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想要為你,為你,努力地變成,更好更好的人。


    火沒有人記得添柴,於是漸漸地熄滅了。隻是天上的星星如此明亮,長河如織,夜空中如綻放的光華。奶油湯從咕嘟咕嘟地滾著冒泡泡到漸漸地停止了,冷了,空氣中迴蕩著一股甜膩過頭的冷油的香味。瑪利多諾多爾從莽撞過頭到把握了接吻應該是怎樣的尺度,他們之間好像沒有太多的交流,又或者隻是不需要說話。貝莉兒開始摟著他的脖子,後來是揪著他的頭發。


    他們先是親一會兒,貝莉兒喘不過氣就放開她,頭抵著頭說一些不明所以的話,嘀嘀咕咕地絮語,唿吸裏都是熱氣,滿腦子都是湊得這麽近的對方軟軟濕濕的嘴唇。都咬過啃過吮過了,還是這麽讓人心悸,說一句話就碰觸一下,可能都沒有人明白到底是說的什麽。等貝莉兒喘過氣來了不知道是誰先碰上的就又張開嘴,最親熱地交纏。


    龍的頭發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散開了,蝴蝶結本來就不是那種很牢固的結。寶石繩子落在了貝莉兒的衣服上,銀發鬆散開來垂在他們中間。貝莉兒有一次短暫地分開的時候低頭看到了一眼,那漫長得像沒有盡頭的,垂在龍與她交握的手上的,一條比天上的銀河還要璀璨的河流,打著旋兒的旋渦,像能把她整個人都吸進去的華美。


    最後還是貝莉兒覺得嘴都腫了該歇一歇了。龍是不睡覺的,或者說他的睡眠時間不像人類這樣按時按點。反正他今晚天塌下來都不會睡的,真的由著瑪多小公舉的性子親親,親得怎麽樣都沒個夠。瑪利多諾多爾不喜歡親到口涎流出來,一有這個趨向他就要去舔她的嘴,力保寶貝小花幹幹淨淨清清爽爽——龍的舔舔怎麽能叫舔舔呢?那叫清潔。然後他又來舔了,貝莉兒糊了半張臉口水努力的推開他。


    “好了好了……”她努力的一臉嚴肅:“玩到這裏就可以了,人類要睡覺了。”那對晶晶亮的銀眸頓時傷心欲絕地望著她。


    “再親一下……”他舔舔她。舌頭刺刺的,舔到貝莉兒臉上,即使剛剛舔過這麽多次了每次都刮得心裏一麻。龍死按著不放的撒嬌:“莉莉,再親一下。”拱著她嗚嗚。貝莉兒有點心軟:“那就再親一下哦?”


    她抽出手來環著他的脖子,有時候因為龍太粗魯就會拽他的頭發,他有感覺就鬆開她,沒感覺就直接把手拉下來握著不許她拒絕。但不管怎樣還是這個姿勢比較占據主動權,貝莉兒把唇湊上去的時候隻想麽麽親一下了事,龍直接把嘴張開等著她。


    ……算了算了壞蛋龍。她還是把舌尖探進去,像叩門般輕輕舔一舔,他的那條外麵看不出來的長舌頭就立刻纏上來扭著她不讓走。結果還是失控了,因為知道是最後一次親得實在太久,腫脹的舌頭直接刺痛起來。貝莉兒捂著嘴堅決不讓再親了:“嘴痛死了!瑪多你舌頭有多刮人你自己心裏沒有數嘛!”


