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暴徒遊移著, 沒有馬上進門,直到屋裏一聲女孩的尖叫響起。


    “哈!我就說這間屋裏全是一群弱雞|吧!”領頭的家夥鬆了口氣,跟同伴大搖大擺跨進門, 沒走兩步, 不知踩到什麽,突然打了個趔趄!


    他一下沒掌握好平衡, 雙手滑著槳將幾個同伴也推倒了。


    “他媽——”


    “砰,砰, 砰!”三下連擊,幾個魁偉大漢還沒弄清襲擊的人是誰,便倒地不起。


    舉著棒球棒的年輕小夥子衝上去照著每個人腦袋補了幾棒,直到確定這些人再也不可能站起來後, 又踢了一腳, 嘴裏罵罵咧咧的:“tmd,就這群癟三也敢來搶老子!”


    “要不是你自己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怎麽會有今天的禍上門?”黑暗中, 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


    片刻後,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和憤怒:“你這又是要幹嘛?”


    年輕人的手在幾具屍體身上揩了揩,他將搜到的東西揣進兜裏,漫不經心地道:“我就看看這些人身上有什麽東西。”


    中年男人頓時嫌棄地道:“連死人的東西你都要扒?晦不晦氣?我平時虧待你了嗎?你給我放迴去!”


    小夥子靈活地躲過父親的手,怒道:“我沒偷沒搶的,你管得著嘛!對了,”他扔給中年男人一樣東西:“我們的槍快沒子彈了,用他們的吧。”


    朦朧的月色透過窗簾,正好照出他臉上的一抹閃躲之色,中年男人忽然明白過來,搶上前急問道:“你在搜那個毒|販子身上有沒有毒|品,對不對?你還在惦記著吸|毒!”


    年輕人將另一隻手|槍別進腰間,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閃身進房:“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別煩我,睡了!”


    “你別走,你說是不是!”中年男人繞過沙發,想攔住兒子,卻晚了一步,“砰”的一聲,兒子的房門擦著他的鼻尖關上了!


    “你——”


    中年男人憤怒地舉起拳頭,耳邊卻先聽見幾聲“篤篤篤”的敲擊聲,迴頭一看,倒掉的門板被抬了起來,妻子不知什麽時候找來一把錘子,正扶著釘子,有點笨拙地往裏砸。


    “你怎麽在做這個?”中年男人急忙走上前去想接過來。


    “你們父子倆吵得驚天動地的,我不做怎麽辦?等那些活死人衝進來吃了我們嗎?”妻子躲開他的手,淡淡道。


    “你,你是在怪我?”中年男人有些苦澀地問道。


    “那些屍體,你準備怎麽處置?跟前兩天一樣扔下樓嗎?”妻子避開了他的問題。


    放在幾天前,一家人完全不敢想象把殺人拋屍當作吃飯喝水一樣的事在閑聊討論,但是現在……外麵都這麽亂了,還是保證自己先活下來再說吧!


    中年男人定定神,正要迴答,臉色突然一變:“囡囡,你在幹什麽?”一個錯眼不到,小女兒竟摸到這些被打成爛羊頭的屍體旁邊,不知在玩什麽。


    他衝上去一把抱起女兒,小姑娘舉起紅通通的小手,咯咯笑著跟爸爸邀功:“爸爸,你看你今天教我的字我都會了。”


    中年男人定睛看去,隻見地板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紅色的,幼兒的塗鴉!那些塗了滿地的,鮮紅色的血跡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了黑紅色。


    乍一看上去,它們就像惡魔的咒語一樣,爬滿了整個地板!


    中年男人顫抖著伸起了手:“誰讓你玩——”他的目光與小女兒純稚的眼神對上,那一巴掌,怎麽揮也揮不下去了。


    但小女孩讀懂了他眼中的厭惡恐懼,她尖叫著掙紮下來,躲到母親的身後:“媽媽,爸爸好可怕!”


    妻子沒管父女間的小矛盾,她將最後一顆釘子釘入木門,轉向中年男人:“明天,你去打聽打聽撤僑的事吧。”


    中年男人像被電了一樣:“撤僑?你想迴國?”他驚慌地湊到她身邊,壓低聲音:“你不知道我們怎麽出來的嗎?不行!”


    迴國?他欠了那麽多債,現在這些錢都分散在各海外帳戶中,以現在局勢來看,明顯錢暫時是拔不出來了,而且就算拔|出來了,他也填不上那麽大的窟窿。現在跟他說迴去的話,跟讓他去監獄有什麽區別?!


