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正要答話,忽聽外麵有人叫道:“不行,帶血的人不能進來!”聲音的主人正是收留他們的神父李維斯。


    葉明曉心裏一咯噔,跟王雷對視一眼,衝出了教堂。


    鐵門外果然是程光,他操著a國語跟神父道:“我們有朋友在裏麵——”


    葉明曉急忙幫著說情:“神父,他們是我們朋友,不是壞人,您放他進來吧。”


    李維斯歎了口氣:“不是這個原因,剛剛我們在街口守著的人跑來告訴我,說他的車裏有重傷員,我如果答應他們進來,那些活死人會聞著味道把我們剩下的人撕碎的。”


    “有重傷員?誰受傷了?”王雷焦急地往程光身後看了看。


    程光黯然道:“是肖運,他胸口中了一槍流彈。”


    葉明曉心下一沉,不過現在不是細問究竟的時候。李維斯神父說的是事實,斯蘭大教堂現在擠滿了避難的民眾,一個不慎可能就會引來感染者圍堵,可他們也不可能放著肖運一個人在外麵自生自滅。


    “那個受傷的人,可以去聖瑪麗醫院。”


    葉明曉迴頭,不知大衛什麽時候赤著腳走了出來。


    幾個小時過去了,他連件衣服都沒找,還是光著膀子,穿著那條辣眼的四角褲到處晃。


    李維斯皺了下眉:“可是那裏是戒毒醫院,而且那裏好像也被活死人占領了吧?”


    大衛聳聳肩:“幫助戒|毒隻是聖瑪麗醫院的一項服務,基本的外科手術設備那裏也有。不過,我隻是個建議,要不要聽從,看你們的。”


    那裏有外科手術設備,隻這一條,就足夠令葉明曉動心了。


    她沒怎麽猶豫,轉身進屋拍拍許玲玲的肩。


    許玲玲一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葉明曉一拍她,她“啊”地一聲尖叫著跳起來,作了個防備的動作。


    葉明曉皺眉,但還是道:“肖運受傷了,你跟我出來去找間醫院準備手術。”


    “啊?”許玲玲呆了一下才迴神過來去提醫藥箱:“哦哦。”


    “這位小美女是你們的醫生?她好像嚇壞了,她現在這副精神狀態,能不能做手術啊?”


    “她不行,難道你行?”大衛那身白花花的肉在她麵前晃去晃來的,葉明曉實在心煩,不由頂了他一句。


    大衛卻像就在等著她這句話似的挺了挺胸,笑出八顆白牙:“你麵前站著的,可是xxxx醫科大的高材生,外科從業經驗超過八年,你真的不考慮下嗎?”


    葉明曉這才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說這些想幹什麽?”


    大衛伸出一根手指:“我就一個條件,你們不是要去聖瑪麗醫院嗎?我正好也要去那,把我捎過去就行了。”


    葉明曉一頓,似笑非笑道:“你正好要去的地方可真多啊。”


    大衛訕訕一笑:“湊巧,湊巧嘛。”


    安頓好剩下的隊員,葉明曉帶上許玲玲和李林程光,跟著大衛去了斯蘭大教堂街尾對角的聖瑪麗醫院。


    醫院裏果然像李維斯神父說的那樣,裏裏外外全部都是遊蕩中的感染者。


    跟其他感染者不同的是,有一小部分感染者在看到他們這些大活人後,就像葉明曉在大街上碰到的那兩個一樣,要麽在地上打著滾,要麽伸出手指四處摳撓,對這些站在麵前,活生生的食物沒有表示出一丁點興趣。


    “不用看了,這些都是醫院的病人。”大衛道。


    “你怎麽知道?”李林問道。


    “自己醫院的病人,他當然認識,我說是嗎?約翰遜院長?”葉明曉盯著告示欄最大的相片,看向大衛。


    大衛順著葉明曉目光看向外麵的告示欄,他自覺矜持地挺挺胸:“你看到了?沒錯,我就是——”