    被舔過的臉和嘴都是紅腫紅腫的,就算貝莉兒喝了龍血,畢竟是泡過神奇小溪,皮膚也原本就嬌嫩得不行。雖然沒有弄破也沒有弄傷,紅刺刺的還帶著痕。瑪利多諾多爾自覺理虧,心虛的把貝莉兒抱到小木屋裏,老老實實擰布巾給她擦臉漱口洗手,幫她解那個已經被蹂躪得一塌糊塗的花環,做睡前準備,再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自己趴在旁邊認真地看著她。


    現在是不用再點火照明了,頭上就有燈籠花。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從進去屋子開始光線就那麽暗,始終沒亮起來,瑪利多諾多爾說那是因為沒曬夠太陽。“放在山洞裏光源不夠……能量用完了,就亮不起來。”


    貝莉兒覺得這挺好,雖然睡了一天,畢竟生物鍾沒調過來,頂多不過比平時晚那麽一兩個小時,到了該睡的時候還是會睡。她也困了,打了個哈欠。龍趴在她床邊拉著她的手,銀發如海一樣鋪在床裏。瑪利多諾多爾很喜歡這樣,如果頭發不夠這麽巧合,他還會主動把頭發整理起來當被子蓋在她身上。


    被握著也好被蓋著也好,反正他頭發多,怎麽把它們和她聯係起來他都高興。貝莉兒刻意忽略辣得腫脹的舌頭和嘴,閉上眼睛與龍互道晚安。“瑪多晚安。”那個熟悉的涼意便湊過來,輕輕蹭了蹭她的脖子。蹭一會兒,大約是忍著不可以舔,忍好了才戀戀不舍地抬起頭。“……莉莉晚安。”但嘴上還是快速被親了一下,因為沒有伸舌頭所以貝莉兒就不管他了。


    但是被這麽目光灼灼的盯著睡覺實在太尷尬了,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從靜謐的屋子裏響起:“好安靜啊,感覺有點難睡著。剛剛都沒有認真聽過瑪多彈琴,瑪多可不可以再彈一次給我聽?”


    現在她想要月亮龍也一定會滿足她的,何況是段曲子。倒在地上的小豎琴被重新抱迴來,貝莉兒撐著雙肘趴在床裏,看著銀龍背脊挺直地坐在藤床邊,低頭認真地奏起唯一會的那首小夜曲。


    泉聲叮咚,山風嵐嵐,曲子溫柔而動聽。貝莉兒把頭歪著靠在藤條上,眼睛笑眯眯地看著龍,誇獎他說:“瑪多真厲害。”曲子很快就彈完了,畢竟也隻是一段小夜曲。但是當然不會隻彈這一遍,瑪利多諾多爾一遍又一遍地彈。貝莉兒趴在床邊,慢慢地就睡著了。


    他把豎琴放在一邊,琴還在被撥動著弦,一聲一聲輕柔的響。瑪利多諾多爾把小花重新放著躺平,蓋好被子,頭發重新認真地整理好,鋪在她的枕邊。他伏下來仔仔細細地舔過她的臉,她的唇,還有撩開她的頭發的那根細細的脖子。全都一口口認真的舔過,細細密密,覆蓋每一塊肌膚。


    這個是他的,是他的,寶貝的小花,最好最好最喜歡的莉莉花兒,在琴聲裏這樣安寧地睡著。瑪利多諾多爾願意把她堆在花裏,堆在無數的寶石裏,他用爪子和尾巴圈著她,就這麽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他趴在她床邊,她才剛睡著,他目不轉睛的凝視她,已經開始期待日出,期待她的再一次醒來。


    但貝莉兒夜裏開始做噩夢。她蹙著眉,呻吟出聲,渾身都是冰冷的汗水,聲音裏帶著哭腔。“不要……不要……”瑪利多諾多爾把她抱起來搖晃,過去他也曾這樣守在她床前,關注她每一個不安的反應,隨時準備著把她叫醒。——隻是,不如現在這樣的痛苦,她每一下的唿吸都是撕扯他的心頭。不敢再很用力的舔她,怕弄痛她,隻好輕輕的搖晃,小心地蹭她的臉。


