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什麽嘛!好過分啊!龍的心裏在滴血!捅了一萬刀!血流成河!他虎著臉站在那裏半天才說:“我們,先分寶石。”他怕自己一開口就要噴血。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憤怒。貝莉兒小心翼翼趕緊說:“不不不我不要那些寶石,全都給你好嗎?因為救他丟了好多寶石,本來我就不該要……”


    閃亮亮的寶石全都被堆在麵前,雖然很小,但仍然是寶石堆。瑪利多諾多爾發覺自己竟說不出一句譴責的話,他一下子什麽氣也發不出來。明明為了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類而丟了那麽多的寶石,就是把寶石全給他也不夠賠償的。明明他和杜維因在一起的時候,對方哪怕是丟一條內褲他都不肯吃一點虧。


    可他說不出一句話。他突然覺得恐慌,為她這樣輕易地將財寶拱手相讓。小花在乎他嗎?瑪利多諾多爾很想說是。他相信她一定是在乎他的,她選擇他做她的禮物,她邀請他和她一起同行,就算龍告訴了她那些危險,她雖然害怕但是毫不猶豫地和他一起走了,她將自己的小木屋全部毫無保留地放進龍的亞空間中,就算是現在她也毫不猶豫地將寶石全都送給他,從未考慮過自己留下一點私藏。


    可他又混亂而恐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心情。他欣喜於自己如此得到看重,又混亂和恐慌於自己毫無困難地得到這些財寶。龍曾經從籌備出發以來到剛剛都非常快樂,為了她選擇他做禮物,他幸福了很多天。隻要一想到自己的亞空間中放著她的財寶,仿佛就踏實地將花兒攥在爪子裏,不容許她在別的地方開放。


    可他現在突然意識到這對貝莉兒是毫無衡量標準的。她喜歡的原本就不是這些閃亮的石頭。她未必不知道這些寶藏的價值,她隻是覺得有更多的東西比這些寶藏要更貴重。瑪利多諾多爾早就應該明白了,龍也是一頭破爛的龍不是嗎?被她從死神身邊撿迴來養才得以活下來的,狼狽而失敗的龍。


    沒有他她走不出這座森林?瑪利多諾多爾知道這是無稽之談。他一身豐沛的龍血就足夠讓她成為一流的戰士,銀龍的龍晶就是天生的空間道具,正好用來存放他的屍體。如果貝莉兒看重這些身外之物的價值,他早就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她把他撿迴去養,如同救那隻吱吱,如同救這個男人。


    “莉莉……”他試著問:“不要寶石嗎?”


    貝莉兒看著他的樣子眸光清澈。她還是有點擔憂緊張的,怕他不高興,可是那樣子多麽清澈啊。假如說清楚了男人的事情,她是真的覺得這些耀目而貴重的石塊給他是最好的。他喜歡寶石不是嗎?那麽當然應該給他。“雖然這些我知道很少,也不能彌補我的錯誤……”小花如此順理成章地說:“都給瑪多,我不該要。”


    瑪利多諾多爾覺得有一種窒息。然後隨即他又想到人類才是花兒的同胞。如果貝莉兒沒有這樣仿佛天真不知世事的傻好心,如果她沒有對這種路邊所有瀕死的陌生人都要走上去施與援手的堅定和明亮,他自己也早就不能站在這兒了。


    他不明白,明明還是很快樂,隻是一個突然的小插曲,但為什麽會有這樣令龍難以直麵的恐懼?快樂其實並沒有褪色,隻是因為快樂太耀眼而不真實了,好像現在這樣才是對的。他不是特殊的,於貝莉兒而言他從來就不是特殊的,隻是因為他傷重倒在那裏,她看見了,盡心竭力地救下他,如同現在對待地上那個蒙著眼布的男人。


    他為了這種突然認知到的事實而恐慌,然後瑪利多諾多爾不能原諒自己竟然因為那個惡臭的人類被蒙上了蒙眼布而想妥協,可是他又有什麽理由反對呢?他沒有一點立場。盡管他們花了一年的時間讓彼此變成特殊的人。龍想將她圈在身邊,吱吱成了她的寵物,那麽第三個男人會變成她的誰?


