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要不要。”瑪利多諾多爾非常淡定。


    他毀屍滅跡還這麽理直氣壯,貝莉兒在那邊抱著小黃給它灌水沒聽見。杜維因撇撇嘴,“進城費……”瑪利多諾多爾把鱗往他手上一塞,在貝莉兒看過來之前兩個龍對視一眼默契地完成了小黑屋交易。


    他們進城的時候杜維因就大大咧咧地跟看門收錢那個巨人講:“我的錢他付。”巨人點了個頭低頭朝瑪利多諾多爾看過來,貝莉兒好奇問了句:“瑪多你付錢呀?”瑪利多諾多爾掏錢的手頓了頓:“那個……”他還在想什麽理由,小花已經別過頭去看周圍了,那個散漫的眼神感覺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錢花到哪裏去!


    龍生氣了,虎著臉看著貝莉兒,因為對契約還不太習慣所以後知後覺才迴過頭來看著他,發現他不爽了的人類:“……如果你這麽難過可以不付他的錢啊?”


    龍不理她,噠噠噠地走過去了。另一個龍從她身邊背著手走過去,小黃啃了龍鱗精神起來,趴在他的腰帶上甩著尾巴開心“吱吱”叫。紅龍嘲笑地拋給她一句:“你個蠢貨,快點跟上。”貝莉兒:“……”小公舉龍又鬧別扭了?她一臉懵逼跟上,她第一次覺得定契約有這麽多不好的地方。因為她感覺到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思想,瑪利多諾多爾聽到她喊他“小公舉龍”於是變得更加生氣了。


    他們好了以後的第一次冷戰持續了大概兩個小時,進城的地方是頭顱,從長滿了鋒利牙齒的駭然的嘴端進入,往肋骨走。整頭海獸的骨殖大約有一千米長,論體型比巨龍的身體還要大,近五百米的高度用羽族的迴旋石梯分成五層,隻要抬頭看天上到處都是飛翔著的巨鳥和人。


    他們在肋骨處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據說以前有一頭紅龍住過這家店而且評價不錯,所以杜維因能夠帶路找到這裏。維拉港是名副其實的空中城市,因為羽族和海族特別多,許多旅店是懸掛在骨頭上,建立在空中,像一個個巨大的鳥巢。而擁有溫泉的旅店才是最受歡迎的,它們都有巨人的許可證明,用以購買一種不知道是什麽野獸的骨頭,磨得雪白地搭建成一座座小房子。骨屋像巢穴一樣圈起,一個個錯落地向上壘砌,用海族的貝殼梯連接。


    這種房間在外麵看感覺是半露天的,但是真的住了進去才會覺得封閉性還是很好。如果你不是會從窗口向外飛的羽族和從貝殼梯往下滑到水裏的海族,你可以選擇封閉房間的牆。海族有一種珊瑚,喂一點骨粉就能蓬勃地生長,它能堵住牆的一切縫隙,每天晚上按時在地上撒上一點,就能將房間內部整個圍起來,長成一座美麗冰冷的珊瑚屋。


    ……嗯。貝莉兒看著圍困自己的這片彩珊瑚,確定紅龍為什麽對這家旅店評價很好了。整個房間開始散發淡淡的海鹽氣息,感覺跟住在海中沒有什麽兩樣。房間中的桌子也是珊瑚做的,床也是非常有氣氛的圓貝殼床,鋪了軟軟的墊子,非常精致漂亮。


    龍坐在床上不理她。貝莉兒歎了口氣,杜維因已經在門口晃了一圈說“我去逛街”就跑了,他看起來根本就不想和他們一起行動。她走過去抱著龍的肩膀,龍立刻條件反射把臉塞進她的脖子裏。


    發現這個行為以後兩邊都愣了三秒鍾,瑪利多諾多爾:“……哼。”他委屈的把臉靠在貝莉兒肩膀上。小花還要搖晃著他問:“瑪多為什麽生氣呢?”


    他得到了臉上的一個麽麽親,瑪利多諾多爾才不買賬,他靠在小花肩膀上,頭發從她身上柔軟的落下來,垂在地毯上,美麗的圈圈,上頭的龍在強硬的指責:“我知道莉莉不喜歡我。”


    “沒有不喜歡你呀?”


    “莉莉不關心我。”


    “沒有不關心你呀?”


