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爾你停一下車,我有話想問你,”李景言說,“我在你後麵。”


    方非爾大半天才反應過來,沒忍住爆了句粗話,“操,李景言你他媽腦子有病吧?”


    方非爾踩住刹車,把車停在路邊,後麵那輛也跟著車尾跟前兒一米停了,路燈挺亮,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李景言你丫的是不是腦子被門夾了!你跟蹤我幹嘛!”方非爾氣急,方才被嚇得不輕。


    李景言走到方非爾麵前,倆眼睛珠子死死盯住方非爾,像要把方非爾吸進去一樣,他捏住方非爾的肩膀,咬著後槽牙問:“照片上那男的是我哥對不對?你是不是喜歡我哥了?你說啊非爾!”


    方非爾被他捏得有些疼,本來就冒火,就用手打掉他的手說:“沒錯,我一直都喜歡駱斯衍,這樣的迴答行了吧,讓開,我還趕時間。”


    “不準去!”李景言突然大著膽子把方非爾拉迴來。


    要換作平常,李景言凡事都順著方非爾,方非爾說一他就不敢說二,把方非爾當小祖宗一樣供著,從不敢像剛才這樣,他怕方非爾一火大就真的不理人了,今天果真膽肥。


    “你想幹嘛?給我趕緊鬆手。”方非爾靠著車門用眼睛睨了李景言一眼,手腕被他握得緊緊的。


    李景言的神情波動很大,有怒意有憤懣還有點不甘,兩道眉都擰在了一塊兒,他對方非爾說:“非爾,你再好好考慮一下行不行?聽我爸說我哥他馬上就要迴部隊了,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特種部隊,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進去就相當於半條命沒了,比當特警還危險,你跟我哥在一起,那你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


    “他更危險的時候我都見過,喜歡一個人要是連他的職業都承受不了,那還談什麽喜歡,他沒了半條命,就用我的補給他,他是我的英雄。”方非爾扯了扯手腕。


    李景言定定地看著方非爾,忽然就抬起手撐住方非爾的雙肩,低頭下來要親她。


    “找死?”方非爾冷言,瞪他一眼。


    李景言還沒說上話,一輛黑色越野便急速駛了過來,穩穩當當地停在李景言的車旁邊,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他背著沒關掉的車燈,披著光芒而來,黑色衝鋒衣的拉鏈拉到頂,寬鬆適當的黑色白條雙杠休閑褲勾勒出男人修長的身材,如鬆柏而立,麵容逐漸被清晰地勾勒出來,一雙罩在白色燈光下冷峻的眉眼,薄唇微抿,嗓音很涼。


    “手鬆開。”


    駱斯衍拉開李景言。


    方非爾看著駱斯衍沒動,李景言瞧了瞧麵前的兩人,眼睛裏都是怒意,他氣衝衝地迴自個兒車裏,開車走了。


    “不追去看看你的寶貝堂弟?他估計受的刺激挺大,迴頭跟你決裂怎麽辦?”方非爾說。


    “怎麽不躲?”駱斯衍問方非爾,明顯對李景言跑掉這事兒沒多大在意。


    方非爾輕輕歎了聲,隨意一道:“他力氣大,躲不開。”


    “躲不開?”駱斯衍嘴角微嘲,“之前不還拿我教你的那些招式對付我麽?怎麽,現在倒忘記使了?”


    方非爾聳聳肩,“還不是怕你又說我欺負李景言,你那麽寶貝他,我可不想再挨你訓。”


    哎這臭丫頭,感情還是他的錯了?


    駱斯衍神情淡淡,眼底唯剩些無奈,拉開車門要推方非爾進去,“少跟我扯,開車帶路,你說的那家餐廳我找不著。”


    “不要,”方非爾嘟嚷著,不進車裏,連忙張開手臂就抱住駱斯衍的腰,隨後兩手攀上駱斯衍的脖子圈住,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眉眼彎成月牙兒,“緊張呀,初吻給你。”


    見駱斯衍不推拒,她又甜甜地笑著湊上去貼住駱斯衍的唇,此前沒跟誰接過吻,沒什麽經驗,拍過的電影幾乎都沒有什麽吻戲,有也會刪掉或者借個位,她不想跟除了駱斯衍以外的男人接吻,都沒跟駱斯衍這般親密過,她不甘心。


    這一晃眼就不甘心了三年。


    有時候真想問問他這些年有沒有想起過她,但依他的性子非常有可能不會如實迴答,於是就罷了,現在都21世紀了,誰他媽還興整迴憶過去這一套,矯情不能當飯吃,重要的是當下。


    此刻,她毫無章法的在駱斯衍唇上亂啄一通,駱斯衍一動不動地站著也沒什麽表示,她繼續胡亂作為,一會兒親駱斯衍的嘴角,一會兒又吮住駱斯衍的唇瓣輕輕地吸,這樣親了半天,她瞧見駱斯衍散漫地低垂著眼眸,似乎在嘲笑她生澀的吻技,她立馬有些氣惱又頹喪,咬了咬駱斯衍的唇就放開了。


    沒舍得太用力咬。


    “親夠了?”駱斯衍問她。


    她點頭,方才踮腳踮得厲害了些,有點累,也不抱駱斯衍了,就靠著車歇會兒。


    眼尾微微上翹,駱斯衍又問方非爾:“之前沒談過男朋友?”


