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齊臨曾經的經曆,讓他見過一些無法用現代科學解釋的超自然現象,但基本上他還算是一個理智的無神論者,所以在他的理解範圍內,這幾乎不是正常人類能做到的事。


    但容不得他多想,齊臨打開後門,走出去用電筒照了照四周,又看了看地麵,仍舊是沒有任何動靜和痕跡。


    齊臨在江城見過那些人,直覺他們沒有那麽大的能力和本事。


    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腦子靈光一現,忽然想起隔壁的傅平。


    他跑迴屋子,敲了敲木牆壁,隔壁果然是沒有迴應。


    他快速跑到外麵的門口,準備一腳將那門撬開。


    隻是抬起腳,忽然想起不應該再驚動村長和其他村民。畢竟如果寨子裏來了目的不明身份不明的人,對寧靜的村寨是一種驚擾。事情未明朗之前,還是不要大動幹戈,也不好嚇到村民。


    何況,如果真的有什麽壞人,還是他們帶來的。


    想著,齊臨咬住手電,伸手在門縫搗鼓了幾下,好在他撬門的技術早已經爐火純青,這種木門閂,對他來說也不是問題,三下五除二便將門打開。


    他飛快跑到床前,那床上果然也沒有人。


    齊臨伸手摸了下被子,基本上沒什麽溫度,說明傅平已經離開有一陣子。


    那麽,催眠嚴嘉,此時帶走嚴嘉的人,果真是傅平。


    難道他就是那些神秘人可是他們應該就是要探尋辰氐人的秘密為什麽要傷害嚴嘉


    難道是嚴嘉發現了什麽秘密


    最重要的是,他將嚴嘉帶去了哪裏


    此時村寨還處在一片黑暗中,按著傅平對地形的了解,隻要他想離開,一定能輕易做到。


    但是齊臨潛意識認為他不會離開太遠,而且也總覺得他並非那些神秘人的同夥。他整個人看起來太淡然,一把價值連城的青銅匕首可以隨隨便便掛在小店內的人,不太像是會喪心病狂追尋所謂的辰氐人秘密的神秘人。


    他忽然又想起白天在飯桌上,傅平看著小孩子拿著的那紙張,莫名冒出的“他們來了”幾個字。他後來悄悄去看了那紙張,上麵幾個英文字母,實在是看不出什麽名堂。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傅平一路來所有的古怪舉動,一幕一幕從齊臨腦子裏跳出來。


    他在古城茶樓見到紙張上所畫村子的圖,出現的一瞬間怔忡。


    對苗語和當地民俗的過於熟諳。


    在忽然出現瘴氣樹林,並且流露出的短暫憤怒。


    挖墓時表現出的緊張和敬畏,以及對蛇群的跪拜。


    當嚴嘉悠悠然轉醒時,驚恐地發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待反應過來才發覺自己是被綁在一張椅子上。


    她轉頭看了下四周,很快看出她所在的地方,是山坡上莫家的那房子當中。此時的屋子點著一支蠟燭,隻是燈光微弱,不足以照亮這件屋子。


    而她也很快發覺了在牆邊半蹲著,似乎在倒著什麽東西的傅平。


    嚴嘉掙紮了體,叫道:“傅平,我怎麽會在這裏你綁著我做什麽”


    傅平緩緩抬起頭,將手中的瓶子扔掉,輕笑一聲道:“你還叫我傅平嗎你應該叫我阿岩,說起來好多年都沒人這樣叫過我,我現在忽然很想聽。”


    他表情有點古怪,嚴嘉隻覺得心中發怵,她對醒來之前的記憶,仍舊停留在當時她跟著他來這裏,聽到他所說的話,然後不知他對她做了什麽,她對後麵就沒有任何記憶了。他甚至分不清現在距離那時已經過了多久。


    不過他有些餛飩的腦袋裏,似乎隱隱有齊臨他們的畫麵。


    嚴嘉氣急敗壞地叫道:“傅平,你放開我有什麽話難道不能好好說嗎我們絕對不會做什麽對你不利的事”


    傅平但笑不語,隻是從那神龕前的桌麵拿了那截燃燒的蠟燭。


    嚴嘉驚恐地看到慢慢地將蠟燭丟在剛剛的牆邊。她這時才聞到,這屋子裏散發著濃濃的鬆香,想必就是他倒在地上的那些黑色液體。


    當她看到蠟燭火點燃地上的鬆油,火苗慢慢燃起,才驀地明白傅平要做什麽


    就在剛剛,即使她被綁著,也絕對沒有想過傅平會傷害她。在她看來,傅平絕對不是什麽壞人。


    可現在她不得不又驚又怕,大叫道:“傅平,你放開我如果你不想讓人知道你的秘密,我可以保證不說”


    傅平伸手對她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自己則慢條斯理地在地上坐下來:“別怕,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的,我會跟你一起。相信我,其實活在世上沒什麽好的,因為你在未來的日子,會看到世態炎涼,遇到各種居心叵測的人,遭遇離別和背叛,還有漫長的孤獨。這些滋味非常不好受,我不忍心讓你有機會遭受。所以嚴嘉,陪我一起在這個世界消失吧”