    “不行?”妻子輕輕重複了一遍,突然推開他,猛地爆發了:“不行?你自己看看,我們現在過的什麽日子,你說不行,有沒有想過我,有沒有想過孩子?!”她抱起小女兒,舉著她的小手逼他看:“昨天我們剛殺了兩個人,現在屋裏又有三個剛剛親手被我們殺掉的活人。還有,你的兒子已經吸|毒了,你想讓女兒也變成變態殺人狂嗎?你說過,出來後我們一定會有好日子過的,這就是你給我過的好日子?!啊?!!!”


    中年男人麵色雪白:妻子說的每一句話都紮在他的心窩,他一個反駁的字也說不出來。隻能愣愣地聽她憤怒地道:“你不去是嗎?那好,明天我自己去!我受夠了!”


    她彎下腰,像個男人一樣開始拖動屍體:“趁天黑快點把這些屍體處理掉,不能扔太近,免得跟上次一樣,被那些活死人堵在公寓門口,害我們都出不去。”


    妻子自說自話地就決定了這些事,中年男人焦急地跟上去,冥思苦想,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阻止:“你聽我說,撤僑肯定要在海邊,我們這裏是內陸城市,你想走也不一定走得了。而且這些天一直沒有撤僑的消息,網絡和電視都沒聽說過。我覺得與其你想這個辦法,還不如我們再打聽打聽哪裏比較安全,找機會投奔過去。”


    妻子咬了下嘴唇:她剛剛的爆發隻是情緒的宣泄,說到具體該怎麽做,畢竟她隻是個家庭婦女,哪有經常在外奔波的丈夫有主意?


    中年男人知道有戲,更加賣力地開始勸說:“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打聽安全區。”


    …………


    華國,平京也在進行一場有關撤僑的會議


    “跟a國溝通過了,他們說暫時不需要援助,而且也拒絕配合我們的撤僑計劃。”


    “這不是死鴨子嘴硬嗎?這個時候逞這種能有什麽意思?”


    “他們是怕自己像m國一樣,感染者清剿完畢後直接被瓜分了領土吧?”


    這個時候,說話敢這麽直接的,就隻有一個人了。


    “既然張將軍這麽了解a國,不如你來分析一下現在的局勢我們該怎麽辦,怎麽樣?”盛澤興淡淡地問了一句。


    張建立舔了下嘴唇,不作聲了。


    盛澤興調轉視線,聽剛剛說話的人接著道:“當然,a國的局勢遠不到m國那麽惡劣,但這次他們元氣大傷,如果我們沒估計錯的話,他們應該會再次掀起新的戰爭轉移國內矛盾。”


    “雖然每次都這樣,這些國家自己國內出了大問題就對外宣戰,但這次情況不同吧?這不是社會矛盾積累導致的結果,而是惡性傳染病。”有人質疑道。


    “本質上是差不多的,”那人不慌不忙地道:“人們不會想這麽多,他們隻會覺得,這次的事件是政府管理問題,而且據我們收到的消息,a國那些出現感染者的城市很多都陷入了無政府狀態,一旦這些暴徒殺出重圍,他們將會是a國社會最大的隱患。”


    這一席話,令席間的眾人都陷入了深思中。


    “那秦部長,你有什麽辦法?”盛澤興微仰著頭,問這個正在發言的人。


    “首先,撤僑的問題我們還是要積極跟他們溝通。把消息向國外的華僑團體放出去,讓他們向a國當局施壓,其次……”秦立有條不紊地說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辦法。


    …………


    平京,某停車場


    葉明曉拉開駕駛座的門走了兩步,遲遲不見另一個人跟上來,隻好迴頭催促道:“還不出來?”


    張婭縮在副駕上,探著頭前後看了一圈,哀求道:“林小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可以付你很多錢的,隻要你把我送到——”


    “打住,”葉明曉作了個阻止的手勢:“先不提你父親隻是個軍官,你能有多少錢給我的問題,隻說你的要求,我明確告訴你,不行,我沒時間。你自己去找邵峰。”


    “那——”或許見葉明曉拒絕的態度太過堅決,張婭隻好不情願地從車裏鑽出來,還不放棄地跟上來:“林小姐,等等我!”


    葉明曉放慢了一下腳步:昨晚她收留了張婭一晚上,或許是看連後來張建立親自上門,都沒能成功帶走自己,張婭一著急,就生出了一個主意,提出她付報酬,讓葉明曉幫她送到邵峰住的醫院。葉明曉當然拒絕了,別說她不知道邵峰被關在哪,就是她知道,她自己還有一大堆的麻煩等著處理,哪來的時間送她去探親?