    偶爾舔一口,再小心不過的叫醒她:“莉莉,莉莉。”她睡得不深,一會兒就醒來了,抱著他的脖子,猶自驚恐地喘息。


    他們誰都沒說話,瑪利多諾多爾幫她一點點地拭去汗水。貝莉兒一會兒平靜下來地說:“嗯……做了個跑來跑去的夢。”


    她的聲音很輕鬆。


    他們抱在一起,瑪利多諾多爾將頭低下去,尋到她的唇。一點點很小心,唇舌交纏,最溫柔的親吻。龍很克製,隻吻到小花的身體軟下來,等她隻專注於親吻,忘了那個夢,他鬆開嘴意猶未盡地舔舔她,趴在她耳邊小聲說:“我給莉莉彈琴。”


    地上的豎琴又響了起來,泉聲叮咚,安寧的小夜曲。瑪利多諾多爾沒有把她放迴床裏,他仍舊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搖晃。銀發在空中飛舞起來,落在兩邊,把她嬌小的脊背完全地覆蓋住,如柔軟的織錦。而貝莉兒被裹在龍的懷裏,抓著他的頭發,頰邊細密落下來,如雨點般的吻。


    貝莉兒就這麽做了好幾次噩夢,每一天晚上龍都這麽抱著她,用頭發蓋著她給她當毯子,給她彈琴,吻著她,讓她忘掉夢魘。而白天這樣的情形就會反過來,夜晚溫柔可靠的龍會變身鬧事小公舉,亦步亦趨跟著她各種點菜,不依不饒,撒嬌索取。


    以前貝莉兒沒想過就這麽個走出去幾十步遠的平台他們也能這麽安分地蹲著,一點不嫌束手束腳。可是根本就沒有覺得束手束腳的時候。時間的流速這麽緩慢下來,白天睡醒,聊一會兒天,親一會兒嘴,馬上就到要做飯的時候。做好飯吃完飯,下午再抱著一起小睡一下,親一會兒嘴。然後晚上,做好飯吃完飯,再抱在一起,親一會兒嘴。


    聽起來真的好像什麽事也沒做,可是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充實滿足得不得了。他們在山洞裏呆了三天,瑪利多諾多爾就沒有把房子挪出去曬太陽的時候,燈籠花最後全熄了。後來他們索性把藤床挪到平台上的篝火邊——意思意思而已,貝莉兒後來就沒躺迴去過,都拿瑪利多諾多爾的胸口當床。


    龍坐在懸崖的邊緣,身邊立著小小的豎琴,彈著那首重複過幾千幾萬遍的曲子。蒼穹星河壯闊,撩起晚風獵獵,銀發如毯,溫暖密實地覆在身前。他的懷裏是自己保護的小小花兒,抓著他的一縷頭發,唿吸甜甜,沉沉地睡著。


    第四天的時候瑪利多諾多爾才勉強提起了杜維因。那時貝莉兒攪著鍋子裏的湯,攪了一會兒放下來,龍趴在她身後蹭脖子,一邊很自然地接過棍子認真地繼續攪。——自從貝莉兒教給他“要攪一攪”以後他就覺得所有煮的湯都要攪攪才好吃。


    “嗯……杜羅羅,之前和他聯係了一下。”


    貝莉兒度量著龍的脾氣小心地裝作隨口的樣子。“杜維因怎麽樣啦?”


    “沒什麽大事。好像受了點傷,說是秋天到了,不想在戰鼓平原蹲著,催我們迴去。”秋天的時候很多在外放牧的畜群要做過冬準備,都聚集在城市附近。那個味道是很銷魂的,杜維因據說早就逃出了城市,躲到山野裏去避難了。


    瑪利多諾多爾至今說起杜維因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他對紅龍失誤連累了貝莉兒的事怨念很深。但貝莉兒看他這樣就明白杜維因確實沒什麽大事,要不他才不會在這裏碎碎念呢。這樣她也能放心一點。在山上待了三天,雖然重逢了久違的二人世界,但待得太久也會覺得對不起被他們甩在一邊的杜維因。