    “莉莉都沒有關心我的錢。”


    貝莉兒:“……”說了無數次還是要說這傻龍。“瑪多的錢不是瑪多自己花嗎?你想給誰花怎麽花我都無所謂啊。”


    “為什麽無所謂。”龍抱住了她,委屈的說:“莉莉不關心我的錢。”


    怎麽可以不關心他的錢呢?就算他很窮隻有那麽一點點錢……瑪利多諾多爾還是非常不高興。盡管明白她的心情明白她的愛也明白她並不是不在乎他才不在乎他的錢……他還是不高興,想要她更多更多的,注意和關心。


    再說金幣就是巨龍的身價呀!就這麽為不相關的龍花出去了!怎麽可以不關心!就是不關心他!不喜歡他!還喊他“別扭小公舉!”龍義憤填膺地譴責:“莉莉嫌棄我!”


    你這樣就是別扭小公舉!你就說你是不是吧!貝莉兒看著黏在身上的大型龍,體貼地藏住了傳過去的思維。“瑪多要吃什麽菜?我做給你吃?”她強行轉移話題,龍開始鬧:“莉莉藏住聲音了!不想給我聽見!”


    夠了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嫌棄你啊!!!


    ==============


    而在那一頭的杜維因,優哉遊哉地遊蕩在骨頭的城市裏。他帶著小黃逛過繁榮的商區,買衣服,去公會看看通緝犯,再去商行打聽打聽最近的拍賣會信息。他換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買票去肋骨上看風景,下來的時候嫌高度太高走樓梯麻煩,招手叫了一隻巨鳥。鳥懸停在空中,驅使它的羽族問:“客人要去哪裏?”


    “去空巢吧。”


    空巢是在肋骨最中心的吊頂,是一個巨大的骨頭巢房,是有名的觀光景點和全城最好的觀光餐廳。


    但隻有特定人群才知道空巢上另有乾坤,有幾節肋骨實際上是挖空的,如蜂巢一般固定在鎖鏈上,錯落的通道和房間。那裏是很出名的交易區,骨頭下的維拉港,骨頭中的黑市。杜維因悠閑地抱著小黃去餐廳裏溜了一圈,報上暗號,進了一個包廂。


    包廂的頂上當然是挖空的,從放下的樓梯走上去,沿著長廊向前走,空間傳送陣會自動驗證你身上的符文或標點,將你帶到特定的密室裏。


    杜維因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坐在這樣一間通體光滑,毫無一物的骨巢裏。房間中還有兩個人,魔法的投影,正在爭吵。


    “夠了,”男人說:“你還讓其他人進來?!”杜維因站在那裏,冷冷地看著他。金發的男人,那雙碧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一個假笑。


    “歡迎,杜維因。”韋爾斯·塞西瓦爾說:“你竟然還能屈尊前來見我,真是令我倍感榮幸。”他迴過頭看著羅蘭的眼神就並不那麽友好了。“看來你們還有事要談,我就不打擾你們的感人相會了。我還有事,下次再約。”


    男人坐在椅子上的影像嗖地不見了,那個黑發黑眼的、穿著華麗的女人看起來在那頭已經砸了一個房間。她神情扭曲地迴過頭來,臉上滿是要報複的狂怒。


    “杜維因,”羅蘭說:“我答應你的條件,我要先殺了塞西瓦爾!”


    第154章 【修】


    羅蘭在聯絡塞西瓦爾之前對事情的預期絕對不是這樣。她本來已經有點警惕杜維因的威脅, 她雖然渴望得到他, 但她隻想把他踩在她的腳下。她在這段關係裏要占絕對主導, 所有的都要。羅蘭厭惡受到一切挫折, 她的人生最好一帆風順,隻有金錢、權勢、逢迎和美貌的寵物。她絕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失去洛蘭。羅蘭拒不承認自己在這件事中負有責任。


    她和塞西瓦爾在這件事上有同樣的麻煩, 雖然洛蘭於他們的意義並不那麽相同。銀狐伯爵塞西瓦爾為洛蘭提供最主要的資源,他需要的大量材料、資金和資料都由這座雪白的骨城發出指令。不過羅蘭正憑借她獨特的女人的手段在這其中撕出一條道路。這並非因為血緣, 而是因為羅蘭和她的家族確有其本事。羅蘭·梅洛確實囂張跋扈、頤指氣使, 但那又怎麽樣?她的美、她的手段和她的權勢都值得她擁有這些。