    “砰”。


    葉明曉關上車門,幾乎是半拖著,跟李林一人一邊,把許玲玲架了下來。


    到聖瑪麗醫院的路並不長,但為防萬一,葉明曉先把許玲玲的嘴用膠帶粘上了。


    如今看來,她這麽辦很有必要。


    也許出自於她幾小時前的震懾,許玲玲不敢抗拒葉明曉,隻是眼神遊移,腳下發軟,沒走兩步就要往地上倒去。憑她自己,根本不可能走到地方。


    隻架了幾步,看著醫院通道裏人頭湧動的感染者,葉明曉決定放棄:“許玲玲,你要自己走不了,就在車裏等著我們。”


    她連說了兩遍,許玲玲才像剛睡醒一樣連連點頭,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縮迴了車裏。


    其他幾人均十分無語,程光實在忍不住,不滿道:“這什麽人哪,太靠不住了,她怎麽混進咱隊伍來的!”


    李林跟大衛抬著肖運走在前麵,頭也不迴道:“我聽何小雲說,本來家裏沒派她來,好像那個要來的人臨來時出了點什麽事,就換成她了,她剛開始不也挺高興嗎?”


    “那她也太不擔事了。”


    “好了,注意轉彎。”葉明曉打斷道。


    大衛一臉好奇地來迴看著他們,似乎壓根沒聽懂他們在說什麽。


    好在可能是因為沒什麽吃的,聖瑪麗醫院感染者不太多,而且手術室就在一樓,幾個人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


    放好肖運,準備完手術器具,葉明曉又叮囑兩人盯好大衛,她自己則關上手術室的門,走了出去。


    這裏橫七豎八地,躺著之前被他們砍翻的,有攻擊傾向的感染者。


    她走到一個正在用頭撞牆的感染者身邊,拍拍他的肩,他恍若不聞,繼續以頭撞牆。


    葉明曉直接一手刀把他砍暈,取出剛剛在驗血處拿的血袋和醫用保溫箱。


    一個多小時後,這些散布在一樓大廳的感染者每個人都至少被她抽了一袋血。


    她一邊收拾著東西,準備找找ct室的位置,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大衛一身白大褂微笑著探出頭,臉色一變:“哇,你準備讓這些癮君子獻血嗎?”


    葉明曉沒答他:“ct室在哪?”


    大衛指了個方向,看葉明曉拖著一個感染者往裏走,又是一愣:“嘿,你要給他們照ct?為什麽?哦,你該不會以為這些垃圾身上隱藏著治愈瘟疫的秘密吧?”


    “為了治病染上毒|癮?!我沒這麽瘋,一旦染上毒|癮就是終身陰影。”拖得有點累,葉明曉站直身體歇了一會兒:“我是認為,既然他們能克服一般感染者克服不了的進食癮,必定是腦子,還是哪裏出現了不同變化。我想搞清楚這些秘密,可不意味著我認為就憑這些人能夠治愈那些患者。對了,你不做手術嗎?”


    “手術已經完成了。林——”李林也走了出來答道。


    話說一半,葉明曉作了個阻止的動作,兩人隻見她抬起手腕上的軍用手機聽了一會兒,雙眉便皺了起來,道:“那你們趕緊過來。”


    放下電話,她神色又凝重了起來:“醫生,恐怕你今晚會忙很久了。”


    第78章 078


    “怎麽了?你們又有人受傷了?”


    “對。”想到剛剛接到的電話,葉明曉沉重地點了下頭。


    “誰受傷了?”聽見他們的對話,程光也走了出來,關切地問道。


    葉明曉卻點了下李林,道:“在他們來之前,你跟我先去藥房裏找些來蘇水,清涼油之類的東西,順便再把這附近清理一遍。”


    電話裏說陳越那一隊大部分人都救出來了,但是現場交火激烈,隊長霍振被好幾塊彈片掃中,現在性命垂危,就連副隊長陳越都受了不輕的傷。剛到木棉市,戰損比例就這麽高,後麵的路,可該怎麽走?