    “他說的有道理啊。”貝莉兒隨口說:“嗯,畢竟那個,那個安特亞·洛萊恩的事情——應該也已經傳出去了吧。說起來,你們到底是怎麽聯係的?我也得弄個這樣的聯係方式才行啊。”


    瑪利多諾多爾沉默了一下,他們的聯係方式需要魔力,貝莉兒沒有魔力,得另想法子,比如定契約什麽的——龍不是不想定契約,是因為他是傳統龍。和伴侶在定契約以後交合才是最完美的儀式。他又有點猶豫起來,覺得或許還是先定契約比較能保護寶貝小花。這邊那邊的選擇猶豫不定,所以想到最後就還是有點支支吾吾的。“嗯,我有在想,莉莉先等一下。”親了親她:“不過一定不會再離開莉莉了。”有這一次就嚇的夠嗆,去哪裏都一定要帶著,再也不敢鬆開了。


    所以說到這裏他們當天下午就下了山,根據杜維因留下的坐標,找到一座小鎮裏。


    正在秋收時節,已經要把畜群趕迴來清理了,這是最熱鬧的時候,從求偶節後就是獸人連綿不斷的慶典,一直到冬天。廣場上擁擁擠擠,鎮邊的木欄外聚集著幾萬頭牛羊,一片黃白色的塊斑蔓延到天邊。貝莉兒被瑪利多諾多爾牽著手穿梭在人群裏,到處都是高大的牛頭人馬人,差點擠成人餅。她納悶著:“杜維因在哪裏?”瑪利多諾多爾反正是臭著臉。“他討厭死了。”


    貝莉兒聽說他是打定主意要不理杜維因了。這麽生氣,她也不知道怎麽勸好。事情的經過斷斷續續,瑪利多諾多爾說得不明白,她猜他自己也鬧不清楚,隻不過是對紅龍有嚴重不滿,他猜得到他隱瞞了什麽。朋友之間這樣為彼此好而吵架,這種事情應該怎麽勸貝莉兒也沒什麽頭緒。她決定先靜觀其變,總而言之就是先看下什麽情況再決定采取策略。


    然後繞過一個噴泉,貝莉兒就張口結舌地看見了杜維因。紅龍正懶洋洋地翹著腿坐在地上擺攤,拎著一根長樹枝,對著燃燒的火圈指點江山,俊美的藝人誌得意滿地吆喝一聲:“跳!”


    小黃嗖地竄過了火圈。銅幣銀幣如雨般飛下來,周圍滿滿圍著尖叫,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黃的妹子。


    瑪利多諾多爾的臉直接黑了。


    第123章


    “哎, 這個是最近新買的漂亮衣服……”


    杜維因抱著賣藝得來的一大堆錢, 層層鋪開, 趴在樹林裏草地上的一塊空地上, 撅著屁股數。小黃——被打扮得花裏胡哨的小黃,貝莉兒險些沒認出來。也不知道杜維因是哪裏弄來的化妝品小飾品, 給小黃穿了一身粉嫩粉嫩的蝴蝶結衣裙,還有耳朵上紮著的蕾絲緞帶大蝴蝶結。它臉上本來還是黃的, 被紅龍用紅粉像模像樣的塗了眼影腮紅口紅, 濃墨重彩,妖嬈多姿。


    它睜著那兩隻汪汪大眼睛看過來乍一下還真會覺得是拋媚眼。不過它現在沒看貝莉兒。它跟杜維因這幾天混熟了, 都是蹲在他肩膀上。紮著大蝴蝶結的尾巴就垂在他身後, 有一下沒一下地搖,高高興興地看著他數錢。紅龍長得如此璀璨俊美光芒閃耀,不要說一個濃妝豔抹的繼子(女?),就是肩膀上蹲著一坨翔, 那也不能折損一點兒這吊兒郎當龍的美豔風采。


