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咬著牙齒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但是本能的卻把腦袋縮在胸口,希望減少熱氣的散失。


    坐在一側的男人,隱沒在黑暗裏的輪廓完美,一雙眼眸透著淩厲冰冷的光。


    “放我下去。”奈奈屈膝,低聲道。


    跡部卻笑,“本大爺憑什麽要放你下去。”


    剛才在大廳裏,跡部算的上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小模特,原本以為是多麽俊秀的人,看了一眼,也不過如此,而西園寺的奈奈的眼睛幾乎是都黏了上去,要不是他抓著她,估計會第一時間撲過去。


    饒是黃瀨涼太要是更優秀些,跡部也許不會這麽生氣。有的時候,真的無法理解西園寺奈奈的腦子裏想的是什麽,放著家世,能力出眾的人不要,非要去找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就像是道明寺一樣,非要找一個村姑,引得上流社會的人笑話。


    看著奈奈瑟瑟發抖,卻不願妥協的模樣,跡部故意把目光瞥向一邊,抱著手臂,冷聲道,“奈奈,你的男朋友也不過如此,隻是這樣,就放棄你了。”


    當時奈奈即使在他的懷裏,還要眼巴巴的走過去,卻沒有想到隻是一句話,那個男生就停下了腳步,頓在了原地,甚至說出了分手的話。


    跡部原本的打算隻是教訓這個不知進退的女人,讓她明白找他並不是白找的,是要付出代價的,卻沒有想到,奈奈的手僵在原地,一瞬間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表情的時候,心裏湧現的快感一時之間被澆滅的一幹二淨,突然覺得心裏空空的。


    他可以選擇放任奈奈在那裏,之後,任憑奈奈受傷或者被糟蹋都無所謂,但是下意思把她拽了出來,帶上了車子。


    似乎,在他的眼皮底下,他的心會舒暢一些。


    跡部的話在奈奈聽來無疑在諷刺她,在膝蓋上攥緊的拳頭又緊了緊,怒視跡部,“這不都是你害的。”


    奈奈從來沒有想過,黃瀨居然還收到了照片。但是,黃瀨一直都沒有質問過她,卻在此刻突然爆發出來,跡部過分的行為無疑是導火索。


    見奈奈把所有的責任都怪到了他的頭上,跡部心頭好不容易揚起的一點憐惜之意突然消失,無法言喻的怒火衝上心頭,眯起的眸子陡然綻開,像是沉睡的獅子被激怒,整個人上下都是暴虐的氣勢,根本不管現在奈奈的身體怎麽樣,直接掀開奈奈的外套,拽著奈奈的胳膊,身子就往著座位上壓,原本寬敞的空間變得狹窄,沒有了擋風的外套,陰冷的風鋪天蓋地鑽進奈奈的身體,奈奈嘴唇凍得發紫,但是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奈奈的膚色,唯有冰冷刺骨的手被跡部拽在手心。


    寒氣侵入跡部的身體,跡部不悅的皺起眉頭,剛想關上窗戶,但是想到奈奈之前的事情,心頭煩躁。


    “你說這些都是本大爺害的?”跡部冷哼,倒沒有為自己辯駁,聲音壓低。


    “難道不是嗎?”


    麵對奈奈的質問,跡部一點都不羞愧,甚至語氣提高了幾分。他從來都不會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後悔,更何況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一件沒有價值的事情。


    跡部突然笑了起來,性感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變得格外的清晰,緩緩說道,“沒有認清情況的是你,奈奈。”


    “你以為那個小子真的有足夠喜歡你嗎?”奈奈內心隱隱不安,跡部笑著繼續陳述事實,“隻是這些,就放手了。”


    “他,根本就不信任你。”


    綠間打通赤司的電話又驚又喜,但是還是保持盡量保持冷靜,陳述著事情,“我馬上趕過去。”


    “不用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會處理的。你先迴去吧,明天學校說。”一句話,把綠間攔下來。