    瑪利多諾多爾發誓是誰他都不允許!決不允許!他黑著臉,突然噴湧出來的憤怒和危機感吼叫著說把這個渣滓趕走!趕不走他可以負責把他活吞了!但他最後隻能生悶氣地說:“莉莉如果想救就救好了。”


    “其實主要是沒有地方送走他。”貝莉兒還是很識時務的,或者說她還沒有聖母到這個份上。看瑪利多諾多爾沒有氣到蹦蹦跳她也有點鬆一口氣,然後趕快找補似地把前情大概訴說一遍,包括因為他丟在了獅鷲窩裏的石頭,以及不知道石頭會不會被獅鷲找到的憂慮,然後說:“我帶他迴來主要是想先跟瑪多你商量一下要怎麽處置他。”


    吃掉唄!瑪利多諾多爾知道自己不能講這句話,不能講這句話他就一點也不高興,把這堆寶石都收在空間裏也不能高興。“養到他可以走了就丟掉。”


    貝莉兒想了半天,其實她是想說或許問問這個男人是做什麽的,她第一次在異世界看到別人,不由自主地想了解他們的一些信息,或許也能幫助龍吧?不過別扭的白龍小公舉在發脾氣,貝莉兒也隻好趕緊順毛擼。“那獅鷲那邊呢?”獅鷲是個很嚴肅的問題,丟在窩裏的石頭是個定時炸彈,總不好走到一半一半就路上突然蹦出頭獅鷲來。“瑪多能不能把石頭拿迴來?”


    “拿不迴來,不用在乎。”瑪利多諾多爾這時候才沒空關心獅鷲。他陰鷙的眼神瞪著地上那個垃圾,決定等他好了,快點送走,然後等小花看不見了,立刻找個機會追上去把他吃掉。……不過這個考慮讓他猶豫了一瞬間,如果在路上突然有獅鷲跑過來也很麻煩,不可以出紕漏。“等幾天看看,你要把他養好吧?”


    他一點要動身的意思都沒有。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瑪利多諾多爾在這時候離開貝莉兒,要是那個男人突然就成了她的寵物呢?!這種事龍是絕對不允許的!“要是臨走獅鷲還不來,我再去弄石頭。”


    貝莉兒莫名覺得有種愧疚,還沒開始照顧男人,想起小木屋也不能拿出來,她立刻就覺得救下這個人非常麻煩了。其實當他媽媽倒還不那麽麻煩,比當初的白龍小公主省事,讓他吃就吃讓他睡就睡,按時送一日三餐,定期檢查蒙眼布,天黑推他睡覺,其餘時候她往他手邊放一個大大的水杯,讓男人可以隨手拿起來就喝。


    男人昏迷的時候和醒著的時候一樣好養,他非常會察言觀色,懂事到讓人不舒服的地步,但又覺得這種提防是毫無理由的惡意。那麽重的傷,他平常坐在那裏發呆,哼都不哼一聲。龍反正平常也是甩手大爺,因為太接近男人而踩折他手臂後,他現在就天天黑著臉坐在十米外監視他,除了必要的送飯和睡覺,他決不讓她接近這個仿佛會爆炸的重傷患。


    有時候貝莉兒幹活幹著幹著迴頭去看,蒙著眼的紅發男人靠坐在那裏心情很好地用手指頭劃草地,一臉髒兮兮也能看見上揚的唇角,他可能正在心裏哼歌呢,要是他知道旁邊有個怨氣衝天的惡鬼在瞪著他,他可能就哼不出來了。


    啊這事究竟是誰的錯呢?貝莉兒也不知道應該對誰抱歉。她沒想那麽多就做了,救人是沒錯的,不救也是沒錯的,隻是或許重來一萬遍她都會選救下他,現代人類就是這麽奇怪的一種生物,明明孤僻冷漠到地球爆炸都無所謂,而且還會自己招來的麻煩各種不舒服,但事到臨頭她就是沒法看著別人死。


    或許她真的該問問那個男人的身份,然後及早把他送走,反正獅鷲的隱憂也解決了。第五天貝莉兒醒過來時如此琢磨著。她太累了,昨晚被獅鷲來了一段午夜驚魂,一被打斷躺迴去睡就怎麽都沒睡飽,從藤床裏坐起來,打了個嗬欠。