    “這可是獸人裁縫的第一批存貨哎~”


    紅龍就挺自然挺大方地把自己買的一堆東西一股腦兒倒在錢山上。看起來巨龍都有這種習慣, 喜歡把自己積攢的財寶全部一股腦排出來,一個個按在下麵數才爽。瑪利多諾多爾當初也是這樣,在小木屋裏放出來一堆寶石山好多天都沒有收迴去,躺在上麵他還能幸幸福福地睡著。那可是貝莉兒第一次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次看見龍睡覺。


    杜維因趴在自己這麽些天賺來的錢上麵, 興高采烈地把衣服一件件排開。衣服鞋子不多, 排開兩件就沒有了, 剩下地上還是一堆錢。銅幣很多,銀幣也有一堆, 金幣本來也有那麽幾個,被他全換掉了。不講究厚度,這麽一片地鋪開來倒也能容他這麽個大個子在上麵打個滾,看起來相當地壯觀。


    瑪利多諾多爾板著臉沒有理他,裝模作樣地抱著莉莉小花問:“莉莉冷不冷?”“餓不餓?”天要黑了,樹林裏又黑得特別早:“把小木屋拿出來,給你點火好不好?”一邊說一邊低下頭麽麽麽地親。——這個肯定也是他和貝莉兒學來的,他自己就會舔舔舔那種親法。


    貝莉兒被他索吻親得冷汗都要下來,想推又不敢,怕別扭小公舉更生氣。但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和有觀眾在旁邊看著終歸是不太一樣的,她透過銀發的間隙還能看見紅龍趴在那齜了齜牙,也不知道他那是牙疼還是臉疼。


    但是杜維因從來是越挫越勇的龍,他提高聲音繼續的說:“我買了好多好多幹酪和牛奶,哦,還有奶油——”一個接一個的大罐子和葉子包就搖搖晃晃的立起來擺在錢上麵。“也不知道好不好吃,那個山羊人拍著胸脯跟我說不好吃的話就迴去把他的頭揪下來當球踢。”


    貝莉兒親耳聽著她頭頂上那頭龍從鼻孔裏噴了一聲噴氣,然後這就把她摟得更緊了,心疼的摸著她的肚子說:“莉莉上次你被箭射到的地方還痛不痛?”如果她說痛可能瑪利多諾多爾立馬就要掀開衣服去給她舔舔肚子了。貝莉兒臉上帶笑緊緊的按住。


    杜維因繼續和他叫台:“我還買了幾袋子魔晶,最近管製,買不到大顆的,小顆的倒是一袋一袋在拋售,買迴來當零食吃吃還是不錯的。”又是幾個皮袋子堆在上麵。他繼續往外掏東西:“還有浮藤木的根,羽族的發飾,海族的珍……噫。”他剛把那白色亮出一點邊來立刻又嗖地塞迴戒指裏。“珍貝。”


    一個雪白雪白的大貝殼堆在錢上,那一扇可能比杜維因的頭還大,倒也不能說紅龍這個禮物是很敷衍的,而且改詞也十分地流利。瑪利多諾多爾迴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珍什麽?”


    杜維因還想裝無辜:“珍貝。”


    “珍什麽?”


    珍你大爺。


    紅龍悻悻的把那顆珍珠也擺出來。並不是很大,大概就是他拇指那麽大小,隻有一顆,剛剛好蓋過下麵的一枚銅幣,在夕陽下仔細看會帶著點米黃,光芒瑩潤。


    “天都快黑了啦,”貝莉兒終於找到插嘴的話題。“瑪多先把屋子擺出來?我們在這裏住一晚上。我來做飯?我們都沒什麽東西吃了。”她很自然的掙脫開他的懷抱,走到杜維因身邊,鼻子底下就是奶酪葉子包。


    她先是和小黃無言對視了一番,然後才蹲下來看一看,順手戳了戳,算是驗了成色。於是也很自然的和杜維因說:“杜維因,你買了這麽多奶酪奶油,可不可以分我一點?”露出一個非常自然非常友好的笑容:“我做給你吃?”


