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走入尾聲。


    夜宴請柬上自動泛起一行文字。


    “五天後晚十點,安江路32號大廈44層。”


    這是第二次夜宴的時間和地點。


    將請柬收入口袋,陸銘站起身來打了個哈欠。


    看了眼四周,想了想陸銘靠在椅子上,準備就這麽對付一宿。


    一夜無話。


    直到第二天大早,係統提示音將陸銘叫醒。


    【支線任務:古宅鬼夜已完成。】


    【獎勵評估中……】


    【根據您的表現,您獲得800點經驗值,800點遊戲幣。】


    真吝嗇。


    眼看著這都是第四次副本了,陸銘也摸明白全球副本係統的獎勵機製了——這個係統是真的吝嗇。


    古宅鬼夜的任務難度顯而易見——這也就是有大廚,沒大廚陸銘在這裏待一晚,被扒掉一層皮都是輕的。


    但這種難度的支線任務才給了800點經驗值和遊戲幣。


    不過再轉念思考,可能正因為有大廚的存在,任務獎勵方才會低到這種程度——危險大頭都被大廚扛下了,陸銘全程也沒遭到什麽生死危機。


    不再理會這些事情,陸銘抻了個懶腰,起身走向門口。


    推開大門,金色的大金毛便落入眼中。


    卻是希望不知道從何時起,已經追蹤著定位找上了陸銘。


    剛看到陸銘,希望便搖著尾巴嗚嗷亂叫,陸銘也不在意,攔了輛正常的出租車,一人一狗迴到酒店。


    於酒店的房間內,陸銘看到了王泰——他正躺在床上閉目沉睡,扭曲的五官蒼白的皮膚,就連唿吸聲都微不可察,像是一具屍體。


    聽到陸銘的開門聲,王泰適時睜眼。


    “解決了?”


    “嗯……高義盛呢?”


    “不知道,問你的狗。”


    陸銘低頭看向希望,卻見希望嗚嗷兩聲,狗爪子一通比劃。


    片刻,陸銘看懂了希望的意思。


    “高義盛失蹤了。”


    說完,陸銘便躺倒在床,準備再睡一覺。


    可憐的小高,似乎就這麽被陸銘給拋棄了……


    ……


    “人鬼殊途這是定理。”


    “人就是人,鬼就是鬼,本質不同,鬼的手段怎麽能教給人呢?”


    明記私廚,後廚。


    大廚拎著菜刀發表講話,店裏唯一一個小夥計——高義盛,如同小學生站在教導主任麵前聽訓那般聽話。


    大廚先小人,直接把“你從我這兒學不到太多東西”這個事實清楚告訴了高義盛。


    高義盛也不急迫。


    很快,他便聽到大廚繼續道。


    “但我的手段不一樣。”


    “我的廚藝,我做出來的菜品,能連接活人與死人。”


    大廚是個好廚子。


    但似乎並不是個好老師。


    說完這句話他就卡了殼,想了想,大廚嘴一咧大大咧咧的說道。


    “通俗講吧,就是我做的菜裏有靈異力量,根據材料不同,手法不同,我做的菜也有不同的作用。”


    “但這一切都是依托鬼氣進行的。沒有鬼氣,你自然也學不會我的廚藝。”


    高義盛依舊默不作聲,直到大廚沉默良久,高義盛才開口。


    “既然老師決定教我本事,我想老師應該有克服困難的辦法吧?”


    “的確有……”


    大廚人狠話不多,直接掌勺開火。


    磅礴鬼氣從大廚手掌中噴出,化作陰森鬼火加熱鍋底。


    緊接著,大廚伸手在旁邊的材料缸中一撈,便撈出了一根蒼白的斷手。


    斷手在大廚手上飛快變化,最後化作米粒和雞蛋。


    材料下鍋,僅僅三分鍾後,一盤金黃色、似乎發著光的蛋炒飯便出現在了大廚手上。


    “我做飯的原材料,是鬼。”


    “所以飯中自然有鬼氣。”


    “你如果想在我這兒學本事,第一件事情是吃飯,然後掌握如何能夠運用飯菜裏的鬼氣,隻有這樣,咱們才能打破生死壁障,讓你一個大活人用出鬼才能用的手段。”


    道理很簡單。


    但做起來很麻煩。


    這個嚐試大廚也是頭一次做,但看到高義盛眼中的堅定之後,不知為何,大廚卻總覺得這個大活人,似乎真的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


    想到了曾經的幫廚——小野。


    大廚笑臉漸沉。


    “開始吧。”


    ……


    夜晚。


    陸銘從床上爬起。


    一旁的王泰再次消失無蹤,倒是希望趴在地毯上唿唿大睡。


    將希望叫醒,一人一狗走出酒店,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如同孤魂野鬼。


    希望卻理解自家主子的目的。


    找鬼!


