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躺在她邊上,手上高高舉著手機, 手機上泛著藍色的光,映著她滿臉, “傅遇喜歡你啊?”


    “……不是,你聽我說。”


    “或者……徐黎斌喜歡你?”


    褚時意愣了一下, “和他有什麽關係?”


    “難不成, 小老板喜歡你?”


    褚時意兩條小腿直蹬,“哎呀, 你都沒聽我說完呢!”


    舒雅放下手機, 淡淡道:“我不需要聽你說完啊。”


    “你怎麽可以不聽我說完呢?”


    “因為……就不需要啊。”舒雅比褚時意大了三歲, 出身的家庭和褚時意的不一樣,她們家是嚴父嚴母,父親是當政的, 她從小耳濡目染了幾分,看人的眼光和常人大不相同。更別說是褚時意這種一分難過就能表現出三分的人了,她愁什麽、惱什麽、煩什麽,舒雅是一清二楚的。


    褚時意把臉埋在枕頭上,聲音悶悶的:“傅遇他真的好奇怪。”


    舒雅笑了下, 聲音柔了幾分,“怎麽就奇怪了呢?”


    褚時意想了想,說:“他對我很好,給我買我喜歡的東西,對我很好,但他又不好,明明在外人麵前特別的……冷,但在我這裏,卻像個小癟三。”


    上海本地人罵人愛罵小癟三小赤佬,褚時意在這兒生活了大半年,也學會了這麽幾個詞。


    但又不太一樣,別人罵人的時候是帶了股狠勁兒的,她麽,聲音軟綿軟綿的,最後一個字咬的多了幾分繾綣意味。


    舒雅揉了揉她的頭發,歎了口氣:“他不是奇怪。”


    “那是什麽?”


    “是喜歡你呀,笨蛋。”


    褚時意從枕頭上抬起頭,雙眼霧蒙蒙的看著舒雅,“是喜歡嗎?可是喜歡一個人,不是應該對她好麽?”


    怎麽到他這裏,喜歡一個人,偏偏要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麵露出來呢?


    他也可以很紳士,很講禮貌,為什麽要……像個流氓似的對她呢?


    褚時意想不明白。


    舒雅想起周時延說的話,


    ——意意和你們都不一樣,不,她和一般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被我姑姑姑父保護的太好了,幹淨的沒有一絲雜質,你說什麽她就信什麽,不點名,她就沒法理解其中的深意,她所有的智商都用來學習了,生活裏隻知道禮貌尊敬,情情愛愛什麽的,哪裏知道半分啊?


    舒雅也是接觸過褚時意的父母的,覺得……很不一樣。


    至少和她的父母不一樣。


    很……活潑的兩位家長。


    她想,或許有些話,她不說,沒有人會和褚時意說。


    她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幫褚時意掖了掖被角,輕聲說:“意意,你要知道,這世界那麽大,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有的人性格乖戾,有的人本來溫柔,有的人向光生長,有的人一輩子都隻能接觸陽光。”


    “你喜歡一個人,你便要把最好的給他,但有的人喜歡一個人,隻是要把他的本身,完全的都展示在你的麵前。他這麽做隻是想要告訴你,其實他並沒有那麽好,但這麽壞的他,你願不願意要?”


    舒雅說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空氣中都流通著漫長的沉寂。


    褚時意連眨眼的動作都很慢,似乎很難消化這一番話。


    舒雅笑笑,最後說:“我先睡了,晚安。”


    褚時意:“晚安,舒小雅。”


    ·


    而此時此刻,傅遇的房間裏,傅遇和餘俊傑兩個人才剛躺在床上。


    房內的冷氣打的很足,傅遇扯了被子蓋上,餘俊傑倒還是光著膀子躺在床上玩手機。


    沒一會兒,餘俊傑翻身朝向傅遇那邊,“傅少!”


    傅遇慢吞吞的“嗯”了一聲。


    餘俊傑不在意他的冷淡,依舊興致勃勃的:“哎,你和我說說你和褚時意現在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


    傅遇抬手蓋在眼上,“關你屁事。”


    餘俊傑不滿:“嘿,我這不是看你們這麽久都沒有進展,為你著急了嘛。”


    “皇帝不急太監急。”


    “……好好說話ok?我也是有脾氣的,誰還不是小公主呢?”說完,餘俊傑坐在床上,兩隻手在胸前轉了好幾圈,最後,放在胸膛上,從鼻腔上發出一聲“哼”來。


    傅遇:“……………………”


    餘俊傑嘿嘿嘿的笑,笑完之後又說:“你喜歡褚時意的吧?”