    嗬欠打到一半被生生嚇了迴去,她瞪大眼。一個兜帽怪人坐在她床邊,整個人被銀色的布料蓋起來,別說頭發了臉都看不見,聽見她的倒抽氣他就迴過頭來,原來是瑪利多諾多爾。龍的豎瞳被兜帽半遮半掩擋住了,隻露出半個高挺的鼻梁,鮮紅的抿起的唇,見她醒了很高興,豔色的唇角微微一揚。“莉莉,你醒了。”


    貝莉兒僵了半天:“瑪多你你怎麽了?”這衣服她還沒見過,一下竟然沒反應過來……等等你為什麽要把自己裹得像個看金魚的怪蜀黍?!瑪利多諾多爾若無其事地說:“來莉莉吃早飯。”他把攥在手裏的蜂蜜烤肉慎重地遞給她。


    “*&*@(&!”然後一股惡臭,旁邊突然冒出來的破破爛爛的紅發男人誇張地執起她的手……臥槽你什麽時候跪在這裏的!貝莉兒差點沒認出來畢竟她之前都不敢給他洗臉,男人有張還不錯的臉,胡子稀稀疏疏的應該是趕著刮幹淨了,一雙灰藍色的眼睛亮得驚人。……臥槽你什麽時候把蒙眼布解了?!貝莉兒沒迴過神來,眼睜睜看他單膝跪在床前執起她的手:“*()#*!”然後低頭要親。


    “哢!”瑪利多諾多爾一腳踹折了他的另一隻手。


    作者有話要說:


    哈亞德:要和小姐保持距離沒問題,不過她救了我,總該謝一謝吧!


    瑪多想了想,沒毛病,謝謝是應該的。【還是有點擔心,趕緊準備一塊烤肉安撫莉莉】


    所以小白龍就忍著讓男人跪在對麵等。兩個瞪大眼睛一起等莉莉醒。


    然後瑪多多就後悔了。臥槽人類的致謝禮儀不能忍。


    第81章


    “哎我說。”傭兵的同伴捅了捅哈亞德。今天天氣不錯, 太陽溫和, 無雨, 無霧, 天也黑得很晚,這段時間是最為祥和的春夏之交, 行商與傭兵們豐收迴家的好日子。人類的商隊已經走了一天,在傍晚在一條河邊宿營, 抓緊在天黑之前做好安保準備。哈亞德因為是重傷患, 所以就沒有起來幹活,隻是在灶邊負責烤烤肉煮煮湯這樣的小事。在他忍著疼痛把一鍋子糊糊攪得更加黏稠的時候還有個實在按捺不住的傻逼問他:“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關你什麽事?你好奇心這麽重幹嘛?”


    一行行蜥蜴車從他們中間沉重地駛過去, 車子就隻是簡單的木板的底, 沒有頂,上麵用鐵鏈綁著整齊的大籠子用黑布蓋著。這裏就是他們的收獲,二十枚蛋和三頭小獅鷲,還有一些在落日峽穀能找到的其他藥草、煉金礦物與魔獸的副產品。


    和往年的收獲季比起來今年似乎有那麽點不同, 哈亞德也說不來這樣的感覺, 他以前又沒跟過獅鷲隊。不過據他的同伴所說“省事平靜多了,以前那些小獅鷲又吵又鬧撞籠子,吵得大家睡不著覺,好幾個馴獸師才能安撫一隻, 又要排得氣都喘不過來地巡邏, 還要預防會被跑出來的幼崽咬傷。”


    獅鷲的幼崽在肉體上是沒有那麽大的攻擊力, 但它們的靈魂強度相當強。它們本身就是非常高階的兇暴魔獸。據說馴獸師是用精神意識與它們溝通的,又需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溝通, 對身體和精神素質要求都非常大,一個不好很容易被反噬。而如果不能壓製獅鷲的吼叫,到後期出森林的時候就會有許多魔獸感知到動靜來攻擊隊伍想要吃掉它們,一個疏忽就會造成最糟糕的惡性循環。


    所以總之每一年的獅鷲抱窩期都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有精力,高度警惕、日夜防守,幹完一趟活人都能瘦一大圈。哈亞德是沒什麽好抱怨的,不兇險哪有他們這些傭兵的錢掙?不過即使沒加入過獅鷲隊他也能根據以往的經驗來判斷“這次確實與眾不同。”峽穀中的路在十天後就過渡成了林地,到這裏離走出落日峽穀就還差最後半個月的路。這一路上平靜得反常,不要說魔獸來襲擊,就連籠子裏的小獅鷲都不吵不鬧,頂天了要吃要喝心情煩躁嗚咽兩聲,車上最嘈雜的情況大概就是蛋們要出生的時候,一個個沒事做的馴獸師擠成一圈精心照顧這些活金幣們,看那架勢頗有擔憂自己沒事可做的風險。