    赤司這麽做並不是沒有理由的。綠間就算是去了,如果事情緊急,也不能幫上什麽忙,反而可能會看見什麽不好的事情。成為部長這斷時間,赤司習慣性的把所有複雜的事情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並不想讓社員看到太多肮髒的事情。


    到了地點,似乎現場已經被清理過,根本看不出異常,便找到這裏的經理問下情況,才知道的確是有一個長相不錯的男生被壓進了包廂,看上去是個大人物,他們見慣了這樣的情況,也不好處理,好在之後有人鬧了場子,把人帶走了。


    赤司現在不知道救黃瀨的人是誰,但是,也能猜到些男子的身份,畢竟能夠恣無忌憚行事的也沒有多少個人。


    “你先去調下錄像。”赤司垂眸指示手下去找尋信息,卻不料從門口進來了一個纖細的聲音。


    泥濘不堪的衣服,淩亂的發絲,即使是發絲糊了一臉,嘴唇凍得汙紫,眼神迷茫的掃視了一圈。


    似乎看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想要看的人,目光漸漸的黯了下去。


    看到赤司,突然眼眸亮了一下,緩緩的向赤司走了過去。要不是之前的店員看到這個女孩緊緊的跟在跡部的身後,估計都會被請出去。


    “赤司少爺,要不您去裏麵的包間坐一下,這個女生,我會處理好的。”經理有些急,赤司也是得罪不起的,這個女生的身份也是不明,剛想讓手下,把奈奈請走。卻不料,赤司緋紅色的眼眸突然亮了起來,看到現在的奈奈,語氣不由得輕了起來。


    “西園寺,發生了什麽?”


    “手機。”奈奈的聲音漸漸的高了起來,抬起頭,眼眶紅紅的,爬滿了細細的紋路,目光有些呆滯,“手機,赤司君,借我一下手機。”


    赤司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還是借了手機,遞到了奈奈的手上。不小心碰觸到的皮膚涼的刺骨,赤司的眼底的眸子漸漸加深。


    奈奈下了車,離開跡部,第一時間便是打黃瀨的號碼,但是卻是一直都打不通。奈奈心裏越來越怕,對於她來說,西園寺奈奈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甚至可以輕易的丟棄。


    但是,唯一一點,就是黃瀨涼太。


    哪怕她成為了另一個人,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活下去,為的就是黃瀨能夠注視她。但是,如果,要是,黃瀨不要她了,那麽,她到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存在下去的理由。


    黃瀨的電話,奈奈做夢都能背出來,一個一個按著鍵盤。


    隨著電話的接通,奈奈的唇角輕輕掀了起來。


    “部長”沉悶沙啞的聲音,赤司都嚇了一跳,皺起了眉頭。


    “涼太君,”奈奈開口,傻乎乎的呢喃。


    卻不料在奈奈的聲音出來之後,電話突然斷線了,明顯是在故意逃避奈奈。


    奈奈的目光停留在掛斷的頁麵,嘴角的笑容僵硬在半空,看著手機,邊看著也在注視她的赤司。


    眼睛特別酸澀,濕潤潤的,鼻子裏浸滿了液體,奈奈已經分不清出鼻涕還是額水,向來有些潔癖的她摸摸口袋,沒有紙巾,隻能伸手擦了擦快要流出來的惡心的液體。


    燈光下,或許是暖氣的原因奈奈的臉變得紅彤彤的,臉上的皮膚像是被火燒過,嗓子眼幹澀痛苦,每吞一次口水都是異常的艱難。


    “西園寺,你看起來不是很好。”赤司看了眼不太正常的奈奈,體貼的問候到。


    “我沒事,沒事,赤司君。”奈奈突然笑開了,眯起了眼眸,盛滿了淚水的眼眶卻在壓力的擠壓下全部滲出來,流的滿臉都是液體。


    “嘟嘟。”