    紅龍還撅著屁股趴在那裏,就算是這樣也比蹲下來的貝莉兒要高大。他就算是這樣趴在地上,慢慢的撐起兩隻手,直起身體,要微別了頭看著貝莉兒。


    高高的馬尾束縛著那頭烈火一樣的紅發,像血一樣的深紅,從他的肩背上流瀉下來。豎眸深深地看了看她,猛獸如此地麵無表情,過一會兒,齜了齜牙。


    “分給你也可以,做得不好吃我就不吃。”


    “做得不好吃你那一天一個金幣也不能省。”貝莉兒對答如流。瑪利多諾多爾在後麵剛要奮起,聽見這句話就心安理得地去放小木屋了。她兀自蹲在那裏慢慢的搜刮杜維因的私貨。“哎這件小裙子好可愛,真的是皮做的?”


    “這個根要怎麽吃?……這個發飾要怎麽戴?插著?綁著?別著?”


    這些都無所謂,隻有那顆珍珠從杜維因眼皮子底下摸走的時候紅龍真的好傷心。眼巴巴地看著那樣子看起來都不那麽兇了,其實也還是很兇,不熟悉他的人多半覺得那表情是要吃人。貝莉兒反正知道他是不會吃她的,笑眯眯地翹著手指頭拿了過去,他的眼神一路跟過來,跟到最後也知道是拿不迴來的,憋著氣爬起來把錢都收起來。


    他還是不很想和她說話的樣子,隻是沒有了那麽多陰狠的戾氣,眉眼之間敵意少得多了。雪膚紅唇如火焰一樣熱烈的紅龍,如同寶石一樣炫目。他對外沒個正經又勾又浪的樣子貝莉兒看了很多次,看見他這樣的神情她也覺得非常地高興。“等一會晚上吃完飯我把這顆珍珠磨碎了,”她說:“教你做麵膜吧?”


    杜維因不知道麵膜是什麽,一下茫然的看著她,但旋即明白了反正是要把珍珠給磨了——往外看了一眼瑪利多諾多爾看不見,立刻狠狠白她一眼,昂著頭走了。那樣子真傻。哈哈哈貝莉兒也很想去摸摸他的頭,但是還是堅強地忍住了。


    說到底,這不是她家最可愛最可愛的小公舉龍呢。


    既然有了紅龍傾情貢獻的奶酪奶油,晚上反正做的就是老樣子的奶油湯。奶酪嘛,暫時沒什麽新奇菜譜,隻有隨便搞搞,煮化了和浮藤木碾成泥的根加點麵粉混在一起,隨便烤烤了吃。貝莉兒去搓肉丸子了,兩個龍並排坐在一起,在燃起的篝火麵前揉麵團。為了方便麵團是分開的,一龍一個。他們的聲音不是很大,不過這麽安靜的夜晚也足夠聽見了,貝莉兒忙碌的時候順便跟著聽了一小耳朵。


    “不是法師塔。是……一個追著我的女人。”


    “我接上手臂,用的是禁術。……泄露了消息,她想……研究,所以糾纏我。”


    “那跟莉莉有什麽關係?”


