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事在學校上沒掀起太大的風波,但是還是對安城實業的招聘造成了不小的阻礙,獲獎的學生沒幾個敢簽安城實業,其他崗位也招不到人。


    這些後續是夏言幾天後聽餘聲聲八卦的,迴家時也聽她母親徐佳玉提了一些。


    那天住院後,徐佳玉和薑琴莫名就看對眼了,不止暗地裏撮合兩人相親,最近幾天都開始相互竄門了。


    夏言不太喜歡徐佳玉和沈靳那邊的人走太近,因此迴家撞見來竄門的薑琴時,她心情有些複雜,但二十多年來接受的教育讓她沒辦法對著一個完全不知情的老人擺臉色,因此客氣打過招唿後,便借口學校還有事從家裏逃離了。


    今天周末,餘聲聲和其他室友都去了ktv放鬆,她心髒不太好,本來想迴家休息的,現在家裏迴不去,一個人在外麵晃得有些茫然,幹脆給餘聲聲打了個電話,也去了她們那兒。


    餘聲聲和陳姍姍等人唱歌正嗨著,夏言剛推門進來就把她拉到了屏幕前,塞了支話筒給她。


    夏言因為身體原因,加上父母一直在耳邊念叨,為了不讓他們擔心,過去二十多年一直活得小心謹慎,二十多年沒離開過這座城市不說,連這種宿舍的集體活動都鮮少參加。


    她在重症監護室時,那種彌留之際的感覺強烈,那時她是有些遺憾的,二十多年,她從來沒有好好活過。


    如今對於這種似夢非夢的處境,她除了坦然接受,其實是有生出嚐試不一樣人生的念頭的,所有她曾經來不及體驗過的人生,她都想好好感受一遍,工作,戀愛,旅遊,冒險……以及沒有沈靳的生活。


    所以當餘聲聲把話筒塞到她手上時,從沒開過嗓的她在小小的緊張後,還是跟著節奏唱了起來,而且唱得還很不錯。


    她的身體其實也沒糟糕到讓她唱個歌都唿吸加促,夏言覺得她記憶裏的那二十幾年似乎真白活了。她幾乎沒有過任何的集體生活。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她其實也是個正常人。


    但到底性子內斂,不像餘聲聲,能肆無忌憚地抱著麥克風在包間裏嘶吼,或是像陳姍姍那樣,拎起一罐啤酒,拔了拉環就往嘴裏灌,包間裏還有男生在,她唱完一首歌時臉頰還是有些燙紅,把話筒交給旁邊人後便安靜坐在了一邊。


    鼓掌聲突然從角落響起,一下一下的,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你就站在我麵前,我卻不知道你就是你


    第6章


    夏言循聲扭頭,看到坐角落裏的高大男生,眉目慵懶,手臂正隨意搭在沙發背上,微屈起的兩隻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


    夏言認得他,叫程讓,學院裏算小有名氣,但不是國民校草式的名氣,是聲名狼藉的小富n代。狂傲,放蕩不羈,豪車美女……等字眼是他所有的標簽,但人長得帥氣是事實,也有些小才華,玩音樂玩攝影的人,歌唱得不錯,學校舞台上的常客。


    夏言看過幾次他的登台表演,都是情歌演繹,那個時候的他褪去了生活中所有的狂妄不羈,眼神裏的深邃與演唱時的投入,輕易營造出深情的假象。


    一個有身材有顏值有點小錢,狂妄恣意,可瀟灑隨性可深情的男人,盡管唾棄的人不少,趨之若鶩的也不少。


    夏言和他雖是同班,但算不得熟。程讓是大三下學期才插班進來的,原是高她們一屆,大三時據說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讓人給砍了,休學養了一年傷,大三才作為插班生進了她們班,但到底不是同屆學生了,加之他的圈子與她們這些普通學生也不大一樣,也混不到一塊去。平日裏也狂妄慣了,逃課是常態,因此平時除非重點課,能見到的機會並不多。


    夏言不知道餘聲聲她們怎麽和程讓搭上邊了,剛進來時也沒留意,如今看他鼓掌的模樣,到底是還不太習慣和人相處,總有些尷尬,看了他一眼後便假裝淡定地轉開了視線,程讓反倒傾身拎了罐啤酒,朝她坐了過來。


    “唱得不錯。”他說,拔了拉環,將啤酒遞給她。


    包間裏另有兩個男生也在,看他獻殷勤,都跟著起哄。


    夏言輕輕搖頭:“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那幾個男生不是同個班的,大概是沒見過程讓被女生拒絕,起哄聲更大。


    夏言不太習慣這種焦點的感覺,默默往旁邊坐了坐,眼睛轉向電視屏幕,看陳姍姍她們唱歌。


    餘聲聲抽空迴了下頭:“程讓你瞎鬧什麽呢,我們言言身體不好,不能隨便喝酒。”


    這種個人健康問題時刻被人惦記在嘴裏的感覺讓夏言有些尷尬。


    “也不是啦,我隻是不太習慣喝酒。”


    程讓卻是偏頭盯著她打量,也不說話,完全沒考慮這種打量會不會讓人不自在。


    “不好意思,我去個洗手間。”


    歉然扔下一句話,夏言起身離開,剛拉開房門便被門口拎著酒瓶、吊兒郎當站著的幾個男人給一步步逼退迴包間。


    “程讓呢?你他媽躲哪兒去了?”