    ……據說強者確實能將自己的氣息擴散開去壓製敵人,大陸上還流行著很多這樣的傳說,所以這一切也似乎都隻能歸功於傭兵哈亞德帶迴來臨時加入商隊的兩個陌生人。這些天哈亞德也不止一次應付過別的傭兵和商隊頭領的詢問了。老實說他對這業務也挺陌生的,不過不妨礙哈亞德做出腦子沒有壞掉的迴答。


    “除了那位好心的小姐救了我以外我就什麽也不知道,那樣的大人也沒必要向我這個渣滓介紹身份吧。”哈亞德隱瞞了他是從獅鷲窩裏被扛下來的事情,隻是簡單地說“逃出來後在路邊被撿到了”地搪塞過去。在養傷的時候試探著邀請了一下沒想到真的答應加入了。


    商隊頭領本來也是看在哈亞德的麵子上勉強接納了新成員,雖然這家夥在峽穀中慘烈地遭遇了一次滑鐵盧,混成一副快要死掉的樣子被抬迴來,但在來的路上還是能看到他的能耐的,況且紅發傭兵向來隻接a級以上任務,獅鷲這種人多勢眾最多也就是b級。他還是希望能和哈亞德達成長期合作……再加上迴來報告的人說看到還留在林子裏沒有吃完的獅鷲屍體。


    能憑一己之力壓製一頭壯年獅鷲,想想雖然肉痛,也還是多花了點錢請了這個一身白的兜帽怪人加入,姑且當個外援。直到五天前的時候大家終於發現有哪裏不對,頭領親自畢恭畢敬地送了幾大袋金幣和一些寶石過去,被對方坦然地收下了,然後毫無餘地地拒絕了所有接下去的會談。


    從那時候起傭兵們在私下的流言就猛然猖獗起來。何況兜帽怪人還有更加值得八卦的特質:隨身攜帶的一個嬌小奇特的異域女孩,一個顯然是被女孩當做寵物,經常抱在懷裏的也一樣奇特少見的長耳朵小動物。


    哈亞德已經聽他們為這件事打過不少賭了,男人無聊的時候碎嘴起來也非常討厭。“我當然知道規矩,我也不是想打探那位大人,不過是女仆吧?看那樣子就是一個女仆吧?畢竟……嘿嘿嘿。”


    傭兵點到即止地露出一個男人們都懂的笑容。雖然女孩的樣貌也不是主流的審美,胸部和臉和屁股都很平——說是很平是因為人藏在那種寬大的衣服裏也看不清楚,但起碼還是能看清不是肉彈型身材,加上黯淡不夠好看的黑發與黑眼。


    雖然那身細膩美麗到不可思議的肌膚和與兜帽怪人對她的曖昧舉止都很讓人遐想。除此之外還有她那特別到記憶深刻的手藝。說著他抬頭朝那邊打量了一眼,突然滿臉愁苦地說:“啊,差不多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怕到讓人終生都無法忘記的美味香氣再一次順著風擴散下來,整個團隊瞬間好像中毒一樣靜默了一瞬。哈亞德看著自己手裏這個糟糕到讓人想嘔吐的鍋子內容物,他可以很肯定那個小心眼的男人是故意的。他都是要選在上風處搭建帳篷,離他們很遠擺明了劃清界限,除了食物的香氣偶爾還會有細碎的談天和笑聲傳下來,但這時候誰要管聲音啊!