    這要從很多年前說起,要是現在羅蘭說起大概會鄙夷自己從前的先輩。因為某些權位之爭羅蘭的曾曾祖父趕走了洛蘭, 梅洛家曾是籍籍無名的小貴族, 盡管這樣也有許多讓人瞄準垂涎的位子不是嗎?曾曾祖父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代價,他死得很慘而且很早。羅蘭的祖父輩開始試圖與聲名崛起的洛蘭接觸,但洛蘭並不需要他們。這樣過了幾十年直到羅蘭的父親抓住了某個機會,到羅蘭的時候這個家族才真正重新進入已功成名就的被驅逐者眼裏, 開始嚐試一些從手指縫中漏出的合作。


    但這還不夠, 以銀狐作為家徽的狡猾的伯爵才是洛蘭的主要合作者,雖為人類卻常駐巨人鄉,韋爾斯·塞西瓦爾,羅蘭充分地發揮自己那點小聰明, 她改了自己的名字, 討好自己那個隱身在精靈森林的冷漠而瘋狂的長輩, 又憑借自己的美貌與塞西瓦爾做了一遭露水情人,成功說服了他讓他引薦。


    這當然是一次雙贏, 這個時代姓氏還是最好的保證,盡管洛蘭已經拋棄了這個過去,可羅蘭還驕矜地使用著,保證塞西瓦爾勢力的延伸。年輕的銀狐伯爵將自己的大本營設在東邊的碎岩與西邊的平原交界處,這注定他的範圍被地域固定,而很難將觸手遠及最西邊的月光嶺——那裏才是最值得開拓的市場。羅蘭可以借著他的力量活動在更西方,以狐假虎威的方式蠻橫地擠掉洛蘭的其餘聯係人,以所有的不擇手段送上洛蘭需要的東西,無論那是一把名貴武器、一種珍稀材料、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毒死了自己的父親以便讓梅洛家族成為塞西瓦爾的附庸。她的確很懂得利用女人的武器。羅蘭和塞西瓦爾,最東方和最西方。她那點拙劣而的確有效的小聰明讓塞西瓦爾很滿意,她屈居在銀狐伯爵之下,甘願當一個代理人,或者說,一個在自己的範圍內小小地越界的傀儡。而洛蘭隻要他想要的東西,其餘的他不管。


    這個看起來運作完美的同盟確實有過一段短暫的蜜月期,洛蘭之下的塞西瓦爾和羅蘭。十年內羅蘭在貴族中的地位和財富都驚人地增加,她在清泉綠林中出入的頻率也增加了許多。


    塞西瓦爾有了新歡,她翻新了自己的城堡,坐擁鋪遍地麵的財富,她購買所有她看上眼的奴隸和男寵,她和洛蘭那脆弱的關係足夠讓她獲得所有她想要得到的,不光是權力也有時光永駐的美貌。她那指手畫腳、貪婪無度和惡毒虛榮、睚眥必報的性格都日複一日地更加明顯。她對塞西瓦爾逐漸陽奉陰違,鬧騰自己的小動作,她對能給她利益和不能給她的完全是兩種麵孔,她美貌而多汁的身體和兩麵三刀的做派能讓她在那些對她有益的男人麵前無往而不利。


    直到日漸驕橫的羅蘭偶然在一場盛宴中邀請到了兩頭巨龍。


    那對她來說是一個驚喜,聞名傭兵界的瑪羅和杜多,和聞名的武力和戰績一樣出色的美貌。沒有見到他們之前羅蘭籌劃著怎麽對待他們,如果他們真的有傳聞中那麽好就可以談一談,洛蘭有新的實驗要做,更多更強大的實驗材料要收集。這些東西是永遠都不嫌夠的,她要增加對付塞西瓦爾的籌碼。銀狐伯爵並不把她放在眼裏,好像她是個跳梁小醜,這讓羅蘭憎惡。直到她請到了瑪羅和杜多。


    他們聯袂前來,比她所想像的還要好。紅發與銀發的青年並肩坐在桌前,神情漫不經心地低聲相互交談。那掩藏在兜帽下令人迷醉的美貌,張揚的舉止和鋒利的豎瞳。


    室內無數的光彩、火焰和寶石都遮掩不住他們那耀目的光輝。塞西瓦爾坐在席上,盡管彼此心照不宣,他們仍在表麵維持著一同為洛蘭服務的友好關係。這個在巨人鄉中見多識廣的商人認出了他們:“這有可能是兩頭巨龍。”


    羅蘭一開始想要瑪利多諾多爾,他那淡漠高傲的神情讓她有征服的欲望,將他踩在腳下,看著那張美麗的臉現出屈辱和憤怒的表情一定讓人格外有感覺。而在巨龍逃出法師塔的時候她改變了主意。重傷的紅龍噴出火焰,渾身浴血,杜維因將他們攔在城堡的廢墟裏,陰影遮天蔽日,地麵皆是焦土。


