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薑琴情感上的複雜在對沈靳的心疼麵前似乎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她握了握沈靳的手,衝他微微一笑:“我也有點好奇她想找我談什麽呢,迴去後還是找個機會和她坐下來談談吧。”


    沈靳抿唇不語,隻是摟緊了她。


    夏言沒等到迴去找薑琴談,薑琴又主動找了她。


    後半夜時,她突然給她發了條短信。


    “夏言,對不起。所有的過錯都在我,所有的事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安排,阿靳是無辜的,你能不能別再怪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前幾天在ktv唱五月天的這首知足時,突然想到沈靳,明明是很溫暖的歌,但代入老沈時不知怎麽的就覺得特別虐,尤其是高潮的那段


    第98章


    收到這條短信時夏言剛洗漱完, 正準備放下手機休息,短信內容讓她頓了好一會兒。


    她短信的意思, 以及每一次見麵時薑琴欲言又止的樣子在腦中迴轉, 心緒有點亂。


    沈靳剛洗漱出來便看到她盯著手機失神,臉色有些蒼白,連他走近也沒發現。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文字讓他瞳孔也跟著收縮了下,手伸向她,拿過了她手機,指尖按下, 就想給薑琴迴撥過去, 夏言急急阻止:“先別。”


    人轉身在床上坐了下來,臉色還蒼白著, 混亂的心緒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平心靜氣地去麵對向她認錯的薑琴。


    沈靳在她身側坐了下來, 側過身盯著她看了會兒,兩根手臂輕輕落在她肩上, 撥開她垂落在肩上的頭發, 在她目光抬起看向他時才輕輕地道:“如果做不到對她心無芥蒂就別強求, 錯誤有分輕重,不是每次犯錯後一聲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你不想看到她就不要見她,以後我們在外麵住。”


    夏言微微搖頭,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確實沒做好見她的心理準備,可是我……又想知道她為什麽也會在這裏。”


    眼睛焦距與他的對上:“我想明天迴去看看,你覺得呢?”


    沈靳沉吟了會兒, 點點頭。


    兩人第二天一早的飛機走,沈靳前一夜又是一夜沒睡,兩天沒合眼,他眼角下能看到淡淡的疲態。


    “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問空姐要了兩張薄毯,夏言將其中一張蓋到他腿上,輕聲問。


    沈靳搖搖頭,不敢睡,他怕他一睡過去,再醒來又是那個沒有夏言的世界。


    夏言也沒說話,抓起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掌,自己手掌也輕輕貼了上去,玩鬧似的比著大小,又一根一根地把玩著他的手指,好一會兒才輕聲對他說:“以前一直覺得你的手很漂亮,很想像現在這樣仔細地摸一下,看看是什麽感覺,但一直不太敢。”


    她抬頭,衝他微微一笑:“以前連叫你沈靳都覺得有些別扭,開不了口。”


    “現在不管怎麽叫你名字,怎麽和你相處,都不會覺得忐忑和不自在了。”她的手掌輕輕與他的手掌十指交握,“以前是我過於膽小自卑,很多東西明明想要卻不敢爭取,很怕自己哪天突然就走了,留下你一個人痛苦,所以總覺得不如順其自然就好,也別想著什麽愛不愛的,可是當我誤以為我的婚姻可能被第三者入侵後,我又很難過,我想問你為什麽不再等等,等我走了以後再和別人重新開始,可是我又害怕問了以後,你告訴我你愛她。那時就覺得你不愛我沒關係,但我不能接受你在我還是你妻子的時候你愛上別人,所以幹脆鴕鳥心態地假裝什麽也不知道,不戳破,我還可以假裝我的婚姻沒有問題,等到走的那天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們的婚姻很幸福。”


    “出事那天下午我本是和夏曉,和你媽一起帶著童童去散步的,那一陣你每天早出晚歸,經常不迴來吃飯,又總是出差,那天周末你也一大早出去了,再加上那些猜測,我已經覺得我和你大概要走到盡頭了,隻是差最後的攤牌了,我不斷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如果你找我攤牌了,我要怎麽體麵地祝福你,然後那天下午我看到了你和林雨,一起坐在你車子的後排座椅上,司機在前麵,扭過頭和林雨有說有笑,你在低頭看文件,我不知道你們在等誰,還是在忙工作,你沒看到我們,但林雨看到了,她給了我一個很抱歉又很示威性的眼神,然後偏過頭,和你討論著什麽,我看不到你的臉,但能看到她臉上的嬌羞和笑容,在我眼裏,那就是一種關係親密的佐證,那一下我心態一下就崩了。”