    而且第一天他這麽自顧自地走開搭帳篷的時候商隊頭領還很不滿,直到這股味道飄下來也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美味的食物,不是沒有吃過的,但是隨身帶著在最高級的餐廳裏才能吃到這種手藝的大廚在荒郊野外到處走,這種大佬的重量級不是能隨便招惹的。


    哈亞德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帳篷剛剛搭好,非常高級的布料和絢麗的銀色色彩,當然有識貨的人看得出那是精靈森林的出品。男人的手從立杆上放下來,而他在意的那位女孩跪坐在灶前專心地攪鍋子,明明是和他一樣的動作,做出來的卻是神之手與陰溝垃圾這樣區別天差地遠的東西。男人的目光立即能感受到地投過來,紛紛望過去的傭兵立刻做賊心虛地低下腦袋或是左張右望,隻有哈亞德咧嘴笑了笑,算是打招唿才再低下頭把鍋子裏的東西舀出來分。


    隻承諾過遠離小姐,沒說過一眼都不能看嘛!他坦然得很,把一碗碗糊得看不出顏色的豆子蔬菜湯遞給每一個伸手過來的人。“每天我都覺得自己吃的是豬食。”同伴就著這股香味狠狠地啃著嘴裏的肉幹,灌一口湯,欺騙自己其實吃的是珍饈美味。


    哈亞德也挺想告訴他“不是的,聞著是可怕的香,吃起來啊雖然也是很美味但根本不是想象的那個樣子。”可這話說出來也沒人信嘛。也不是沒人想偷窺女孩的廚藝,學到一道菜賣出去這輩子都能躺在金山銀山上不愁吃喝了,這個傻兮兮的女仆還一點都沒有隱瞞自己處理食材的過程。距離雖然差了三十米遠,不是沒有人打主意但……


    灑在菜裏麵那些各種顏色的粉末完全不知道是什麽啊!就算沒有那些仿佛煉金師一樣邪惡古怪的粉末,全程照著步驟做出來的也完全是似是而非的東西。有一些添加的副原材料倒是能看出來,比如野菜和蜂蜜,但前者太便宜而後者太昂貴了,根本沒有辦法販賣和反複實驗。哈亞德看不下去了幫了點小忙:“不要犯傻,如果你真能把菜譜學過去的話你以為那位大人會坐視不理嗎?”


    那個傭兵還強撐著狡猾地說:“誰說我是在學菜譜。”


    無所謂啊,隻要你能單槍匹馬打過一頭成年獅鷲。哈亞德聳了聳肩走開了。再後來大家就收斂了很多,也沒有那麽明目張膽地剽竊,而且也是因為女孩的步驟太繁雜細致,菜譜翻新太快,需要的技巧也太多了,不是專業的,就連盜賊和藥師也沒法隻看一遍就全盤模仿下來。


    同伴還在探頭探腦地報告消息。“應該是煮魚湯,我看見那位大人抓魚了。”整個團隊都看見他們抓魚了。這次也沒什麽人模仿了,魚很腥臭,刺又多,非常不好處理,對傭兵們來說寧可啃肉幹都不願意去煮雨。“哈亞德,你說昨天那個女仆拿去的豆子到底用來做什麽了?”


    女孩經常過來團隊這裏交換一些物資——與其說交換,不如就是拿著意思意思的幾枚錢免費拿了。她要的又不多。迄今為止已經拿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基本都是食物,一些幹果、香料、土豆和小麥,就她孤身一人過來,哈亞德看出她有在學習語言。


    前幾天她拿走的是一小袋豆子,然後大家看著她把豆子倒進水盆裏就不管了,清晨天沒亮的時候幾個值守的傭兵一臉天崩地裂的說看見神秘兜帽大人在磨一個磨把豆子磨成漿拿去煮開。


    但豆汁根本就沒什麽好吃的不是嗎?再說誰身上還帶著個磨啊。這次終於沒人抄菜譜了,大家就是好奇女孩每天鼓搗那些豆汁是用來幹什麽。同伴戳了戳低頭幹活的哈亞德:“哎,那個小女仆走過來了。……還帶著個碗!天啊!她要送食物來嗎!”


    哈亞德抬起頭來。興許是因為熟悉,貝莉兒過來大部分時候是找他交涉。挺不錯的,哈亞德相當樂見其成,畢竟他和那位大人的約定也隻有“不能主動接近小姐。”


    貝莉兒端著碗走過去的時候覺得簡直全部人都在看她。本來還是鼓起勇氣雄赳赳氣昂昂理直氣壯過去送溫暖的不知怎麽就泄了,腳步頓了一下想迴頭,但那位她曾經救下的紅發傭兵早就大老遠站起來等待了,額,這還怎麽迴頭!出於在身後的龍怨鬼一般的監視,貝莉兒至今還沒敢問他的名字,而瑪利多諾多爾不肯教她“先生”和“閣下”諸如此類稱唿的詞。她走過去也就隻好……


