的潑皮之客。


    因為某些人的身份裴世宏已經認了出來。


    這裏麵不乏有些混跡市井的惡徒!


    “嘭——”


    槍聲突然響起,巷子裏橫著的騾子頓時栽倒在地。


    碗口大的窟窿出現在騾子的脖子上,鮮血橫流,健碩地騾子隻是掙紮幾下就沒了氣息。


    顯然,這一槍就要了它的命。


    那些潑皮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神情都稍稍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畢竟,那麽大的一個窟窿啊,看起來就有些嚇人,這一槍要是噴到身上,那人還不得打成兩半?


    裴世宏麵無表情舉起槍︰“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


    “我、我管你們在幹什麽。”有人強忍著嘴硬,依舊叫囂著︰“反正你們不能從這裏過,而且,你們剛才有人踩髒了我們的糧食,這錢你們一定要賠!”


    “對,賠錢,不賠錢不準走!”


    “我們可是德亨商社的人!”


    “就是,我們社長一句話,就能扒了你們這身皮!”


    阻礙巡捕房辦案,還要巡捕房做出賠償?


    不賠償的話,還要找人扒了你的皮?


    這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這些商人都不要命了嗎?


    誰給它們的膽子?


    裴世宏氣的笑了︰“我就是東區的探長裴世宏,告訴你們社長,就算他不找我,我早晚也要去找他!”他又轉身對巡捕說︰“所有人立馬越過去,誰敢阻攔就地開槍,出了什麽事情我擔著!”


    有不信邪的咬了咬牙︰“我就不信,你們敢開槍!”


    “嘭——”


    裴世宏直接就是一槍。


    那人大意了,沒有閃,大腿直接被獵槍轟斷了一截。


    大量的鮮血湧了出來,這人瞪大了眼睛,這才後知後覺,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人群一看見了血,頓時為之一散!


    裴世宏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氣︰“走——”


    這個時候,大概再也沒有人敢攔著裴世宏他們了,因為他們真的敢開槍啊!


    難道這大胡子就不怕什麽不良影響嗎?


    他就不怕被他上司扒了這身皮嗎?


    “探長?”


    一路小跑過去的時候,有巡捕湊上來,神情有些擔心︰“要是那人死了,您……”


    “放心,我心裏有數。”


    裴世宏深吸了口氣。


    雖然如此說著,但他很清楚,哪怕那人真的死有餘辜,也不該這樣死在他的手上。


    若是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說不定他還真如對方所說要脫下這身衣服來。


    不過,大丈夫行事論是非不論利害,論順逆不論成敗,論萬世不論一生。


    他裴世宏又豈會因為這種雞鳴狗盜之徒而畏畏縮縮?


    大不了提前退休頤養天年嘛!


    如此想著,他們一路疾馳,沒過多久,就來到了目的地,一處深幽的小巷。


    幾乎剛一踏入巷口,裴世宏就發現了可疑之人,他揮了揮手,一大票巡捕放慢了腳步,大家不約而同的握緊了槍。


    因為在目標的院子外,一個男人站在那裏,目光凝視地麵,似乎在等著什麽一樣。


    那人身高體長,黑瘦如柴,上身就穿著一個黑褂短袖,兩條細長的手臂露了出來,上麵紋著十六兩個數字。


    兩方距離足有五十幾米遠。


    看到裴世宏他們的身影,男人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舉起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隨後,他抬腳,低頭,衝刺!


    身後有沙塵凝聚成的尾焰。


    猶如沙塵暴般衝了過來。


    他速度極快,瞬間就越過了二十米的距離。


    雙方迅速接近,裴世宏果斷地開了槍。


    男人依舊笑著,距離持續拉近的時候,裴世宏甚至能看到他嘴裏隻剩下半截的舌。


    “砰砰砰”一陣疾射。


    槍口噴出了火焰,彈藥高速旋轉,朝著風沙與男人唿嘯而去。


    男人笑容不減,就這樣掌心朝地,五指彎曲,憑空的一拉。


    “轟——”


    一片地麵竟然被他拉了上來。


    那大地猶如土牆,遮蔽了雙方的視野。


    所有射出的彈藥都轟擊在了土牆之上,沒過多久,在大口徑獵槍的轟擊下,整個牆麵驟然崩碎。


    但牆體裂開,視線裏卻並沒有那男子身影,對方消失不見,仿佛在空氣裏蒸發了一樣。


    不對,不是空氣!


    “小心地下——”


    有人看到地下突然隆起了一個小土包,然後迅速朝著他們湧了過來。


    一時間人群四散躲避,槍火大盛,不知道多少顆彈藥在匆忙下被射入了地下。


    “嘩啦啦”一陣聲響,有黑色的手臂破開土層伸了出來。


    堅硬如鐵,猶如骷髏利爪,瞬間到了一名巡捕的腳踝。


    那人下意識的舉起槍,但腳下巨力一拽,他整個人竟然被拽進了土裏!


    “噗嗤——”


    狹窄的地下空間擠壓下,血霧爆散,有血水如泉湧般噴薄而出!


    是未捌·協洽流派的超凡者!


    這人竟然掌握了山川地理之術,可以深入地下穿行?


    “麻煩了。”


    裴世宏皺了皺眉。


    因為火器的威力被對方的能力所限製,眼下,弄不好要用人命去填。


    隻希望,外聯部的超凡盡快趕到!


