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情緒一下有些控製不住,手捂住了嘴,看著想哭。


    沈橋輕拍她肩,眉開眼笑:“我說了吧,我二哥是惜才的人,有才華的人他才舍不得放手。”


    夏言看著沈橋,不覺微笑,想起那幾年,他也好,老七也好,都早已和林雨玩成了一圈,他們是同事,共事多年的同事,每天八個小時,一周五天,一個月22天,一年就有至少264天是朝夕相處的,這樣一個集體裏,處出了感情很正常,她常年悶在家裏,也不大與他們打交道,加上性子也不是很放得開的人,他們在她麵前更多的是一種敬重和距離感,也因此和他們在一起時,她更像個外人。


    夏言說不上此刻什麽滋味,倒不是怨沈靳,他是惜才的人,林雨確實是有才華有能力也肯吃苦的,她在沈靳身邊那幾年,將他的工作安排得有條不紊,她不知道他們私下是怎麽相處的,隻是要是她身邊出現這樣一個體己的人,她想她大概會淪陷的吧。


    昨天她無意識中幹過的事沈靳今天也在無意識地重複,除了她誤打誤撞地進入他們的工作圈,成為唯一的變數,夏言發現,她似乎還是在無意中重複五年前的軌跡,她的人生還是逃不開沈靳。


    這是不是意味著,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走到第五年,她還是會死去?那童童呢?


    心思一下有些混亂,夏言想起剛醒來時的信誓旦旦,想知道一個沒有沈靳的人生,最後會走向哪裏。


    忙著忙著,突然就忘了初心。


    林雨能留下來的消息讓所有人都振奮,倒不是說多喜歡林雨,隻是這個團隊還太小,處了幾天都處出感情來了,舍不得這個團隊有任何的缺失,更重要的是,林雨的留下,意味著老板還是正常的,還是在意他們這些員工,願意與他們站在一起。


    夏言沒有將心頭的複雜展現出來,始終很平靜,也沒打算將她剛起步的事業拱手讓人,該她掌控的還是她親自來,這一天忙得有些晚,沈靳也一直沒下班,不知道是在忙還是在等她。


    程謙還是會約她,聊藤藝,聊工藝,聊工作。


    他約她約得有些頻繁,讓夏言萌生出他是不是看上她了的荒謬感,甚至會不自覺地考慮,要不要嚐試另一種可能,她活了兩輩子還不知道談戀愛到底是怎樣一種感覺。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程謙又給她來了電話,他是習慣性到公司附近了才給她電話,每一次的理由都是路過。


    他的手機響起時夏言下意識往窗外看了眼,果然看到程謙慢慢駛近的車。


    沈靳在她手機響起時也抬頭看她,看到了她看窗外的動作,視線也跟著轉向窗外,又看向她,看著她單手接起電話,然後另一隻手迅速將桌麵收拾幹淨,關電腦。


    沈靳手中筆記本輕輕一推,也站了起身。


    夏言還接著電話,抽空衝他揮手告別。


    沈靳平靜沒應,轉身取過衣帽架上的西裝外套,與她一塊出了門。


    兩人一塊等的電梯,夏言電話已掛斷,正仰頭盯著顯示屏上的數字。


    電梯門開,兩人一塊進的電梯。


    電梯沒人。


    夏言站在電梯的另一角,兩手輕輕搭在斜挎包包帶上,目光平靜盯著顯示屏看,看著很乖,很安靜,一直沒說話。


    沈靳也沒說話。


    電梯門開,夏言終於有了動作,扭頭衝他揮手告別:“我先走了。”


    “砰”,沈靳大腦繃著的那根弦斷裂,一手拽住她手臂,另一隻手迅速按下電梯關門鍵,剛開啟的電梯門又緩緩合上,夏言被他推抵在了電梯壁上。


    第69章


    “……”夏言眼看著電梯門一點點合上, 詢問的眼神看向他。


    沈靳沒有說話, 彎身,突然將手機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他垂眸看了眼,看向她:“和程謙去吃飯?”


    “沒有。”


    她搖頭,伸手去拿手機, 沒拿到,沈靳手臂一偏移開了,目光自始至終看著她。


    “夏言,對於我們目前的關係, 你是怎麽定義的?”


    “同事。”她說。


    沈靳:“還有呢?”


    她搖頭:“沒有了。”


    他黑眸漸沉。


    她麵色平靜:“你呢?怎麽定義的?”


    沈靳:“夫妻。”


    夏言忍不住笑了下:“這算哪門子夫妻啊, 一覺醒來突然多了本結婚證,這和夢遊沒區別啊。”


    沈靳:“婚姻關係是事實。”


    “夢遊犯罪會被判刑嗎?”夏言問,“理論上來說,夢遊屬於精神病中的‘意識障礙’,是符合刑法規定的‘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認或控製自己行為的時候造成危害結果”,不用追究刑事責任。”


    沈靳:“但判定的前提,是要依據醫學鑒定和其他證據的,你覺得, 你的行為屬於夢遊?”