    “我甚至不敢直接上前質問你,你們也沒等我上前,車沒一會兒就走了,我當時整個人慌得厲害,迴到家時你媽說要和我談談,然後她告訴我說你們在一起了,有生孩子的計劃,林雨不介意現在這樣跟著你,希望我不要去打擾你們,畢竟她生下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沒差。我就覺得很荒謬,這都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會有這種要求,就告訴她我不同意,你媽就覺得我不可理喻,我什麽都幫不了你,還老生病拖累你,我憑什麽不同意。”


    夏言吸了吸鼻子:“我那時就覺得特別委屈,既然我那麽不好,那為什麽還要娶我,我什麽情況你們不是一開始就清楚了嗎,那為什麽還要來撩我,是你求著要娶我的,不是我巴著你結婚的,這個時候怎麽就都成了我的錯了。所以後來我確實也是有些心灰意冷不想見你的,覺得就這麽散了就散了吧,人都要死了,管他什麽愛不愛恨不恨的,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童童,但我唯一認識的人隻有喬時,所以才找了喬時。”


    她側過頭看他,握緊了沈靳的手:“其實但凡我能對你主動一點,或者我有勇氣一點,我們都不會是現在的結果。說來說去問題還是在我,所以好像也沒有什麽好值得委屈和不甘的。”


    她衝他擠出笑:“沈靳,我真的沒有怪你了,也沒有什麽委屈遺憾的了。我愛你,所以其實那幾年我過得很快樂,你也把我照顧得很好,你不要過於自責了。”


    沈靳反手握緊了她的手掌,紅著眼眶,沙啞著嗓子問她:“你是在交代遺言嗎?”


    “不是。”手掌微疼,夏言任由他握著,輕聲說,“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好睡一覺,不管你醒來麵對的是一個怎樣的世界,你都別再自責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我也沒有怪你,我很慶幸你娶了我,謝謝你陪了我五年。我真的希望你和童童都能快快樂樂的。”


    沈靳輕輕搖頭,沒有說話,隻是扣緊了她的手掌,不想放開,五年怎麽能夠,他還有五十年的人生沒走完,沒有她,他一個人怎麽走得完。


    沈靳再一次醒來時果然還是沒有夏言的世界。


    意識一個沒繃緊,疲憊的身體在飛機的顛簸中小憩了下,再驚醒時是2016年的家,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房間,沈遇沈橋一眾兄弟擔心地圍在床邊,旁邊還有醫生在,童童坐在床邊,睜著那雙和夏言神似的眼睛,茫然又無辜地看他。


    看他睜眼,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沈橋在一邊嘀嘀咕咕說著什麽,睡了兩天沒醒的字眼鑽入耳中時,沈靳怔了好一會兒。


    “夏言呢?”沙啞的嗓音,習慣性的開場,然後是統一的沉默。


    果然又是一場夢嗎?


    沈靳眼眸轉向一邊梳妝桌前為數不多的夏言照片,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我沒事,你們先迴去吧。”


    屋裏走空時,沈靳伸手拿過了桌上的相框,看著照片裏靜靜微笑的夏言,指尖一點點地描繪她臉上的輪廓,心髒的絞痛感襲來,伴著胃部一點點的痙攣,沈靳動作一頓,手突然重重一甩,手中的相框被甩了出去,“哐啷”一聲砸在牆上,落了地。


    守在門外的薑琴驚慌推門進來,看到雙手緊緊抱著頭的沈靳,擔心上前,未及靠近,沈靳沙啞的嗓音已經傳來:“滾出去!”


    薑琴腳步頓住,踟躕著,上前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沈靳抬頭,黑眸直直看向她:“夏言走後,你見過夏言嗎?”


