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說是我最近太忙出現幻覺看花眼了。”沈橋扭頭看後座的幾人,兩手一攤,“我拿會議資料給二哥你們都是知道的,我就是再眼花,也不會眼花成看到他吻夏言吧?”


    老七和老三頗默契地看了眼他額頭上的包。


    “老二不是藏著掖著的人,更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老三委婉勸他,“老六,你看你這大白天的,走個路都能撞牆上,可能真的是……最近的工作強度太大了。”


    沈橋:“……我是當時受到的衝擊太大才不小心撞上去的。”


    一直沒說話的沈遇看了他一眼:“老二出來後一直忙著籌備公司,一天到晚和我膩在一起,哪來的時間談戀愛。”


    “這小姑娘他也才認識沒幾天,那種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的事發生不到老二身上,見了幾麵就難分難舍的更不會,偷親不認更不是他幹得出來的事。”身子微傾,拍了他腦袋一記,“你一大男人,少管點男人女人那點事,多把心思放工作上。”


    沈橋不敢吱聲了,額頭的包還在隱隱作疼,一個個振振有詞讓他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看花眼了,眼睛又不自覺瞥向沈靳車。


    夏言已拉開了車門,正揮手和他們道別,臉上沒有任何不自然。


    沈橋也隔著擋風玻璃和她道了聲別,滿心困惑地開車走了,車子與沈靳車擦身而過時,還頗納悶地彎身看了沈靳一眼。


    沈靳看到了他投過來的眼神,他的話也跟著在腦中浮現,不覺偏頭看了夏言一眼。


    夏言正端端正正地坐座位上,後背挺直,目不斜視,別在耳後的長劉海將額頭被撞紅那一處露了出來,那一偏淡淡的紅色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尤其醒目。


    沈靳緩緩啟動了車子:“夏小姐剛怎麽撞門上了?”


    夏言手不太自在地拂了拂頭發:“走路看手機,不小心撞到了。”


    沈靳“嗯”了聲:“下次小心點。”


    夏言“嗯”了聲,沒再說話,沈靳也沒再說話,認真開車。


    夏言一直保持著背部挺直目不斜視的坐姿,麵上的平靜裏壓著心底翻滾的尷尬和困惑。


    沈橋賊兮兮的那句“裝什麽正經呢,下午偷吻夏言時……”和他嗆咳的樣子還在腦中不斷重複,她無法從他八風不動的模樣裏看出絲毫端倪,這件事在他那裏就像水過無痕了般,連同似夢非夢的記憶裏,他半夜闖入她房間那一幕。


    夏言想著他當時的眼神,不覺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側臉平靜依舊,雙目平和而專注,讓她越發的看不透。


    “沈先生……”嘴角微微抿起,夏言小心叫他,“失憶是什麽感覺啊?”


    車子突然輕微震了下。


    夏言再細看時,他依然麵色如常,借著等紅燈時扭頭看了她一眼:“夏小姐,做夢是什麽感覺?”


    “……”夏言偏頭想了想,“大概就是……當你以為被狗啃了一口的時候,你分不清,是真的還是假的。”


    沈靳點點頭:“失憶的感覺,大概就是,對於所有記不清的事,都可以理直氣壯地拒絕承認。”


    夏言:“……”什麽也沒問出來。


    車子很快在夏言家停了下來。


    夏言拉開車門下車,走了兩步,遲疑了下,又迴頭,彎下身看他:“沈先生,昨晚淩晨兩點你闖進我房間,你想幹嘛?”


    沈靳:“……”


    而後平靜看她:“夏小姐為什麽沒報警?”


    “反而和我簽了勞動合同和法人登記表?”


    夏言:“……”


    站直身,和他揮手道別:“沈先生好走。”


    沈靳揮了揮手,“夏小姐周一記得準時報到。”


    車子已駛了出去。


    夏言繃著的肩膀一下耷拉了下來,轉身迴屋,一抬眸被門口站著的徐佳玉嚇得心髒差點又受不住。


    徐佳玉正困惑地看著沈靳離去的方向,問她:“剛那是沈先生吧,怎麽不邀他迴屋坐坐?”


    “……”夏言看了她一眼,有些幽怨,“媽……你昨晚怎麽大半夜地還讓他進屋啊?”


    “是他自己突然闖進來的,突然來了一句要找夏言就繞過我闖進去了,攔也攔不住。”徐佳玉抱怨了聲,抬眸看她時還有些困惑,“你和沈先生什麽時候發展這麽快了?”