    夏言點點頭:“算吧, 不屬於夢遊也屬於失憶吧?”


    沈靳:“失憶和民事行為能力沒有本質聯係。”


    夏言:“……”


    然後幽幽吐出了一句:“那也是人格分裂。”


    沈靳看著她不動:“你是嗎?”


    夏言反問:“你不是?”


    沈靳:“不是。”


    夏言:“……”


    說不過他,推開他想走,又被沈靳扯著手臂拉了迴來。


    “說來說去你就是千方百計找理由否認這樁婚姻不是?”


    聲調一如既往地平和徐緩。


    “為什麽不?”夏言試著抽迴手,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再嫁給你。”


    被握著的手腕倏地一疼, 她皺眉, 抬頭看他。


    “什麽叫再?”他問,“再的意思就是以前你已經嫁給了我不是?”


    “我們離婚了嗎?”


    夏言:“可以明天去離啊。”


    沈靳:“……”


    合上的電梯門開,沈靳看也沒看,手又重重壓上關門鍵。


    門外的人一臉尷尬,沒人敢進來。


    電梯門重新合上時,電梯內的氣氛重新恢複平靜。


    “沈靳,”夏言輕聲開口,“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記得這兩天的事,你問我,是不是不想要你了,其實我想說,是的。”


    她抬頭,看入他黑沉的眼眸:“我說這些話我不知道你聽不聽得明白,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是活在有你卻好像不如沒有你的世界裏,能不能讓我也試試,沒有你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她聲音很輕,一貫的徐緩平和。


    沈靳沉默看她,眼神複雜。


    聽不明白,又似乎聽得明白,胸口悶悶脹脹的,有些疼。


    “其實這樁婚姻根本就沒有主觀存在過。你沒想過結這個婚,我也沒想過,不是嗎?”


    沈靳看著她不語,理論上確實如此。


    “所以……”夏言抿唇,“就不能原來是什麽樣子,現在也維持什麽樣子嗎?”


    “我覺得和你共事很愉快,也很感謝你給我這個平台,遇鑒讓我很有成就感,覺得人生很有意思,很想把這個品牌做下去,看看能把它做成什麽樣子。”


    沈靳盯著她看了許久,終於開口:“我能把這理解為威脅嗎?”


    鬆了語氣的聲調讓夏言也不覺彎唇。


    “沒有。”她說,“我覺得一開始的沈總就挺好的。嚴謹刻板、認真、嚴格,不徇私……”


    合上的電梯門再次開啟,沈靳手也再次重重壓上關門鍵。


    夏言眼角瞥見電梯外的人,“外……曹……曹老……”聲音一下變得結巴。


    沈靳迴頭,隻來得及看到快合上的門縫外那張錯愕的臉,手很快壓上開門鍵,側身退了一步。


    電梯門開啟,曹老走了進來,已經被沈靳放開的夏言不大自在地捋了捋頭發,低垂著眉眼不敢看曹老。


    曹老輕咳了聲:“這電梯攝像頭還掛著呢,年輕人還是要注意一下場合。”


    夏言眼珠子亂飄不說話。


    沈靳麵色如常:“曹老吃過飯了嗎?”


    曹老:“還沒,剛忙完。”


    沈靳抬腕看了眼表:“那一起吃個飯吧,曹老方便嗎?”


    曹老點頭。


    沈靳看向夏言:“你呢?”


    夏言遲疑了下,點點頭。


    出了辦公樓大門,沈靳並沒再看到程謙的車。


    眼眸朝夏言轉了眼過來。


    夏言沒吭聲,和曹老一起上了沈靳車。


    一頓飯吃得平靜而和諧,大部分時間沈靳都在和曹老談工作,談工藝。


    兩個行家坐到一起,探討的也大抵是行業現狀和未來。


    飯後沈靳送兩人迴家,先送的曹老再送的夏言,一路上沒怎麽說話,電梯裏被打斷的話題似乎也找不到繼續的口子,那兩天“她”和“他”延續的微妙和曖昧似乎也正隨著理智的迴籠而逐漸消散。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下,兩人一塊下的車,一塊進的電梯,都迴的公司附近的家,背對著背在開門,差不多同時間擰開的房門,都有些微的停頓。


    “夏言。”沈靳突然開口,“試過後還會迴來嗎?”


    夏言吸了吸鼻子:“不知道呢。”


    頓了頓,又說:“我和程總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沒有男朋友,也沒有適合發展的對象。”


    迴頭看他:“最近想先專心工作和生活,感情的事順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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