    他的語氣很肯定。


    傅遇沒有否認。


    餘俊傑又說:“不過褚時意那麽單純,肯定很好騙。”


    傅遇心想,並沒有。


    周時延每天都虎視眈眈的,傅遇總有種他一和褚時意表白,周時延就能讓他不得好過的感覺。


    而且褚時意……她真的太單純了,單純到,他都不忍心騙她和自己在一起。


    說實話,傅遇有的是辦法騙褚時意和自己在一起。


    可是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餘俊傑:“說真的,追女孩子嘛,無非就那麽幾套,送口紅送花送化妝品,再和她出去逛街唱歌去遊樂園玩,最後開……開心。”


    他覺得自己在認識傅遇之後真的特別社會主義了,硬生生的把開房給憋了迴去,說成開心。


    傅遇輕笑了聲:“是嗎?”


    “是啊!”


    傅遇:“你女朋友肯定很喜歡你。”


    “啊,為什麽?”


    傅遇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不再說話了。


    這樣沒有一點新意的追求人的方式,如果不是特別喜歡,怎麽可能會答應?


    而且他,怎麽可能會這樣追褚時意呢?


    他是真的,真的,特別特別喜歡她。


    ·


    又過了幾天,褚時意仍舊跟隻小烏龜似的不敢出家門,傅遇在她家外逮了她幾次都撲了個空,到最後隻能無奈的笑笑。


    一直到這周的周四。


    隔天就是比賽日,傅遇想著今天無論如何也得見見她,哪怕找“明天比賽我今天不看你我真的要瘋了”這樣的混沌借口,他都得見見她。


    吃完晚飯,他甫一出門就看到了褚時意的車停在了她家門前。


    傅遇大刀闊步的走到她車邊,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一屁股坐了進去。


    車門剛合上,他便說:“褚時意,我們談談。”


    迴答他的並不是預想中的手足無措的聲音,而是一個淡淡的笑聲,女聲冷靜,帶著笑意:“談什麽?”


    傅遇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扭頭看去,借著車外路燈燈光,他看清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人的臉。


    傅遇在對上外人的時候還是帶著幾分冷意的,“你是?”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褚時意的好朋友,舒雅。”


    傅遇了然,“教練女朋友。”


    舒雅歪了下頭,說是。


    駕駛座上的車窗緩緩降了下來,車內灌了點熱意進來。


    傅遇問她:“褚時意呢?”


    舒雅聳了下肩說,“我怎麽知道。”


    他斂了斂睫,“打擾了。”作勢就要下車。


    舒雅突然出聲:“我聽說她們學校今晚有個晚會,她好像是在那兒打雜。”


    傅遇打開門,問道:“具體是在哪裏?”


    舒雅歪了歪頭,故作不知:“我怎麽知道呢?”


    傅遇覺得這人真有意思,一會兒像是站在他這邊的,一會兒又像是站在褚時意那邊的,但不管怎樣,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了。


    起身下車,合上車門之前對她點了點頭,“謝了。”


    舒雅眨了眨眼,“謝什麽?”


    傅遇扯了下嘴角,沒再迴複。


    舒雅坐在車上,拿起手機給周時延發了個微信,再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有輛車從對麵車庫裏緩緩駛了出來,黑色的suv。車身線條流暢,黑色溶於夜色,尾燈閃爍,車子的標誌在夜色中,格外的耀眼。


    舒雅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給褚時意發了條消息:“祝你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


    褚時意收到消息之後,一頭霧水。


    正好這個時候部長來找她,她收起手機,甜甜的笑:“來了。”


    ·


    褚時意大一入學的時候被室友拉入了一個叫大學生藝術團的地方,起先她以為是一個社團,待的久了才發現是和校學生會一樣的地方。


    藝術團主要負責學校的各種晚會和文藝活動。


    今晚是學校的一個音樂節。


    藝術學院的學生組成的樂團灑脫不羈,在台上彈著吉他和帥氣的架子鼓,穿著皮衣的歌者在舞台放肆怒吼;白色長裙的女孩文文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麵容姣好的唱著溫婉歌曲;穿著百褶裙的女孩唱著時下最流行的韓文歌曲,引來一陣又一陣的歡唿聲。


    等到一切結束,會場裏隻剩下工作人員和滿地的彩帶。


    褚時意和部門裏的人一起整理會場,等整理好了,都將近九點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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