    “啊,喂。”她說。


    傭兵早就知道這個單音節的詞是叫他的,臉上頓時露出熱情洋溢的笑容。“小姐#*@》?”貝莉兒唯一聽懂的隻有小姐,不過她大概知道是有何吩咐那一類的話。她把手上的碗往前遞了遞。


    “做……太多,了。”她結結巴巴地用新學的詞匯說:“給,你們。”


    貝莉兒簡直把這個商隊當成額外寶庫在刷。每天她都能發現一堆讓人欣喜若狂的新食材。不過就因為這樣太得意忘形了,估計錯了分量,做了太多的豆漿和豆腐。龍是不吃素的,這麽一大盆的豆腐也沒地方處理。瑪利多諾多爾:“放進亞空間就好了。”他一點都沒當迴事。貝莉兒別有用心地說:“要不拿去送給他們?我們拿了這麽多食物,也要禮尚往來啊,打好關係再拿就好開口多啦。”她試圖蒙混過關。


    “那好吧。”龍一點都沒有遲疑,很痛快地答應了。“喂飯就可以去。”


    哇怎麽這麽精明,一次都避不過去!“明明這次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啊!想想你的魔晶!”貝莉兒也不是排斥給他喂飯就是最近最近……總之她試圖討價還價。但瑪利多諾多爾認準了就是認準了。“過去一次就算一次。”他決不放棄自己的權利。


    他這麽說著,眼睛閃閃發亮,布滿期待。貝莉兒本來想說不去就不去唄自己吃完豆腐有什麽難的,可是他這樣子……真可愛啊。


    被美色蠱惑的貝莉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過來了,算了反正都還是要拿東西。她自暴自棄的想。傭兵臉上露出誇張的驚喜地把盆子接過去,像是接著個聚寶盆。他之前兩隻手都被瑪利多諾多爾踩斷了,為了補償喂了一點神奇溪水恢複了一大半。她比劃:“水裏,煮一煮,吃。”


    旁邊的人們毫無遮掩地看過來,整個營地一片寂靜,簡直萬眾矚目。紅發男人倒是一點都不怵場,就像他是個天生的演員似的,毫無障礙地一手把盆子摟在胸前一手行了個誇張的鞠躬禮:“好心的小姐,謝謝饋贈。”大概因為知道她在學語言,所以迴答也特別簡單。


    她才想起來她忘記學“不用謝”,她學來的話都是一句句死記硬背好順序。好像寫好的劇本一飛出去就不知道如何做了,貝莉兒腦子空白地卡了半天才跳過去:“我想,拿一瓶酒。”這種語序說了好幾次了倒是非常溜。幾分鍾後一瓶上好的紅酒就恭敬地送到貝莉兒手上,呃,她都不好意思問有沒有那種米酒什麽的,隻好抱著瓶子逃跑似的快步走迴去,在她身後暴起的喧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紅發傭兵已經被人撲倒了。


    迴到帳篷那邊的時候瑪利多諾多爾還在正襟危坐地等著她。貝莉兒更緊張了。“瑪瑪多。”龍看了她手上的東西一眼說:“莉莉今天拿的是酒嗎?想喝酒嗎?我們已經有湯了。”他指的是鍋裏還在咕嘟咕嘟滾的魚頭豆腐湯。


    呃,但這個不是用來喝的。貝莉兒:“這個、這個我留下來試試做個東西。”她手腳僵硬地把酒瓶子好好擺在一邊,越臨近斷頭台臉就漲得越紅。瑪利多諾多爾已經積極地越過她給她舀好一碗香噴噴的魚湯,連勺子一起遞到她的手上,蒙在兜帽下的眼睛閃閃發亮。


    “莉莉,我準備好了。”


    貝莉兒看著手上的碗勺,那當然不是給她準備的,漂亮而華麗的質地與花紋,那是龍的餐具。


    好吧。


    她想不就是舉手之勞嘛。舀起一勺勺子,閉著眼睛舉高到空中。龍還不樂意。“莉莉要睜開眼睛喂我。”


    “不就是喂飯嘛你還管我睜不睜開眼睛。”


    但是說是這麽說手費力地舉高了半天都沒有龍來舔勺子。好吧……好吧這個混蛋,就是吃定她了!貝莉兒自暴自棄地睜開眼,努力抑製著臉紅和顫抖的唿吸,果然那雙漂亮的銀眸就在最近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見她妥協,得意地露出一個勝利了的孩子氣的笑容。