    夏言:“……”有點有理說不清。


    她能記得所有的過程和心情,但她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的她對沈靳完全沒有防備,甚至有種……崇拜感。


    他把她和他說的一字一句全還給了她,然後她還欣喜地覺得,他的想法竟然和她不謀而合,屁顛屁顛地和他簽合同了。


    那份合同在包裏還壓得沉甸甸的。


    夏言心思有些混亂,他昨晚突然闖入時看她的眼神,他叫她夏言的樣子,以及問她的童童,分明就是她認識的沈靳。


    夏言還記得他當時死死盯著她的眼神裏,那種喜痛交混,想確定又不敢確定的複雜情緒,那是她從沒在沈靳眼睛裏看到過的。


    他當時看她的眼神……讓她有種失而複得的錯覺。


    但下午時的他……深沉又有點難以捉摸,似乎是她認識的五年前的沈靳,又似乎不全然是。


    夏言說不上來,這這種困擾中過了個周末,周一一大早,她母親徐佳玉特地提醒她早點去上班,別遲到了。


    夏言想到沈靳心情就略複雜,合同往桌上一擱,去學校了。


    周一沒課,大四最後兩個月,基本都是找工作時間。


    安城城市不大,她們這個專業工作說好找也不好找,說不好找但也沒那麽困難。


    除了她,宿舍其他人都已簽好了工作,但除了餘聲聲和陳姍姍留在本市,其他人都去了上海,論文答辯結束後,前幾天都去公司實習了,如今宿舍隻剩下餘聲聲和陳姍姍。


    餘聲聲是家裏安排了工作,不急著報到。陳姍姍是考了教師資格證,被本地一中學錄用,做美術老師去了,9月才開學,也不急。


    整個宿舍就夏言一人沒找工作,沈靳讓人送迴學校的三方協議也沒在就業中心應屆生就業情況一欄公布,看著就她一人沒找到工作。


    夏言其實以前有投過簡曆,但人老實,每次麵試時都主動坦誠自己有先心病,是那種不能做手術、會越來越嚴重的類型,因此麵試後用人單位都對她的情況表示遺憾後,也沒敢錄用。


    餘聲聲和夏言同學四年,知道夏言情況還好,隻要堅持吃藥,控製得當,注意休息和避免情緒波動,其實對生活影響不會太大。


    她們這一行主要是伏案工作,夏言心態也一向平和和懂得自我調節,工作上的壓力不會給她身體造成太大負擔,因此餘聲聲眼看著其他同學一個個都簽了工作,擔心夏言心裏有落差,和程讓也熟,知道程讓家開公司的,托他幫忙安排一個,還偷偷把夏言設計的作品給了程讓。


    程讓辦事效率高,很快給了餘聲聲答複,說基本沒問題了,就是他哥想先見見夏言,麵談一下。


    餘聲聲心裏高興,特地壓下了這件事,周一夏言剛到便給了她這麽一個大驚喜。


    夏言知道程讓是個小富n代,但不知道他家開什麽公司的,聽餘聲聲說完後詫異看她:“什麽公司啊?”


    “好像也是工藝家居方向。”餘聲聲推著她坐下,“約了12點,就一起吃個飯,程讓哥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夏言“啊”了聲:“可是……我已經找到工作了。”


    餘聲聲動作停下:“哪個公司啊?”


    陳姍姍也在,也詫異看她:“什麽時候的事啊?公司怎麽樣啊?”


    夏言想起陳姍姍提起沈靳時的深惡痛絕,沒敢明說沈靳公司:“一個……剛起步的小公司。”


    “小公司哪裏比得上成熟大公司啊。”餘聲聲把她重新壓坐迴了椅子上,“還是去程讓家公司吧,都是同班同學,會照應一些。”


    拿起化妝包,沒幾下便給夏言化了個淡妝。


    作者有話要說:  流水的主角,鐵打的老六……等沈先生和言言故事結束了,是讓言言沈先生,大哥呆渺和族長喬喬一起給老六發個紅包呢還是把主角的位置讓給他坐一坐呢?