    龍的吼聲和那遠去的銀色背影都仿佛成了虛影,他迴頭讓他的朋友逃跑,迴過頭來的時候是悍不畏死的笑容。那一瞬間是如此光華炫目。羅蘭感受到為何巨龍是這樣被人讚頌的史詩中的種族,神話一般的美夢。


    他們是如此完美,美麗、強大、永遠高昂的頭顱和桀驁不馴的靈魂。巨大的龍站在她的城堡麵前,將她多年引以為傲的度假勝地推倒,燒作灰燼。龍站在他們麵前,支撐著重傷的身體,站在羅蘭的麵前,壓迫下來的身影仿佛是要征服她。


    這讓羅蘭改變了主意,她想要征服杜維因。她想要這頭紅龍,而她一定會得到。洛蘭不否認自己被那雙冷酷又憎恨的目光所迷,羅蘭想要的人還沒有得不到的,她有非凡的美貌,她有一切最好用的手段,就算是塞西瓦爾和洛蘭她都能如願以償,而紅龍,他當然也會一樣,跪倒在羅蘭的色誘之下。


    他會屈辱又憎恨地乞求她,就帶著曾經讓她燃起欲望的那個目光,跪倒在她的腳下。每當獨自麵對杜維因的時候羅蘭都這麽想。和塞西瓦爾和洛蘭不同,羅蘭不需對他卑躬屈膝。她用女人的魅力誘惑他,也用居高臨下的折磨羞辱他。她曾經試過想要折磨那頭銀龍,折磨那頭銀龍的女人來讓他痛苦,她要碾碎他的自尊,要他承認他的弱小和恥辱……而事到如今羅蘭不得不驕橫地承認她確實低估了龍的硬骨。


    她可以殺了杜維因,她可以折磨那頭龍,鞭笞他的靈魂,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如果她直接奪去他的性命,羅蘭感到那就是自己在被羞辱。她常常被塞西瓦爾和洛蘭羞辱,這兩個男人都不把她當迴事,而杜維因,她碾在腳下的垃圾,他憑什麽?!


    她有一度決定殺了這頭龍。大陸上還有那麽多龍,她不缺這一頭。當她聯絡身在巨人鄉的塞西瓦爾的時候她本來已經決定【一個讓人惋惜的決定】要和他合作一起捉住杜維因。沒準還有他身邊那頭銀龍同伴,還有那個讓羅蘭一樣厭惡的人類婊子。


    但羅蘭也承認塞西瓦爾不太可能同意這個請求,歸根結頂戰利品已分完了,而且塞西瓦爾一向看她不順眼。羅蘭甚至是享受這種不和的,但現在她得抑製這種脾氣假笑著和塞西瓦爾談判。她覺得自己聰明地想了個辦法,從洛蘭入手。失去洛蘭的損失是無可預估的,她當然想重新把不死煉金師從精靈手裏搶迴來,相信塞西瓦爾更想。


    但英俊的、比起貴族更像是一名精明的商人的伯爵並不領她的情,即使他應邀請讓魔法投影出現在了空巢,他直截了當地拒絕羅蘭的提議——或者說同樣直截了當的要求。


    “我相信才華洋溢的伯爵大人現在已經準備好了,準備怎麽去攻占清泉綠林。”


    羅蘭還以為自己開了個調情的玩笑。那雙碧眸冷漠地看著她。“恐怕要讓您失望,我現在並不想和精靈為敵。”


    自以為完美的笑容僵在臉上三秒鍾羅蘭才意識到塞西瓦爾這是要跳下這艘將沉的船。


    這也太快了,洛蘭失陷在精靈手中的消息甚至都還沒傳出來。他們手中的世界還安然地享受著煉金師的紅利。和清泉綠林對上並非沒有勝算,他們隻是要偷一個人出來!龍器還在他們手中,眼皮子底下還有兩頭活龍,羅蘭起碼能立刻把其中一頭宰了拿去懸賞救出洛蘭的勇士。塞西瓦爾還有資本扳迴這艘船,可他抽身迅速。


    她臉上的笑容陰沉下來:“你不要忘了你名下三分之一的產業都依靠洛蘭的藥劑。”


    “而和自然之石交換可能要三分之二,甚至更多。”塞西瓦爾嘲諷地看著她。他敬稱“您”,那聽起來更像一種對失敗者和垂死掙紮的垃圾的嘲笑。“您又能出多少?”