    “看著莉莉的眼睛吃的東西才美味。”


    他這樣說著:微微的張開嘴,美豔的容貌和絢麗的眸,開始專注的對著食物,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麵的小花突然爆紅了的臉。


    “啊。”


    第82章


    天漸漸黑下來了, 今晚也是晴朗的好天氣。夜空也是深藍的, 閃爍明亮的星與月。曾經貝莉兒每次試圖迴憶過去時她想起的都是城市中的長河。車流與燈光, 繽紛的不夜城, 這些畫麵像碎片一樣地從腦海中流過,不知不覺, 短暫而漫長的時光中,逐漸地替換成了這樣幹淨澄澈的星空。


    他們還在野外, 沒有進到城市中。抬頭看的時候視線邊緣有黑色的樹影, 藍色的夜空蒙著淡色的雲,在雲下就是無數的星。天很黑, 但也很亮, 平野而廣闊的明亮。在帳篷前跳躍的火也隨著夜的深邃而越來越亮,往裏加一塊柴,火苗劈劈啪啪地跳躍,舔舐空氣, 映紅人的臉龐。


    貝莉兒與瑪利多諾多爾正坐在帳篷前, 身後老遠的地方還很喧嘩,傭兵們吵吵鬧鬧的談天,騎獸此起彼伏的低吼嘶鳴,各種碰撞東西嘈雜的聲音。而在幾十米外的這裏四野寂靜, 溫馨的昏暗, 悠遠而安詳。他們將帳篷開口與篝火都設置成背對傭兵們的方向, 因此人類們看不見龍的樣子,這樣瑪利多諾多爾就可以拉下兜帽安心吃飯。


    他現在就在專心喝湯。低著睫毛喝一口, 看一眼對麵的小花,注視她的眼睛,讓他喜愛的溫柔的瞳孔。雖然是討厭的黑色,但因為是小花,所以可以忍耐。瑪利多諾多爾壓抑著湊上去抱住她的衝動,她看起來很累,臉紅紅的,心跳很快,還流了汗,舉著勺子的手是抖的。沒有人說話,遠遠的人聲傳過來就好像隔了另一個世界,細碎的碗勺碰撞的聲音。


    不知為何,時間很靜謐。


    “莉莉手酸了嗎?”他終於輕輕扶住她的手腕幫她穩住地問。勺子裏是最後一口湯了,他握住手低頭含著,抿了慢慢地後退。今天明明還是第一碗,為什麽這麽快就累了?龍想不通,但還是體貼地接過碗放下來:“莉莉累了嗎?今天要到止為止嗎?”


    湯汁有些溢出來,他舔舔嘴,抬頭關心地看一眼,看見小花盯著他的嘴有點亂了唿吸。在看什麽?他有一點在意。嘴上濕濕的,是還沒有舔幹淨嗎?瑪利多諾多爾不想在小花麵前弄得很粗魯的樣子,矜持地再舔舔。


    沒有。


    貝莉兒還盯著他的嘴有點拔不出來,思緒裏有一部分權當自己是個死人,然後外麵那個唿吸不暢臉紅耳熱的傻逼是個假貨。中間一部分還在現實中,看那副根本舍不得的沮喪樣子還好意思說想讓她休息,休息什麽啊就愛指使她的大壞龍。


    而最後一部分好像已經神遊出去了,她還盯著他的嘴,不知道要怎麽挪開目光。濕潤潤豔紅色的唇瓣在火光下閃著動人的光,還有近在咫尺被他握著手腕沒有放下來的勺子,也漂亮華貴地閃著光。看起來非常的……你都在想什麽東西你這個變態。


    “不、不用,”龍還看著她,她倏然一驚地說:“不是還有一碗嗎?”


    每天喂兩碗食物是約定好的。但話一出口貝莉兒就想扶額,簡直丟人。聲音又高又尖不正常得離譜。懵懂的傻龍還愣愣的看她不明白發生什麽事,黑眼睛與銀眼睛短暫對視,一會兒就趕緊閃爍的撇開。“莉莉怎麽了?”瑪利多諾多爾大惑不解地看著寶貝小花抽迴手雙手很疲累地捂住臉。“臉好紅還出汗,”他這下有一點急:“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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