    薑琴:“……”


    沈靳掀被起身,朝她逼近:“你到底有沒有見過夏言?”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第99章


    他雙眸發紅, 神色狂亂,薑琴被沈靳的樣子嚇到, 一下怔住。


    沈靳雙手扣住了她肩。


    “媽, 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見過夏言?”雙手死死扣著她的肩膀,沈靳沙啞的聲線隱隱帶著哽意,還似帶著哀求,求她告訴他,夏言其實沒有死。


    薑琴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看著眼前的沈靳, 心疼與懊悔在胸□□織, 她是真的不知道沈靳對夏言有那麽深的感情,也或許是她從來就沒有認真了解過這個兒子, 隻是一廂情願地以為他隻是把夏言當成責任。


    她也並不是真的對夏言有意見。夏言雖然身體不太好, 但一直沒怎麽麻煩過他們,不舒服時都是自己一個人去醫院的, 從不會去打擾還在上班的沈靳, 人也從不會耷拉著張臉, 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不爭不鬧不道人是非也不與人結怨,對她這個婆婆也一向孝順,她真的沒有什麽不好,隻是她自己愛麵子,帶孫女出去, 看著別家老太太都有孫子帶,就有些不是滋味,再加上旁人夾槍帶棒地諷刺幾句說她兒子生不出兒子,心裏就越發的不是滋味,時間長了就忍不住把怨氣撒到夏言身上,總覺得如果不是她身體不好不能生,沈靳哪裏需要被人嘲得抬不起頭來。


    她見多了家裏養著一個,外麵也養著小三小四的男人,對她來說,她兒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她不在乎林雨的出現,她願意給沈靳生孩子她更樂意,反正在她看來,夏言遲早是要走的,她走了童童總還是要人照顧,沈靳也還是要有個家的,現在他有喜歡的人,也就先由著他。


    她從沒懷疑過林雨的話,在她對男人女人淺薄的認知裏,沈靳幾年如一日地把林雨留在身邊當助手,對她出現在家裏也不阻攔,就是默認了林雨在他們家裏的存在的,她甚至以為夏言也是默許了的,她以為她會同意她的提議,她甚至想過如果夏言同意了,她會加倍對她好,因為確實她家對不起她了,她萬萬沒想到,看似沒有脾氣的夏言也會有這麽強硬的時候,她的強硬逼出了她對她多年的怨氣,火氣一上來說話就有些口不擇言了,等冷靜下來時已經來不及了,夏言進了急救室,心髒急速衰竭,救都救不迴來。


    對夏言,她是一千一萬個抱歉,她真的沒想過要逼死她。愧疚的情緒在麵對一蹶不振的沈靳時慢慢泛濫成了悔恨,像潰堤的洪水般壓得她每天喘不過氣來,她從不知道她的愚昧無知會把好好一個家毀成這樣,無論是每天茫然找媽媽的童童還是整天不言不語的沈靳,她都不知道還能怎麽去補救,夏言已經不在了,她再怎麽悔痛難過,她都不能把夏言救迴來了,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她甚至想過要不要就這麽將錯就錯下去,讓林雨陪沈靳走出來。


    對於林雨欺瞞算計她的事,她是對她心生怨氣的。但眼下她能求助的也隻有林雨,她在沈靳身邊做事多年,了解沈靳的脾性和喜好,性子和氣質也神似夏言,薑琴就指望著她有辦法讓沈靳走出來,隻要能讓沈靳振作起來,她無所謂林雨怎麽算計她。


    但自從夏言出事,沈靳就直接開了林雨,也不讓林雨有任何接近的機會。薑琴不知道還能怎麽讓沈靳振作,如今看著他紅著眼問她是不是見過夏言,甚至為了一個自欺欺人的答案,他都願意再叫她一聲媽了,自從夏言走後他就沒再叫過她,不止不讓林雨近身,連她這個媽都不能再出現在他視野範圍內。


    薑琴心裏難受得厲害,被掐住的肩膀一陣陣地泛疼,沈靳正赤紅著雙眸死死盯著她,等待她的答案。


    “我……”薑琴哽咽著,“我哪裏還能再見到她啊,要是還能再見到她我還能不把她給你帶迴來嗎?”