    手機的顫抖在奈奈的衣服裏顫動,奈奈的動作極快,怕是下一刻就接不到電話。


    神經很疼,有些困。但是,奈奈還是強打起精神,翻開了手機,緊張,期待,害怕的情緒寫滿在眼睛裏。


    我給你的黃瀨君發了照片。


    奈奈一瞬間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啪”一聲刺耳的響聲砸在了地上。


    黑色高級轎車緩緩地在柏油馬路上行駛,跡部看著前麵晦暗的景物,心情差到極點,至今想起的還是奈奈那雙責怪的眼睛。


    “本大爺才不屑於做這樣的事情。”


    跡部撥通了號碼。電話的那頭是明顯的笑意。


    “跡部君,這麽晚打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跡部冷冷說道,“伯父,照片的事情其實是你做的嗎?”


    第58章 現世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著鼻腔, 黑暗的視線裏, 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響。屋子裏麵的人似乎不是很多,先是在邊上坐著, 低聲呢喃著什麽, 過會兒似乎走遠了些。有的時候, 會突然熱鬧些,但是大家似乎都刻意壓低聲音,幾乎聽不到在說什麽。


    眼前一片漆黑, 似乎是永無止境的黑夜, 她屈膝抱著雙腿, 待在陰暗的角落, 把頭埋進膝蓋,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光先是微弱, 漸漸的擴大,天色驀然變成白晝,她下意識的抬起了頭,微微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了,她終於醒了。”輕輕的聲音, 帶著些許的驚訝, 看到床上的人微微張開了雙眼,激動萬分,連聲音都哽咽起來。


    奈奈覺得這一覺睡得非常的沉, 奈奈記得最後看到的是黃瀨冷漠的眼神,以及那雙避開她的蒼白的手指。


    這又是生病了嗎?奈奈覺得頭疼欲裂,整個人似乎都被針錐似的,每一個手指的移動都是意外的難受。


    喉嚨幹澀,極度想要喝水,視線裏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刷的慘白的牆麵,液體滴答滴答的聲音順著白色的管子,流到自己的身體,冰冷刺骨。她依稀記得在會所裏借了赤司君的電話打電話給黃瀨,卻沒有想到被掛斷。


    心裏沒有想象中的疼痛,但是卻是空蕩蕩的,什麽事情都不想去做。


    “我這是在哪裏?”奈奈低低的呢喃,按照最後的記憶,可能生病的自己會去醫院或則是被赤司送迴家。


    看起來像是醫院?


    奈奈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刺耳的聲音響起來,聽到聲音,奈奈幾乎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腦門,眼睛裏瞬間充滿血。


    還沒有開口。


    人已經晃到了眼前,“裏美,你終於醒了。”一個長相普通的女人滿臉的皺紋,臉上似乎總比同齡的人有著更多的滄桑,眼珠昏黃,密布著大量的血絲,乍看有些恐怖,但是很快便會被女人臉上柔軟可憐的神情軟化。


    聽到這麽許久未聽到的名字,她的身體本能的一怔,卻在女人下一刻溫暖的懷抱裏迷失了思緒。


    “裏美,你知不知道,媽媽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多長的時間。”情緒稍微安定,安藤的母親拉上了隔著的簾子,端著醫院簡易的凳子挨著床邊坐著,淚水糊了一臉,卻仍然倔強的出聲,掩麵低聲道哭泣道,“從你出車禍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年又一個月了。”


    奈奈,也就是現在的安藤裏美在母親斷斷續續的聲音裏聽出,她現在又迴到了前世,之前是一場意外,喝醉酒的富二代開車撞了她,安藤家就這一個女兒,心裏憤憤不平,但是終究被肇事者家裏的勢力壓迫,不得不選擇得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全力醫救裏美的病。