    他這樣想著,卻隻能握緊槍衝了上去!


    “上高處——”


    ……


    ……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撲麵而來。


    白昌錫握緊了手上的直刀,忍不住皺了皺眉。


    作為距離此地最近的外聯部超凡者,哪怕收到消息第一時間趕來,但似乎還是稍稍晚了一步。


    他謹慎的踏進屋子,但此時屋裏已經沒有什麽活人了。


    地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上麵的傷口平整,並無粘連,連骨骼上的橫切麵都無比光滑順暢,就好像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切割了一樣。


    削鐵如泥的刀具?


    他稍稍低下頭,蹲在那裏檢查著地上的屍體。


    但在視野的盲區之外,一條細如蠶絲的絲線卻在緩緩垂落。


    白昌錫感到脖子後麵好像有涼風吹過。


    常年行走在危險邊緣的他頓時汗毛炸立,下意識地反應了過來。


    他第一時間歪下頭,同時腳尖一蹬,身子朝著一旁滾去。


    “嘩啦啦——”


    桌子座椅被他撞的稀碎,但白昌錫來不及搭理這些,因為他看到了那根猶如蠶絲的線,筆直的紮在了堅硬的地麵上,就像鋼筋一樣插入了地下。


    人的腦袋不可能比地麵還要堅固,哪怕像他這種第三級的超凡者,依然比不上青石鋪設的地麵。


    他抬起了頭,看到了屋頂上藏匿的那個人。


    那人四肢修長,形如蜘蛛,背部貼著穹頂,卻能牢牢固定自身,這顯然是某種超凡之術。


    “雜碎——”


    白昌錫抬起頭,挑了挑眉,言語挑釁。


    但那人神色冷漠,不為所動,隻是五指張開,有透明的絲線朝著他激射而來。


    【虎韜·疾戰】


    白昌錫身子瞬間化成了殘影,躲開了透明的絲線。


    原本站立的地方被絲線洞穿。


    地麵粘連著透明的絲線,那人揮手一扯,整個地麵竟然被扯出了一大塊!


    他控製地麵朝著白昌錫砸去,白昌錫抽刀便斬。


    加持了疾戰之力的直刀泛著三寸長的刀芒,白昌錫大開大合,瞬間斬碎了砸來的地麵。


    無堅不摧的刀芒連鋼鐵都能斬斷,青石地麵自然猶如豆腐一般被輕易劈開,但當刀芒接觸到那透明絲線的時候,竟然詭異地蕩了迴來!


    白昌錫麵色有異,這絲線竟然如此堅韌?


    難道是超凡衍生物?


    但他來不及細想,因為無數道絲線又朝著他激射而來,那漫天白絲猶如春蠶吞吐,幾乎瞬間就將他全身籠罩!


    【養蠶經】


    【品質︰稀有】


    【類別︰子壹·困敦】


    【技能壹︰育飼】


    【技能貳︰種連】


    【技能叁︰宮宇】


    ……


    ……


    樸世基最近一直在外麵遊蕩。


    除了他身上的問題還沒有洗幹淨之外,他最主要的是打算在暗中調查一些事情。


    眼下他手裏有兩條線。


    一條是尹靜賢。


    不過,這女人的能力逃命極其厲害,哪怕再次遇到,最善困人的他也未必有把握抓得住她。


    而且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樸世基又忍不住撚了撚手指。


    但哪怕這樣,樸世基也沒有放棄這條線。


    他最近一直徘徊在金原熊的墳墓前,希望能遇到什麽意想不到的收獲。


    畢竟,金原熊死了快十周年了,若是兩人還有丁點兒感情存在的話,說不定對方會來此地祭拜。


    隻是這種推論站不住腳,他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


    所以在金原熊墳墓前守了兩天,他又開始對另一條線梳理起來。


    那條線的名字叫徐降婁。


    據說此人乃是林孝和的心腹,隻是自從林孝和失蹤之後,這個替他處理首尾的家夥竟然也消失不見了。


    不過,這個家夥畢竟是普通人,相比於超凡者的神出鬼沒,普通人自然是容易對付些。


    他找了一些特殊的渠道,果然發現了那家夥的蛛絲馬跡。


    正當樸世基打算去找那家夥的線索之時,報紙事件發生了。


    當看到報紙上內容的第一眼,樸世基大概就明白了對方的打算。


    他大腦飛快旋轉,人也在街道不聽的穿梭,直到半個小時後,他站在一處路口,整個人頓時停了下來。


    樸氏尋人法。


    ——守株待兔!


    【緝古算經】出現了感應。


    十幾分鍾後,一個黑不溜出的家夥來到了路口,無視路人,朝著目的地一步一步走去。


    樸世基睜開了眼,上前一步︰“兔子,你來了!”


    那人皺了皺眉。


    看著攔在自己身前的樸世基,他微微張開嘴,神色陰狠,喉間發出低吼,猶如猛獸般咆哮。


    樸世基扶了扶眼鏡︰“雖然這兔子有點兒黑,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跑了。否則,人家會說我收了錢的!”


    “轟——”


    金色的幾何之力禁錮了街道,平麵流體的符文化成了棱台。


    兔子進鍋,可以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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