    方非爾不假思索就迴答了:“沒啊。”


    “怪不得吻技不行。”駱斯衍饒是一笑。


    方非爾抿抿唇,也笑起來,伸手把他拉到頂的衣服拉鏈推下來一點,將衣領折好,“你不也一樣,因為之前沒怎麽碰過女人,所以都不知道如何迴應我,我說的對吧,駱隊長?”


    駱斯衍捏住她的下巴,聲線有些啞,“我如果碰你,怕你哭。”


    “那試試嘍,看我會不會哭。”方非爾望著他的眼睛,曖昧地衝他挑眉,唇角微揚。


    ——


    最終還是沒試成,駱斯衍看出這丫頭在為昨天嚇唬她的事跟他杠上了,他怎麽會讓小丫頭得逞,拉小丫頭去吃了頓牛排,再腦子有點抽風一起去喝咖啡,迴家的時候,兩人的精神比他媽早起嘰嘰喳喳的鳥兒還要飽滿,再者又無聊,兩個人就窩在各自床上打電話,大部分時間裏都是方非爾在說話,說她高考,讀大學,在劇組拍戲遇到的搞笑的事,也說她的朋友圈,反正就把她所有的情況都說給駱斯衍聽了。


    末了,方非爾又加了句:“你別跟人說我和趙靜約的事哦,公司給我跟她整了個人設,塑料姐妹花,幸好同台機會少,不然我肯定能拿奧斯卡影後。”


    “不說。”駱斯衍答了聲。


    方非爾喝了口水潤潤嗓,“現在到你說了,從我迴國那時候開始說起。”


    “就那樣湊合著過,你聽了也會覺得沒意思。”駱斯衍說。


    方非爾不答應了,“沒事,你的一切我都覺得很有意思。”


    電話那頭傳來駱斯衍的輕笑聲,半會兒,他說:“我的一切也沒像你當初說的那樣變得多姿多彩,我過得很簡單,就工作攢老婆本,以後娶媳婦兒。”


    “你老婆本不是花我身上了嗎?”


    “繼續攢,反正總能攢夠,就幾頓飯,沒你多少事兒。”


    “那我以後多吃點,不讓你娶老婆。”方非爾說,翻了個身。


    “要睡了?”駱斯衍笑著問。


    “沒,我換個姿勢躺,”方非爾說,過了小半晌她問,“駱斯衍,你那麽愛部隊,愛你的那幫兄弟,真想知道你當初為什麽退伍了。”


    良久,那邊都沒聲音,等了小會兒,那邊有打火機的聲響,駱斯衍吸了一口煙,自嘲地笑了笑說:“我殺了人質。”


    第17章 墨爾本(2)


    作為共和國獵獅特種大隊的一名特戰隊員, 殺了人質,就不能再在部隊裏待下去,你必須脫下所摯愛的軍裝, 離開這個愛了無數遍的地方, 離開軍隊,重新迴歸老百姓的生活, 因為共和國並不需要會殺掉人質的特戰隊員在一線浴血奮戰。


    事情發生在兩年多以前,當時駱斯衍帶領獵獅突擊隊派兵去國外執行任務, 那裏戰火不斷,人們處於水深火熱的戰亂,民不聊生,在一次解救共和國人質的行動中, 駱斯衍作為突擊組主攻手破門而入,一切都計劃完好,隊員各司其職解決掉恐怖分子, 卻因為人質突然間抬頭, 而他槍裏的子彈已經出膛,打在那位十七歲姑娘的腦門上,正中眉心, 一槍斃命。


    出來的時候, 姑娘的媽媽抓著他哭嚎, 要他賠姑娘的命, 這事兒一直到駱文義趕到才解決,之後他被扣下軍銜遣返迴國, 由隊員押送,迴國後,他脫下軍裝穿迴便服,收拾東西永遠的離開了獵獅特種大隊。


    那段時間裏,他心情極其低落壓抑,沒日沒夜的在家中抽煙酗酒,也不見人,每當午夜時分,眼前總會現出他一槍殺了人質的畫麵,那時也是銳氣十足的刺頭兵,從沒出現過這樣的失誤,這事兒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來氣,他不敢再碰槍,不敢再去看任何有關軍隊的東西,害怕迴憶起之前的日子。


    一個人隻要對一樣事物忠誠至死而榮譽,那麽在失去了所有之後,他便再沒勇氣去麵對這一切,而人生在世,總要經曆許多大大小小的苦難,它隻是在當下迷惑你的眼睛擾亂你的心智,苦難過後你會發現這些不算什麽,隻有等一個觸發點,觸到了,所有失去的的就都會迴來,駱斯衍就是這樣一個人。