    “我有一頭龍!”


    “要不是您對那頭龍幹那種事,我們大約現在還好好地老死不相往來呢。”


    塞西瓦爾不是不火大的,洛蘭被捉走固然可惜,但要對抗整個清泉綠林,這是不可能的,大勢已去。對塞西瓦爾而言更重要的是保住目前仍能保住的地位和錢財,最重要的,保住性命。他目前不能離開維拉港,但他至少可以保證自己不找死地出現在仇敵的目光之下。買兇屠龍或是暗殺精靈?羅蘭這個目光短淺的蠢貨才會有這種想法。與此同時麵臨即將失去洛蘭的大量縮水的產業和資金的處理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


    他來看看羅蘭還打算做什麽,收集些情報,做點力所能及的警告。這種女人隻有得勢時可用,她那惡毒的性格讓她在落井下石上無往不利。但一旦背後的基石倒塌,她幹的事就全叫自取滅亡。塞西瓦爾肯來見羅蘭是因為他一樣憤怒——她不知道洛蘭給他送了信,讓他提防。


    然後隨即不死煉金師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精靈和她那頭龍的同伴聯手捉了!這個女人看起來完全沒有一點愧疚,還在頤指氣使地找他索要“複仇”的籌碼。


    羅蘭不足為懼,但她幹了一堆蠢事,要不杜維因不會現在還在外麵活動,給他帶來威脅。她還要自作聰明地開口,塞西瓦爾語氣森然:“如果您還要糾纏不休,我不介意向精靈通報一些我知道的事情。——畢竟和清泉綠林建立貿易,也是未來家族一個不錯的方向。”


    羅蘭火冒三丈。她不覺得自己在這裏起到了什麽作用!不都是洛蘭的錯嗎!他想做實驗,想要自然之石,她幫他拿來,那有什麽錯!杜維因就是她的報酬,那也不過是事後的一點小酬勞而已!要怪的話就怪洛蘭,她還得四處奔波去救他出來,難道不火大嗎?!——那個下賤的、傲慢的、無禮又看不起人的瘋子煉金師!她都貢獻出她馴養到一半的龍!


    羅蘭更加傲慢地看著他。不要也沒關係,救出了洛蘭,塞西瓦爾休想再在煉金師手上分一杯羹,她的生意網絡會遍布整個坎塔大陸,這更好。她退一步地要求:“那麽幫我宰了那頭銀龍。在這件事上我們有同樣的利益。”


    除了幫她滿足自己的報複心和吸引仇恨塞西瓦爾看不出有什麽同樣的利益。他再次拒絕。“要讓您失望,我的迴答是不。”


    這場會麵並不愉快,塞西瓦爾感覺在口舌之利上碾壓羅蘭並沒有讓他覺得舒服了。他陰沉著臉看著新進來的紅龍。這個女人一邊說著要宰了自己的龍,一邊還把他放進來,旁聽這場秘密的會麵。


    她是以為全世界都在她手裏?占著自己擁有契約,就可以將這頭龍在手中搓圓捏扁,而將他眼中的殺意視而不見。塞西瓦爾假笑著和杜維因打招唿:“……倍感榮幸,杜維因。”


    他今年冬天的拍賣會最壓軸的就是這頭龍身上的東西。紅龍看他的眼神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塞西瓦爾並不畏懼,杜維因找不到他。


    他離開了,感到被羞辱的羅蘭已經在那頭的城堡砸了一個房間。她的主意從來時的塞西瓦爾一隊毫無障礙的變到了杜維因一隊:“我要殺了塞西瓦爾!”她所持的依據不過是誰讓她更不高興。而籌碼——杜維因這邊的更好。


    杜維因她能夠掌控,塞西瓦爾留下的財富和人脈令人垂涎。塞西瓦爾要建立新的貿易體係,而失去了洛蘭她也可以東山再起——憑借接受銀狐伯爵留下的資本。為防塞西瓦爾進來他們換了一間骨室,羅蘭催促杜維因:“我答應你的條件,你要幫我。”


    她手邊沒有足夠可用的人,塞西瓦爾本身的保衛力量就十分讓人卻步。紅龍用毫無變化的冷笑迴答她:“我憑什麽幫你?”


    這確實是讓人猶豫的考慮。杜維因和塞西瓦爾一樣不值得相信。羅蘭在狂怒之中還有一點理智:“精靈已經在背後追你!自然之石在你身上!”