    “畢竟老子長得美麽。”紅龍低著頭頭也不抬地揉著麵團說。“當初誰知道……別人跟你對了個麵,心是黑了點,就見個臉誰知道,長得漂亮是個美女,我這麽和善的龍,還不許我衝她笑一笑嘛……”


    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了,隻不過是杜維因在外麵惹下的又一筆風流債。能知道紅龍接上手臂內情的人,背景能量總是有那麽兩三分邪路的。他和貝莉兒總歸是同出同進了那麽多天,人家眼裏就是有瑪利多諾多爾,知道他才是小情侶一對,那也抵不過下慣了黑手的人一個動念。“洛萊恩那女人被阻撓了一下,死得倒痛快。”杜維因撇撇嘴:“把她撕了,扔在鬧市。這幾天查消息的差不多也要過來了,趕著叫你迴來我們趕緊去清泉綠林。”


    他又差不多交代了一下善後什麽的。“沒打死那女的,隻能打成重傷。她跑得快,我也有重傷,追不上去。估摸著能消停一段時候吧,我們先把這事解決完就躲起來一段時間,保準她找不著我。還有哈亞德找我談了談……”他想了想:“和我們吊在一條船上。他肯定拚了老命都要掃掉線索,撇清關係。”畢竟哈亞德身為人類,比兩頭行蹤不定實力高強的巨龍好找也好控製多了。如果他被痛失愛女的雄獅公爵查到頭上,脫層皮隻不過是最痛快的死法。


    交代是交代完了,聽起來沒什麽破綻。瑪利多諾多爾還是很生氣。這時候說得輕描淡寫,他察覺到貝莉兒有危險時的恐懼,看見她中箭的膽寒,在山上一起呆了三天,就算是再甜蜜的親昵也掩蓋不住的後怕。都是杜維因造的孽,一句話一點小禮物就掩飾過去了,理智知道他無辜,但怎麽樣都心氣不順。


    他還是板著臉,談完正事就不理杜維因。紅龍摸摸鼻子,知道理虧,也沒有多說什麽。貝莉兒煮好奶油丸子湯,笑眯眯的給他們挨個往碗裏勺丸子,杜維因的碗裏就可憐巴巴的一個,在撒著香草冒著甜香的湯裏滾來滾去,他也沒說什麽,默默的張口就吞了,然後往後一倒,抓著一個紅色的像短劍一樣的東西,躺在地上發呆。


    小黃走了過來,它舔了奶油湯,一臉的狼藉,臉上的毛濕漉漉的。被杜維因順手抓過來摟在懷裏擼毛,擼了一會兒擼到濕漉漉的還嫌惡的甩手,拿塊布粗魯的蒙頭蓋臉擦一下,臉上的妝都擦花了——接著繼續擼毛。小黃被擼毛擼慣了,並不糾結,反而一下就識貨地盯上了那把匕首,悄悄的伸著脖子在杜維因手下探頭去啃。啃半天,看他一眼,杜維因沒看它,於是繼續啃。


    他們倒是相處得很好。貝莉兒應付著瑪利多諾多爾的親昵,悄眼往那邊看了看。也不知為什麽她覺得這樣老懷欣慰,大抵是老是被撇到一邊的小黃終於能找到一個可以疼愛它帶它玩的繼父……啊呸,領養龍。


    但老懷欣慰一會兒她就沒了這份閑心。收拾碗筷要去洗的時候貝莉兒剛走到溪邊,肚子突然一陣絞痛。嘩啦啦東西頓到地上,她臉色鐵青地蹲下來。——姨媽來了,老天果然是要作死她。貝莉兒平常來大姨媽也都平平安安的,唯獨不能作死,一浪姨媽必然大怒,上門那就不是來看親戚,是來翻江倒海。


    例如上次玩雪,再例如這次生死時速。


    瑪利多諾多爾不肯離開她所以領了個打水的任務跟在身邊,這一下就直接慌得把她攔腰抱起來:“莉莉!莉莉!”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是好。貝莉兒已經一身的冷汗,臉和嘴唇都青白了,疼得說不出話。對了,熱水。他嗖的就抱著貝莉兒出現在小木屋裏。溫暖的篝火,還有毛茸茸的床,他把貝莉兒塞進床裏,冬天的毛皮一層層拿出來捂在她身上。