    看在這個女孩子還算有分寸的份上,葉明曉沒有馬上趕走她。


    走出停車場,她確定性地抬頭看了一眼這棟建築物的標示牌:平京第一綜合醫院。


    秦立給她的名片裏,那個叫艾俊的心理醫生就在這間醫院任職。


    第107章 107


    華國, 平京第一綜合醫院


    “……這是一望無垠的黑暗,你躺在這片黑暗的正中央,無比的安心。這黑暗散發著馨甜的芬芳, 令你的眼皮,你的身體, 你的四肢, 你的大腦,你每一寸的皮膚都開始發沉。現在,你蜷起身體, 像個嬰兒一樣, 順從黑暗的召喚,合上眼睛,進入意識的最深處……現在,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


    淳厚如大提琴的聲音在寧靜的室內輕柔縈繞, 為床上的人營造出靜謐安然的氣氛。


    遮天蓋地的灰霧中,哀嚎遍野,她眯著眼睛執著地抬頭,尋找天邊的那一輪太陽——


    平躺在床上的人不安地微動, 朱唇半張:“嗬——”不對!她明明不在這裏的!


    一個字沒說完, 她霍地睜眼跳起,雙眼如電般射向端坐一旁的醫生:“你催眠我?!”


    下一瞬, 醫生的雙手像被一隻鐵鉗鉗住, 一隻手推著他倒下, 整個人被迫貼緊床麵,聽這個美麗的女人冷冷在耳邊發問:“說,為什麽催眠我?”


    “喂喂喂,別激動,”醫生臉被埋在柔軟的床褥下麵,聽著有點嗡嗡的:“你說你睡不著,我不催眠你,你怎麽睡著?”


    “所以,你就趁催眠的時候刺探別人的秘密?”


    “什麽我刺探你的秘密?你別亂說!我是有職業道德的,”醫生大聲喊冤,“我又不是巫婆,說幾句話就能讓你吐出你的秘密。我說了,我隻是讓你放鬆一點,因為你的各項激素檢查看不出什麽問題,我才通過這種辦法想找出失眠的症結,好讓你好好睡覺。再說,你自己不也醒過來了嗎?”


    感覺身上壓製的力量輕了一點,他連忙又道:“你既然不喜歡這種方式,我們可以換一種來。”


    “又是催眠?”聲音裏還是滿滿的戒備。


    “不是,我是說給你開點藥,這你沒問題了吧?”


    背後的力量一鬆,艾俊趕緊戴好眼鏡站起來,他扶著腰走向辦公桌,抱怨道:“現在的病人,動不動就醫鬧,怎麽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見葉明曉看他,他更生氣了,啪啪打著字直翻白眼:“怎麽?我說的不對?好心當成驢肝肺。好了,單子拿好交費去。”


    葉明曉一出門,身後張婭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林小姐……”被她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一轉身,看電梯口走出一個人,兩個人同時一愣。


    葉明曉微微一點頭:“嶽先生。”


    嶽晉塵頜首迴禮:“林小姐。”


    兩人交錯走過,就像每個出門前的早晨一樣,仿佛彼此從來沒有過交集。


    電梯門即將關上的那一瞬間,葉明曉看到,他去的是左邊。


    艾俊的辦公室就在左邊。


    他也有心理問題諮詢?


    這個疑問在她腦海中閃過一瞬,就被拋諸腦後了。


    拿完藥,葉明曉直接去了停車場。


    張婭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後,看來還沒放棄。


    老實說,葉明曉也有點擔心邵峰和其他人的情況,想了想,她迴身過去,準備找張婭再談談。


    就在此時,她看到了嶽晉塵的車。


    他的車是一輛軍綠色吉普,他的車旁邊站著一個人。那人戴著鴨舌帽,手裏拿了把車鑰匙,吉普車燈亮了兩下,他打開車後座的門,鑽了進去。


    小偷?


    不,小偷不會鑽車後座。


    那是有人要對付嶽晉塵?現在怎麽辦?


    葉明曉思考一瞬,按原計劃對張婭招手:“上車。”


    張婭眼睛一亮,生怕她下一秒反悔似的,小跑著打開副駕的門鑽進去,期待地問道:“林小姐,你改主意了?”


    葉明曉眼角餘光注視著那輛車,口中道:“你連他住哪間醫院都不知道,我怎麽幫你?”


    “其實,”她有點吞吞吐吐地道:“我以前在醫院工作,大概能猜到我丈夫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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