    不過沈先生,你老婆要被拐跑了~


    相對前麵一片的2字頭字數,這章3700~算肥了吧咳咳~明晚再給你們來個4000字的~


    本章還是300個紅包,登陸2分留言,前200個名額按留言順序,後100隨機掉落~麽麽,愛你們


    第15章


    “不過你要真喜歡那小公司,就去唄,但程讓賣了我們這麽大一個麵子,現在飯局都約好了,放他鴿子不太好。”餘聲聲側頭打量她臉上的妝容,“就當去見識一下大人物,擴展點人脈好了。如果你真不想去他們公司,到時再隨便諏個借口推了就好了。”


    夏言不好拒絕,餘聲聲幫她完全出於好意,她不能在這時候讓她在程讓那邊失了麵子,她對沈靳也有些複雜,因此也就任由餘聲聲搗騰,快中午時才一起打了車過去。


    車上時沈靳突然就給她來了電話。


    三個人一起坐後排上,夏言坐裏麵,怕旁邊的陳姍姍聽出了沈靳聲音,不得不捂著手機壓低了身子,對著電話那頭“喂”了聲。


    “我記得今天似乎是夏小姐報到的日子?”電話那頭的沈靳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夾著文件翻動的聲音,從電話裏能輕易聽出那頭的忙碌。


    夏言輕咳了聲,陳姍姍在一邊也不好說太明白:“那個……我現在有點事,迴頭我再給你電話。”


    掛了沈靳電話。


    “嘟嘟”的忙音傳來時,沈靳也將手機隨手扔在了桌上。


    沈遇也在辦公室,正在翻閱資料,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麽,那個女孩子不願意過來?”


    “估計是。”淡淡的應聲裏,沈靳已繼續翻閱文件。


    夏言的拒絕報到算是預料之中。


    明明交集不深,但她對他的抗拒是顯而易見的。


    沈靳想起和夏言幾次短暫的打交道,她並沒有將這份抗拒表現得過於赤、裸裸,隻是刻意拉開的距離透著抗拒。


    沈靳還記得那天突然醒來,看到對麵沙發上躺著的夏言時心頭的劇震,他想不起來,她為什麽會在那裏,以及他的桌上,為什麽會壓著她簽字的勞動合同。


    那種感覺就像做了長長一個夢,隱約記著點什麽東西,但又迴憶不起來,到底做了一個怎樣的夢。


    沈橋說,他撞見他偷吻夏言。


    沈靳手指不自覺地落在唇上,他想象不出來,是怎樣的一種情況,會讓他想去吻一個女人。


    夏言的臉從腦中浮現時,沈靳皺了皺眉,微抬起的眼眸裏,他看到了沈遇看向他的眼神,他眼神裏的古怪讓他不自覺垂眸看了眼,看到了無意識勾彎落在唇上的手指。


    “……”沈靳麵色自若地收迴手,將桌上文件一收,站起身,“我去王叔那一趟,有什麽事電話聯係就好。”


    王叔是一名老藤編工藝師傅,在安城老城區的古巷子裏開了個很小的門麵店,幾十年如一日地守著那個小鋪麵,做些編織小掛件賣給過往旅客。


    就如同南京的夫子廟,杭州的河坊街一樣,安城的古巷也是它千年曆史沉澱後留下的文化一條街,任憑外麵如何日新月異現代化,走入這條小街巷,長滿青苔的青石板街,斑駁的白牆黑瓦,掉了漆的赤紅柱子,以及巷子裏不時傳出的民間小調和鈴鐺聲,撲麵而來的是濃鬱的年代氣息。


    從街頭漫步走入,能看到路口坐著的納鞋老人,灰布衣深藍圍裙,金邊老花眼鏡,一張半臂高的小木凳,開合中的老式剪刀,以及他們膝蓋上攤著的繡花的鞋墊和隨著長長的針線熟練穿梭的手……那不緊不慢的一針一線裏,就是一個時代,更不提糖人攤前,那一鍋冒著熱氣的金燦燦的糖稀,以及那隻滿是皺紋的手下,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糖人。


    似乎所有失傳的,或者瀕臨失傳的傳統手工藝,那些慢慢隻能在大腦深處尋找的記憶,都能在這條古巷裏找到。


    沈靳閑暇時很愛來這裏,一個小攤前,一張矮舊小板凳,一位身懷匠心的古稀老人,常常陪著一坐,一聊就是一整天。


    他今天過來是專程找巷子深處的王叔的,人剛下車,夏言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她是個很重諾的人,車上說迴頭再給他電話,下了車後,進了包廂,看程讓和他哥沒過來,借著去洗手間把電話給沈靳迴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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