    龍發出毫不示弱的冷笑:“而殺了精靈大祭司的人是你。”


    羅蘭的臉鐵青。麵對整個清泉綠林的追殺的人當然還會有她。杜維因毫不客氣地說:“你把老子送到精靈麵前試試看?”


    誰都知道銀龍瑪利多諾多爾與精靈素有交情,如果沒有封住杜維因的嘴的把握,把他送到精靈麵前隻會適得其反。他們拴在一條船上,誰也掙脫不了誰,誰也別想獨自一人安全。羅蘭的臉扭曲起來,眼看她張開了嘴,又要發怒。紅龍滿不在乎地摸著手中的小黃說:“放心,暫時我還沒找到解除契約的方法,所以你是安全的。”


    那雙尖豎的紅眸嘲諷地抬起來:“你不試著嫁禍一下塞西瓦爾?先把追過來的精靈解決了。”


    ===================


    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貝莉兒總算哄好了瑪利多諾多爾,他們打算出門逛個街,吃點東西,買點漂亮衣服。來自貝莉兒家鄉的大袖長衫穿起來是非常好看,隻是普通的裁縫的布沒有魔力,讓穿慣了精靈衣服的瑪利多諾多爾潔癖發作,不停地嫌棄身上到處是灰塵。貝莉兒想起杜維因說:“羽族的衣服不錯。”於是他們就決定去找找這類的衣服,換一身嶄新裝備。不過這個願望注定要落空,他們走到傭兵公會那裏,想要購買全城地圖的時候聽到擁擠人潮的背後有人叫他:“瑪利多諾多爾閣下。”


    貝莉兒迴過頭去,身邊的龍已經一僵,籠罩在兜帽裏的神情冷淡。背後是兩名精靈,一名長發垂背,腰係長劍,一名短發垂肩,背著巨弓。精靈的樣貌非常眼熟,貝莉兒認出了他:“是你……那個,”她想不起他的名字,又不確定自己應該要怎麽招唿他,稍微有點手忙腳亂。


    “我是伊奧文。”伊奧文·烏切爾微笑著自我介紹。“旁邊這位是阿爾·萊爾。”阿爾·萊爾也微笑著點頭致意。翠眸中的目光落在聞名遐邇的龍與女孩的組合上,稍帶一點友好的好奇。


    “下午好。”


    第155章


    精靈們在拿到龍鱗的第二天就派出了追蹤的隊伍。紅龍鱗和大祭司的血衣埋在相隔不到五米的同一片土裏, 這不可能是巧合。有年幼的精靈想起了春日時的某一次巡邏。“我似乎看見過紅發男人的蹤跡。”


    精靈以為那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騷擾。經常會有這種無聊的傭兵, 用聞名遐邇的清泉綠林巡邏隊互相打賭, 有的人被精靈們捉到, 會懲罰去進行幾天的勞動,有的人不能被捉到, 森林之子也不會太過關心。紅發男人動作十分大,他似乎不懂控製力道, 在逃跑的途中折斷了許多樹木。最終他消失了, 妖精也找不到他究竟去了哪裏。清泉綠林短暫地在各大村落中發過長達兩個月的通緝令,但由於森林太大, 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那個精靈現在還在巡邏隊裏, 他才呆了兩年,而每隔兩三個月都會遭遇一次騷擾,冬季更多。伊奧文仔細地聽了他的話,阿爾·萊爾坐在畫板麵前憑借他的描述畫出那個男人的背影, 另一個見過杜維因的精靈畫出杜維因的。


    精靈原本就是非常崇尚藝術的種族。兩個完成任務的精靈最後將畫板合在一起, 伊奧文和阿爾認真地並肩研究了一會兒,斷定有一半的可能那就是紅龍杜維因。


    如果是見過杜維因的伊奧文得出這個結論那還有點懷疑,但阿爾也做出這個結論,那這件事的可疑程度就增高了。“如果是那位紅龍閣下想給我們通風報信——”阿爾在地圖上標注了洛蘭的亞空間點和精靈迴憶的紅發男人逃亡路線。距離不遠, 但從空間跳躍的範圍來看有可能有一定程度的重合。


    “曾經他去過的那片地方如果可能是洛蘭上一次的藏身點大致所在, 他想通知我們。”阿爾說:“他幹嘛不直接告訴我們?”


    這有很多可能性, 比如精靈討厭龍,龍也討厭精靈, 杜維因不知道那片血衣的重要性,杜維因隻想戲耍精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杜維因。


    伊奧文說:“我們得找到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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