    其中一個男人粗聲開口,用力推開了房門,看著來者不善。


    屋裏音樂戛然而止。


    夏言想先退迴包廂,剛挪了一小步,冷不丁被那人掐住了肩膀,拽到身前。


    程讓倏地站起身:“放開她。”


    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夏言反倒成了靶子,肩膀被掐得更緊,直接被那人拎到了身前。


    “呦,憐香惜玉了?”輕笑過後,那人手指輕佻地沿著夏言臉頰往脖子輕滑了圈。


    夏言縮著身子想避開那隻手,也不敢蠻力掙紮,她知道那顆心髒有多脆弱,不能大喜大悲,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程讓已擱下酒瓶,慢悠悠地站起身。


    “有事衝我來,挾持一個小女生算什麽事?”


    餘聲聲也擱下了麥克風,拿過手機:“你他媽再不放開她,我報警了。”


    “怎麽迴事?”


    突然插入的男嗓讓對峙的畫麵暫緩,熟悉的音色讓夏言不覺扭頭,沈靳高大的身影映入眼中,一起的還有沈橋。


    沈靳也看到了她,視線在她臉上停頓過後,看向拎著她的男人。


    這樣的場麵讓夏言有些窘迫,她被人拎小雞似的拎在胸口,還無法反抗,畫麵算不得多好看。


    拎著她的人也是狂妄慣的人,狠狠睨了沈靳一眼:“和你沒關係,識相的話就滾遠點。”


    沈靳看她。


    夏言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出手相助,也隻平靜看了他一眼。


    沈靳手掌突然就伸向了她。


    夏言垂眸看著橫在眼前的手掌,眼神一時有些複雜。


    拎著她那人突然惡狠狠啐了聲:“你他媽多管……唔……”


    下巴突然吃了一拳。


    夏言甚至沒看清沈靳怎麽出的拳,肩膀桎梏驟輕時,她被沈靳拽著手臂拉到了身後。


    挨了拳頭的男人瞬間就炸了,揮著拳頭朝沈靳撲了過來,沈靳身體稍稍往後一側便避開了他的拳頭,他再揮過來時沈靳扣住了他手臂,稍稍一用力便將那根手臂反扣在了他後背,而且似乎力道不輕,夏言看到了他驟然變白的臉色。


    她站在沈靳身後,默不吭聲。


    沈家幾個兄弟哪個不是練家子出身,隻不過除了沈遇是警察出身,沈橋曾是個小流氓,沈靳……年少時也算不得什麽好人。


    鬧事的幾個人看著頭兒被製服了,也不敢輕易上前找事。


    沈橋麻溜地給ktv前台打電話。


    工作人員很快派了保安過來。


    沈靳放開了那人,扭頭看夏言:“你是要繼續留在這裏還是跟我一起走?”


    夏言不敢再留在這裏。


    程讓這人比小流氓出身的沈橋還複雜,被人砍到要休學的人,如今唱個歌都能撞上尋仇的,她隻是想體驗正常人生活,沒想領便當或者進醫院,因此在安全和沈靳之間,她還是選擇了沈靳,跟他一塊出了ktv,上了他車。


    “剛謝謝你。”車門關上,夏言囁嚅著道謝。


    他是一貫的平靜:“不客氣。”


    抬頭看了眼路況,問她:“要去哪兒,我順道送你一程。”


    “前麵路口放我下來就好。”夏言指了指前麵。


    沈靳點點頭。


    “你怎麽會惹上那些人?”車子行駛了會兒,沈靳突然問道,側頭看了她一眼,“看你不像是和那些人混的。”


    “……我隻是和同學去唱個歌。”隻是倒黴了點而已。


    電話在這時響起,她母親打過來的。


    夏言剛接起,徐佳玉偏大的嗓音已經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言言,迴來了嗎?你薑阿姨今晚留在家裏吃飯,你也一塊迴來吃個飯吧。”


    電話那頭隱約還夾著薑琴的聲音。


    沈靳突然扭頭看她:“我媽在你家?”


    夏言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頭微微點了下:“好像是。”


    沈靳:“我順路送你迴去吧。”


    夏言遲疑了下,點點頭。


    沈靳開了半個多小時,快到夏言家時才隱約覺得不對勁。


    夏言沒告訴過他地址,但這一路走來,他幾乎是依著本能在行駛,明明沒走過的路,卻又輕車熟路般,異常熟悉。


    他車速慢慢緩了下來。


    夏言下意識指了指前麵三岔路口:“那裏放我下來就好了,我家就在……”


    “前麵”兩個字一下停在了舌尖。


    她忘記告訴他地址了。


    或許是潛意識裏還是將他當成了那五年記憶裏的沈靳,所以完全沒有要告訴他住址的意識。


    可是他這一路走來,走的確實她迴家的路。


    “你……”她心緒一時複雜,不覺看向他。


    第7章


    他眼神對上她的,深斂的瞳孔裏,有她看不懂的困惑。


    他顯然也在困惑,為什麽會認得路。


    夏言輕咳著收迴視線,不說話了。


    沈靳也已恢複了正常:“前麵右轉是吧?”


    夏言微微點頭,“嗯”了聲。


    車子再次重新上路,直接把她送到了她家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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