    這個高鬼能世界有無數靈異,無數厲鬼,這些東西在陸銘眼中,就是一份遠比係統獎勵更大的寶藏。


    此刻正好閑來無事,陸銘幹脆逛街引鬼,能收服收服,不能收服給影子加餐也是好的。


    牙牙正在沉睡,影子也在消化上一戰的收獲,兩頭惡靈的氣息波動趨近於無,伢子的氣息也被陸銘壓製。隻啟動共靈的陸銘在夜間的古靈市,就像是夜晚的路燈一般吸引著鬼物。


    桃色戰袍也被陸銘激活,剛剛激活陸銘便聽到羅誌的大唿小叫聲。


    “去人多的地方啊……”


    “酒吧!酒吧!整點兒社會搖!跟我混聽我指揮,我保證你這一晚上都閑不下來。”


    這色鬼絮絮叨叨的,陸銘也不在意。


    直到遠方,一把紅色的油紙傘慢慢飄來。


    紙傘輕揚,露出下方女人嬌媚的臉。


    “帥哥,能請我喝一杯麽?”


    夜路,紙傘。


    男人,女人。


    男人點頭:“好。”


    ……


    進入副本後的第三日。


    清晨。


    當陸銘走出小旅館時,臉上的表情依舊麵癱讓人捉摸不透,倒是希望跟在陸銘身後笑得前仰後合,狗腿發顫。


    似乎昨天夜裏見到了好玩的事情。


    掃了眼希望,讓這大金毛遠點稍稍,陸銘深深吸氣,便見前方光影陡然扭曲。


    清晨中,一條昏暗的小路突兀浮現,深處,一家古風古色的餐館若隱若現。


    陸銘稍作遲疑,還是帶著希望走上了小路。


    ……


    小路看上去遠,但當陸銘踏上小路之後,就已經抵達了館子門前。


    碎裂的玻璃門和倒塌的牌匾無不透出淒涼,陸銘邁步走入餐館內,卻見大廚和高義盛兩人坐在餐桌前正享用早飯。


    小籠包加豆腐腦,色澤明豔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但高義盛那張苦瓜臉似乎證明這早餐並非看上去這麽簡單……


    陸銘仿佛迴家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大廚對麵:“找我啥事兒?”


    大廚用筷子敲了敲瓷碗。


    “請你吃個早飯。”


    “這敢情好。”


    陸銘來者不拒。


    從高義盛的碗裏夾過一枚小籠包,三口兩口便吞入了腹中。


    油脂的香氣混雜著麵的軟糯,端是人間極品。


    吞咽後唇齒留香迴味無窮,陸銘想想給希望夾了一個,大廚也不介意。


    他隻是若無其事道:“這包子的主料,是鬼風身上的排骨肉,吃著感覺怎麽樣?”


    高義盛憋笑的臉通紅,陸銘卻直接點頭:“滋味不錯,整挺好。”


    說完他又夾了個包子。


    高義盛愣住,想想他看向了自己碗裏的包子,狠下心來又吞了一個。


    大廚嘴一撇:“你真無趣。”


    “我隻是覺得你沒道理害我……或者說你想害我,沒必要搞什麽在飯裏下毒之類的手段。”


    大廚嗬了一聲:“我是個廚子,在飯菜中下毒有損我的職業道德。”


    陸銘:“這不就得了。”


    他將第二枚包子塞進了嘴裏。


    隱隱熱氣從胃部泛起,逐漸流遍全身,陸銘竟感覺到身體上的疲乏消失一空,就像是蒙頭睡了整整12個小時似的。


    毫無疑問。


    這頓飯相當了得。


    三口兩口吃下第三個包子,陸銘還想要,卻沒了,放下碗筷,陸銘輕緩開口。


    “這是我朋友,如果他得罪你了,咱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擺出個章程。”


    陸銘從頭到尾也沒說看高義盛一眼,但話裏話外的確有庇護的意思。


    大廚抿了抿嘴:“我倒不知道你倆還有這層關係,不過這個不重要了……這小子現在是我的幫廚,得罪說不上,學費啥的你得幫他交。”


    “如果你說得學費是錢的話,多少都好商量……如果是別的什麽玩意兒,咱還要再討論。”


    大廚簡單沉吟:“我要搞畫家,你得幫我。”


    陸銘蹙眉:“你覺得我能幫上忙麽?”