    “你瘋了啊”嚴嘉用力掙紮,但是身上的繩索紋絲不動,她像是一個徒勞的困獸,隻能眼睜睜看著火苗在牆角一點一點蔓延。


    傅平對她的咒罵毫無所動,隻幽幽道:“我生在這個苗寨,從小和苗寨裏的人生活,除了會說父母教給的漢話,我和苗民沒有任何區別。後來我的父母過世,我以為我會和寨子裏的其他年輕人一樣,在山中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娶個苗家姑娘,生幾個孩子。直到我遇到了她。”


    他頓了頓,看向嚴嘉,繼續娓娓道來:“她長得真漂亮,你確實長得很像她。不過在我看來,她和你一點都不一樣。那時我跟了鄰村的師傅學做木匠,時常走村串寨,有一次在一個寨子裏為人搭建房梁時,不小心摔斷了腿。當時那寨子裏正好有普及衛生知識的知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她為我接骨治療,我當時就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溫柔漂亮的姑娘。因為我是這深山苗寨裏,漢話說得最好的,幾天下來我和她便熟悉了。等我腿傷恢複,她也迴了鄉鎮上的臨時公社。雖然從寨子裏到公社最快也要走上一天一夜,但我還是每個星期都去看她。後來我幹脆就做公社附近村寨的木活,好見上她。我還帶她來這裏,長途跋涉,她毫無怨言。她是城裏姑娘,但是一點不嬌氣,悄悄給我做飯,給我洗衣服,還教我識字。”


    “這樣的生活,過了兩年,遇到知青返城,我們不得不分離。但是她說等她在城裏安定,一定來找我,而我將家裏祖傳的一對玉玦送給她一塊作為定情信物。因為她那句誓言,我等了又等,每個星期依舊去公社,可等了三年,她杳無音訊。而我決定離家,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


    “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大山,到了她所在的城市才知道,那是我從來沒有想象過的世界。城市太大,到處人來人往,卻沒有她。過了很久,我才打聽到,她已經與家人出國。而那時,距離她離開,已經六年。”


    “我沒有再刻意去找她,隻是偶爾期望會在路上與她不期而遇。我開始習慣城市的生活,逐漸在城市安身立命,歲月在城市的變遷中不知不覺流逝。我的孤獨感與流逝的時光一樣,不斷拉長,直到某一年,當我意識到身邊人不斷老去,而我幾乎沒有變化時,才驚覺自己和別人的不同。我的家族並未留下隻言片語,我的父母也沒有任何不同。我隻能聯想到我的祖人莫青雲,雖然我出生時她已經過世半個世紀,但村中有關她的說法,才傳了兩輩人,不會有假,我想我應該是跟她一樣的人。就在那時,我遇到一位研究辰氐人的專家,在他那裏看到一些奇怪的文字,而那些文字在我們家的族譜和祖傳玉玦斷麵出現過,我才知道自己是那個種族的後裔。那個專家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隻是看中我的一些本事,請我跟他一起去探尋辰氐人的秘密。”


    “在後來的很多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國內國外,跋山涉水,看過蒼山霧海,走過荒漠草原。有一年,我去到美國,坐車路過一個社區,偶然看到一棟房子前,一個女人與兩個十幾歲的男孩,在修剪草坪。那時,我已經快五十歲,她比我小一歲,當然已經不年輕。可是隔著十幾米的距離,我看著她已經染上歲月痕跡的臉,仍舊那麽漂亮美好。我看了她許久,直到屋內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溫柔的拉著她和孩子笑著進屋。那是那麽多年來,我最開心的一天,時隔二十多年,我終於再次看到了她,而且看到她過得那麽幸福。”


    “那次之後,我決定在餘下的有生之年,全新投入到尋找辰氐人的秘密當中。隻是不久之後,我發覺那個專家和他的組織,所做的研究,並非是想要考古或者科學發現,而是為了一些可怕的目的。我甚至看到他們拿人體做實驗,所以我離開了他們。因為知道他們很多秘密,而且也似乎隱約猜到我的秘密,這些年他們一直在追蹤我。直到前幾年,我迴到古城隱姓埋名,才算是甩掉了那些人。可我沒想到他們竟會找到這裏來,既然找來了,想必他們也會查到我的身份。但我絕不會讓他們拿我去做他們那些害人的實驗,也不會讓他們從我這裏,追尋到那些可能埋藏在某些地方的辰氐人秘密。所以我決定從這個世界消失。”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嚴嘉也終於明白他的生平,和整個事件的始末。


    不得不說,他的人生,確實讓人唏噓,隻是嚴嘉看了看那些已經蔓延上房梁的火焰,和屋內越來越灼熱的氣息,她奔潰道:“傅平你要是不想被那些所謂的壞人找到,想要自殺,我很理解,而且你也活了快七十年,不算虧。我知道你心地很好,我才二十多歲,你為什麽要讓我跟你一起死。就算我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死了,對他們照樣沒有意義。”


    傅平輕笑一聲:“我是為你好你看看我活了這麽多年,經曆這麽多悲歡離合,得到的多是孤獨和痛楚。我知道你跟我一樣,也是父母早逝,我不想讓你以後也遭遇我同樣的命運。”


    “我不會跟你一樣,我過得很好,雖然父母過世,但是有親戚有朋友,我一點也不孤獨,還有齊臨。他那麽有趣,怎麽會讓我覺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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