    奈奈的傷很重,原本以為這輩子當個植物人,但是作為父母,不肯放棄這唯一的女兒,天天守在奈奈的身邊,好不容易奈奈終於恢複了意識。


    女人絮絮叨叨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囉嗦,要是以前,安藤肯定會嫌煩,一句話堵迴去,而,現在,目光落在這個皮膚泛黃的女人身上,眼睛忍不住酸澀。


    她好像又迴來了。


    讓母親拿了一個鏡子過來,母親哭著笑,“還不是老樣子,還能變成什麽樣子。”


    鏡子裏麵,是一個長相平凡的女性,褪去了粉底,皮膚不白,長期沒有好好進食甚至有些發黃,顴骨明顯,鼻子塌塌的,嘴唇幹癟沒有絲毫的血色,唯一在這張臉上出彩一點的就是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即使身體羸弱,依舊精亮。


    安藤的意識恢複之後,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身體上之前的傷痕,早就恢複,隻是膝蓋上有個泛黑的印記,可能無法完全消失。


    長期躺在床上的病痛一時無法徹底消除,但是安藤的家境不是很好,即使有了一筆不小的賠償金,但是安藤實在是病的太久了,長期的醫療費用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家庭能夠負擔的起來的,要不是借著奈奈朋友的麵子,就這點醫療費根本住不起這樣的病房,再加上母親從裏美出事以來一直照顧著她,根本就沒去工作。


    身體基本上沒有大礙後,安藤便讓母親收拾東西迴家休養一段時間。


    “安藤桑,以你現在的身體的情況,還是在住院觀察一段時間比較好。”出院的那天,母親先收拾好了包裹,安藤站在門口等著,遇到了從隔壁房間過來的忍足侑士。


    昔日的藍發少年已經長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醫生,一襲白色大褂,金色邊的眼鏡,胸口別著一隻黑色鋼筆,看到安藤,稍微詫異,畢竟算是認識的人。


    這個女生出事的那邊,送的就是他家的醫院,後來得知是奈奈的朋友,便稍微留意了下。


    安藤現在恢複看來不是很好,臉色還是蒼白,穿著白襯衫,黑套裙,長期臥床,健康被侵蝕的差不多,修身的衣服裏是空蕩蕩的,看上去有些邋遢。


    她現在自然認得這個人,無論是哪個世界,但是現在好像比以前熟悉些。


    “如果是醫療費的問題,我會處理的,畢竟你是奈奈最好的朋友。要是沒有照顧好你,奈奈會怪我的。”忍足看的出來安藤的家境,對於他來說隻是多了一個的病人,但是,畢竟是奈奈的朋友,自然要照顧。


    安藤輕笑,拒絕,拉了拉厚實的毛衣外套,道,“不用,要是我有事的話,會再來麻煩忍足君的。”


    說到著,忍足也不強求,安藤咳嗽了聲,目光落在地麵上,突然問道,“對了,我想問一下,奈奈有沒有過來過。”


    安藤的家在東京的平民窟,不大的小套間裏擠了他們一家三個人。之前習慣了一個人住在大房間,突然進來,有種不知道腳往哪裏站的感覺,但是,看到母親利索的換上衣服去小巴掌大的廚房給她做飯,熟悉的模樣濕了眼睛,安藤似乎覺得一切又沒有變。


    “裏美,你先迴房間睡一會,等你爸爸下班迴家了,我們吃飯。”拉上了房門,盡可能隔開了噪音,奈奈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幾個平方的小房間,隻能放一個單人床和一個衣櫃,轉身的地方都沒有。安藤以前曾經憎恨著這個落寞擁擠的地方,現在窩在被窩裏,聞著熟悉的的味道卻是意外的安心。


    忍足當時的表情一直徘徊在她的腦子裏麵,一種複雜的,難以言喻的表情。雖然,並沒有明確說,但是看得出來,奈奈並沒有來過。


    安藤心裏冷笑,算不得難過,畢竟,當初一開始接近奈奈也不是正當的目的,被奈奈背叛也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沒有想到,居然這麽遲才發現,虧自己還自作聰明。


    “裏美,你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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