    並沒有什麽卵用。肚子裏的冰寒沒有熱度,外麵再熱也貼不進去。毛皮又厚又重,壓得貝莉兒差點沒背過氣去,加上不通氣的一身熱汗,差點爆炸。“瑪多!”她聲音都帶著哭腔:“被子!……拿開!”熱水是現成的,瑪利多諾多爾忙著倒……嗯,等一下,是不是太燙了?他隱約的想起來曾經的失誤。


    紅龍沒見過這等陣勢,被驚嚇到的小心湊頭過來看了看。貝莉兒捂著肚子,和之前說什麽“中箭”的地方巧合得有點過分了,不能怪他不多想……其實可能也沒有多想,罪魁禍首就是他。瑪利多諾多爾恨不得揪過他揍一頓。但哪裏有空,先把毛皮揭下來,再把小黃拎過來,剝掉衣服塞進被子裏。紅龍也被他揪過來,威脅著燒溫度合適的水。


    “要燒多熱的?”杜維因不敢不從。瑪利多諾多爾比劃:“到……她體溫的?”紅龍的龍焰懟天懟地,還沒走過這麽low的路數。他撇著嘴很不情願,伸手指頭往水裏沾了沾。


    ……水一瞬間蒸發了。


    兩頭龍麵麵相覷,杜維因忙著撇清:“老子沒點過這麽低的火!這是恥辱!”


    “你點不出來才是恥辱!”


    “神經病這種溫度怎麽燒得出來火!你知道人類體溫有多低嗎!丟進火裏去燒成渣渣,何況是老子的龍焰!你老老實實把水晾涼不就得了!”


    當然是因為等不及!瑪利多諾多爾後悔萬分,他如果沒有把奶油湯全喝幹淨,還能有一點應急的給貝莉兒。現在掏出了蜂蜜罐子也沒用,貝莉兒癱在床裏捂著肚子哽咽,他急得心都裂開了。明明知道她要熱量,他有點恨自己,龍的體溫太低,就連吱吱都比不上,沒有辦法溫暖她……等等,溫暖。


    杜維因被他直接拖到了床前。點火的紅龍,熱得血液都能燃燒。被逼著把手伸進去給貝莉兒捂肚子。皮膚貼上去的瞬間一人一龍都哆嗦了一下,貝莉兒是冷的,杜維因是嚇的。但是過了一會兒,那隻手掌就熱起來。


    肚子暖洋洋的,痛得也不那麽厲害了。貝莉兒喘了兩口氣,仿佛活了過來,睜開眼的時候杜維因用後腦勺對著她,手伸在毯子裏,規規矩矩地按在她肚子上……從這裏一直到半個身體統統都是硬的。……她本來也是硬的,一點都不適應有個陌生男龍在這裏給她暖肚子,但是瑪利多諾多爾趴在她床前,因為自己太冷了,不敢碰她,隻有努力的吹著水,給她往裏麵勺蜂蜜。


    他仍舊不知道到底要多熱的水溫才能給這時候的人類喝,用舌頭試了又試,送上來的水,甜滋滋的,還是太甜了,也太冷了,是溫水。溫水在人類的口感中原本就已經算偏冷了,何況貝莉兒現在畏寒。龍把她托起來,喂著她喝下去的時候簡直就是一股冷流沿著食道送進胃裏。


    肚子上還有個大火爐,貝莉兒就可以很輕鬆露出一個笑容說:“瑪多不用吹這麽冷,可以再熱一點的。還有,蜂蜜也放太多了哦。”


    第二次送上來的水就比先前熱了,蜂蜜也少多了,貝莉兒終於可以不用喝水衝蜂蜜了。她要了一塊布,摸索著給自己下麵墊了墊,也沒好意思管杜維因,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隻露出眼睛。小黃也在她的腰側,摩摩擦擦地捂著熱量,她跟瑪利多諾多爾說:“不是有水囊嗎?……灌點開水進去給我就好了,不用麻煩杜維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救了一頭瀕死的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婉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婉央並收藏救了一頭瀕死的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