    那時候頹了一個多月,駱文義氣急敗壞找人來撬了門鎖,見他整個人墮落得不成樣子,怒氣一下子就從胸腔裏竄了出來,揪著他的衣服領子就罵,父子倆的嘴一個比一個還硬,關係從小就處在刀尖兒上,吵了一架後,駱斯衍就出走了,陰差陽錯從販毒分子手中救下了一對母女,在這之後他便進了特警支隊,找到了一個新的容身之所,重新拿起了槍,這些年也來救過無數的人質,每一次都能讓他迴憶起兩年前的那次,但他在那之後再沒有失誤過,也不允許自己再次失誤。


    這事兒被他埋在心裏多年,除了沈澤和大風他們知道以外,沒親口告訴過別人,還以為永遠也不會這般雲淡風輕地把這事兒攤開來說,就像複述的是別人的故事一樣,或許是打心底覺得沒啥好隱瞞小姑娘的,也懶得編理由。


    “駱斯衍。”小姑娘的聲音軟綿綿的,似乎很擔心他現在的情緒。


    駱斯衍眉一揚,“行了,你想知道的都說了,快睡吧。”


    頓了下,又加上一句:“別多想,都過去挺久了。”


    “嗯,”方非爾說,“你也早點睡。”


    “晚安。”這次是他先說。


    “晚安駱斯衍。”


    ——


    過了幾天,駱斯衍正在訓練場上練菜鳥們,之前學員裏的女生都因為太苦堅持不下去退出了,現在剩下的這二十個全是鐵骨錚錚的菜鳥,但還得死命地練,按他的規則,不能一上場就給對麵送人頭,現在每吃一次苦,都是為了之後出警能撿迴一條命。


    “就你們這熊樣還想進特警隊?連區區的十公裏都跑得要死要活,隔壁小學門口賣燒烤的老奶奶都比你們跑得快!”


    駱斯衍戴著墨鏡,一腳搭在車門上,倒坐,拿喇叭衝後邊負重跑的學員喊:“你們是我訓練過最差的菜鳥!幹後勤的都比你們強上一百倍,還想上戰場?別搞笑了,就你們這樣兒頂多當炮灰,放棄吧,迴家去做你們的公子少爺,別來這裏受虐,有人退出嗎?”


    “沒有!”眾學員抽著嗓門大聲說,旁邊全是各種槍聲炮火聲,個個埋著頭沒命地跑,其實都沒什麽力氣了,全靠意誌撐著。


    “有骨氣!”駱斯衍舔了下嘴唇,“但你們既然有骨氣,為什麽跑那麽慢?”


    “因為我們蠢,因為我們笨,因為我們是永遠飛不起來的菜鳥!”


    “很好,你們都很有自知之明,我喜歡!換個話題,你們說,這裏誰最帥?”


    “駱隊!”


    “這裏誰最有魅力?”


    “駱隊!”


    “誰對你們最好?”


    “駱隊!”


    駱斯衍樂了一通,“一會兒中午給你們加餐,吃飽了再來受虐!”


    “隊長威武!”


    .....


    負重跑到終點結束,駱斯衍跳下車跟沈澤擊了下掌,下麵的訓練項目由沈澤接手,沈澤說:“還要不要點臉了,老遠就聽見誰最帥誰最有魅力,沒了那幾個女學員在,誰會承認你。”


    “嫉妒使人麵目全非,本人的帥已經得到公眾認可,”駱斯衍把喇叭塞到沈澤胸口上,“你現在這張臉估計連嚴意都已經認不出來了。”


    這時小虎跑來,“隊長,輪崗的陶醫生帶著人來隊裏了,正在宿舍樓下搬行李。”


    “住宿的問題你去安排就行了,用不著跟我匯報。”駱斯衍說。


    這個陶醫生和駱斯衍合作過,按輩分,駱斯衍得叫她一聲陶姨,每年的新訓營都會跟市醫院那邊要幾個醫護人員過來,免得訓練的時候學員發生意外得不到及時救治落下病根,畢竟訓練都是傷筋動骨的活兒。


    “住的地方已經安排好了,就是……”小虎有些躊躇不定。


    駱斯衍輕擰眉心,“不說就憋著。”


    小虎就清了清嗓子,“就是還開來了一輛轎跑,開車的人好像是嫂子,隊長你要不要過去看一下?”


    沈澤便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拍拍駱斯衍的肩膀:“去看看吧駱隊長,人小丫頭都追到這兒來了,別操心訓練,有我呢,先忙嘍。”


    說罷沈澤就笑著走了。


    駱斯衍跟小虎過去宿舍樓那邊,樓前停著一輛救護車和頂級轎跑,陶醫生站在車前跟他們打招唿:“駱隊,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剛搞完一輪訓練,空著的。”駱斯衍點頭應一聲,眼神看向後備箱,方非爾正叫另外兩名實習男醫生把行李搬下來。


    沒看花眼,還真是這丫頭。


    四個人的行李都搬了,方非爾關了後備箱,眼神才朝這邊掃,陶醫生喚她過來,她衝駱斯衍笑得很好看:“駱隊長,好久不見呀。”


    駱斯衍不與她笑,倒是神色疑惑得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不管,過來抱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搖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搖兮並收藏我不管,過來抱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