    眼淚掉得更兇,薑琴啞著嗓子繼續道:“我就是偶爾做夢還能再見一見她,我也想向她好好道個歉,可是道歉還有什麽用,她又不能迴來了。”


    肩上的壓力驟輕,沈靳收迴了手,背過了身,頭微微仰著。


    “你出去。”


    薑琴嘴唇動了動:“阿靳……”


    沈靳突然失控,轉身手臂直直指向門口:“你給我滾出去!”


    薑琴眼淚又流了下來,不敢再吱聲,轉身走了,略顯佝僂的背影落在眼中,沈靳眼中的赤紅更甚,矛盾和痛苦的情緒混雜在一起,他不想這麽對辛苦養育他長大一心為他的母親,可是想著夏言受的委屈,想著未來幾十年的孤獨前行,他控製不住自己。


    他不知道,他怎麽一夕之間就把人生過成了這個樣子。


    童童小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茫然又害怕地看他。


    沈靳哽了哽嗓子,手伸向她。


    童童忐忑地走向他。


    沈靳在她麵前蹲了下來,慢慢替她將頭發撥好,指腹描繪著她神似夏言的五官,沒有說話。


    童童小手輕輕拽了拽他袖子,奶聲奶氣地說:“爸爸不哭。”


    沈靳動作微頓,看向她:“童童想媽媽嗎?”


    童童點點頭:“想。”


    沈靳:“我們去看媽媽好不好?”


    他想起了那座他來不及刨開的墳,在鄉下,孤零零地立在那裏。


    童童以為沈靳要帶她去看的是活生生的夏言,很歡喜地點頭,問他:“現在就去嗎?”


    沈靳沒應,摸了摸她頭發,轉身撿起被他失手砸了的相框。相框被磕了點角,照片裏的夏言依然是安靜微笑的樣子。


    胸口痛意再次湧來,沈靳將照片反壓在了桌上。


    他抱著童童下了樓,小書店的門簾被人從外麵掀開,一隻白皙好看的手。


    沈靳腳步頓住,胸口提起的期待在看到林雨的臉時又放了下來,連帶著眸色也跟著沉了下去。


    林雨沒想到沈靳也在,一下也嚇怔在了門口,訥訥地衝他打招唿:“沈……沈總。”


    見識過幾次沈靳的失控,林雨對沈靳的仰慕變成了恐懼,又放不下。


    沈靳把童童放了下來,麵無表情地朝她走近。


    “你找我?”他問。


    林雨遲疑點頭,又惶恐搖頭,看著沈靳一步步逼近,想逃,又想與他靠得更近,人就在這種情緒的拉鋸中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沈靳將她逼退到了牆邊,她後背貼到了冰冷的牆麵上,才驚懼而惶然地看著眼前神色陌生的男人。


    “沈……沈總……呃……”忐忑的嗓音突然被掐在喉嚨上的那隻手掐斷。


    沈靳一隻手撐在牆上,一隻手掐著她喉嚨,一點點收緊,然後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眼中慢慢升起的驚懼。


    “不是喜歡我嗎?怕什麽?”


    “知道死亡是什麽感覺嗎?”


    “你知道她心髒難受得唿吸不了時是什麽感覺嗎?”


    林雨驚懼地不斷搖著頭,不斷揮舞著手腳想推開他,掙不掉。


    童童被嚇壞了,大哭起來,哭聲驚動了屋後的薑琴和沈靳父親,剛推開門便被沈靳掐著林雨脖子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兩人白著臉上前要拉開他。


    沈靳仿似沒看到,隻是近乎殘虐地扣緊手指,看著林雨掙紮,壓低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問她:“那天,你是怎麽得意地向她示威的,你也做一個我看看。”


    薑琴被急哭了,使勁拽他手臂:“阿靳,你別這樣,你會把她掐死的。”


    “掐死了更好。”沈靳盯著林雨不放,“剛好,下去給她賠罪。”


    鄰裏都被屋裏的動靜驚動了,紛紛跑過來,力氣大的上前拖開了沈靳,緩過一口氣的林雨捂著被掐傷的喉嚨猛咳嗽,眼淚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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