    “多一點力量多一分勝算。”


    陸銘嘶聲道:“小高這學費可挺貴的。”


    大廚並不擅長這種談判,談著談著他就沒了耐性。


    碩大的巴掌拍得桌子咣咣作響:“你就說你幫不幫吧!”


    談判可沒這麽玩兒的……


    大家你進我退,你出我入,來來迴迴最後達成雙方的和諧美滿,二話不說就敲桌子這算個啥事兒?


    陸銘道:“幫!”


    大廚咧嘴一笑:“這不就得了……”


    陸銘:“但我還有個要求。”


    “說。”


    “這一陣你得管飯,我的,小高的,我家希望的。”


    大廚嘿嘿一笑:“這應該的。”


    ……


    大廚去後廚又拿了一些包子。


    陸銘和希望大塊朵朵。


    大廚是個好鬼,脾氣不好本性好,而且好聊。


    他指著髒亂不堪的明記私廚,怒罵道:“畫家那小崽子坑了我一把,你看他把我這兒弄得。”


    陸銘一邊吃包子,一邊扭頭向旁邊看去。


    隱約間他能察覺到,明記私廚的陰暗角落中似有些模糊虛幻。


    不用陸銘多問,大廚已經開口。


    “畫家想要晉升兇神,他的晉升方法乃是將整個古靈市畫入畫裏,我這明記私廚,是畫家唯一沒畫出來的地方。


    前天晚上他趁著我去處理鬼風的功夫,直接殺了進來,弄死了我的幫廚和跑堂夥計……”


    惡靈之上名為兇神。


    陸銘倒是頭一次聽到這個稱唿。


    想想他不由問道:“惡靈怎麽晉升兇神?”


    大廚不藏私:“三個條件。有沒有晉升兇神的潛力,有沒有晉升兇神的契機,能不能形成鬼域雛形並將鬼域雛形拓展成真正的鬼域。”


    “畫家的潛力比我更大,本來我比他更年長,卻不曾想被這家夥捷足先登了。”


    大廚給出的信息,信息量頗大,陸銘消化了好一陣也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當然這個不重要。


    牙牙影子現在都是中等惡靈,距離兇神恐怕還遠。


    直到陸銘吃完了飯,大廚指使高義盛迴去刷碗,他又開口。


    “你昨天幹嘛去了?”


    “就是亂逛。”


    “是去找鬼吧?”


    大廚一語道破真相,他似乎看破了陸銘操控鬼物的本質,想想大廚意有所指道。


    “你能做到什麽程度?”


    這話不說還好,大廚剛一說完希望登時笑趴。


    陸銘也不在乎。


    “這麽直接好麽?”


    “我總要了解一下我合作夥伴的能力吧……”


    想想陸銘點頭,隨後平緩道。


    “需要得到鬼物的認同,如此我才能使用鬼物的力量。一般來講,我會用委托交易的方式。”


    大廚恍然:“有的惡鬼隻知道殺人,他們可沒什麽需要委托交易的。”


    仿佛迴想起了昨晚上的女鬼,陸銘嘴角一抽:“有些善鬼也沒什麽需要委托交易的,或者說他們的委托我根本辦不到……”


    這就會出現一些女鬼拉著你談了一夜的心,從前朝聊到今朝,談談曆史,講講社會風氣變化什麽的,聊累了還能給你跳上一段古風——人家最深的願望是想見見她那兩個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爹媽你敢信?


    這活陸銘可接不了……


    大廚也笑了:“那你這能力不咋地。”


    陸銘開口:“如果沒有任何限製我就能收服鬼物,那我不就無敵了麽?”


    “也對。”


    “所以換個角度,我這叫半步無敵。”


    大廚噗嗤笑出聲來:“之前我說錯了,你這人還是有點兒幽默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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