    不過,情況怎麽樣,等會兒人來了就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一輛軍卡在聖瑪麗醫院門口急停,幾個身上多少都掛了彩的戰士抬出好幾個人,在大衛的指引下衝進手術室。


    在血腥味引來大量感染者之前,葉明曉和李林趕緊把混合了清涼油的來蘇水朝著空地和車廂拚命噴灑,完畢之後,又跟李林把車開到醫院的後院藏了起來,才有空找到現場的人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和眾人的傷情。


    “……霍隊離爆炸點最近,他最危險,他的胸和肚子上嵌了好幾塊彈片,陳隊的腿中了彈,還有……這件事是這樣的,我們跟陳隊把政府軍引開後,害怕他們再按車輪印子追上來,就沒按照你們留的記號去找你們,而是連夜開車準備直接到木棉市跟你們匯合。沒想到剛進城,我們就被本地的黑幫盯上,要搶我們的卡車和裝備。我們還擊的時候好像打死了他們老大的兒子,結果就被他們像瘋狗一樣咬死了追殺,還犧牲了兩個同誌……”他抽泣了一下,說不下去了。


    雖然領到這份任務,他們每天都做好了有人死去的準備,但真碰到這樣的情況,心裏怎麽可能不難受?


    壓抑的沉默中,手術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程光站在門口道:“大衛醫生讓我問問大夥,看還能找到其他懂醫術的人嗎?他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


    “哦,是的。”葉明曉打起精神,剛剛被死去的兩個人勾動心神,差點忘了這件事,她叫來兩個人又把許玲玲帶了進來。


    葉明曉看她兩眼發直,幾乎是被半拖著到了手術室,整個人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不得不上前兩步,揚手抽了她兩巴掌:“許玲玲,別忘了你的任務!”


    或許是疼痛的刺激,許玲玲目光對了一下焦,看到葉明曉後,忙不迭點了幾下頭:“懂了懂了。”也不管手術室門還關著,沒頭沒腦就往裏衝,腦袋“咚”的一聲撞到了門上。


    葉明曉看她抖著手在門把上按了好幾下才擰開門,在心裏搖了搖頭,對其他人道:“來兩個人沒受傷的人——”


    “啊——”許玲玲高亢尖銳的慘叫聲刺得站在病房外的眾人齊齊一哆嗦。


    幾乎在她尖叫的同時,樓上天花板上“咚咚”的腳步聲也密集了起來——二樓往上的感染者,眾人還沒來得及清理。


    不過,二樓是住院區,有一道鐵門把守,葉明曉他們來後沒多久,就找大衛要到鑰匙,再次鎖上了。


    好在她沒叫兩秒,聲音便戛然而止,程光又開了門道:“許玲玲嚇得連托盤都端不起來,還得再去找人。”


    葉明曉趕緊把沒說完的話說完:“來兩個沒受傷的人跟我去趟教堂。其他人在身上多滴幾遍清涼油,再把屍體抬到後院的停車場集中清理,清涼油必須至少每隔十分鍾滴一次。”


    木棉市常年溫度在二十五度以上,這些屍體如果不快點處理,隻怕又會茲生出新的瘟疫。


    這天晚上,對科考隊眾人,尤其是科考隊的戰鬥人員而言,注定是個忙碌不休的不眠夜。


    在教堂裏找來三名曾做過護士的本地人之後,葉明曉幹脆把科考隊剩下的人一起帶到了醫院方便集中管理,再同其他人一道把暫時沒有攻擊性的感染者找到幾間病房關起來,直到天蒙蒙亮,眾人的忙碌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一夜未眠,大家都累慘了。


    葉明曉同幾個隊員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聽見隔壁幾聲歡唿:“隊長你終於醒了!”


    她跟其他幾人推開隔壁的病房,果然是霍振躺在病床上正在問:“我不在的時候,情況怎麽樣了?”


    “放心吧,隊長,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傷亡,就是……”柳江濤毫無停頓地把一路上發生的意外,以及葉明曉迴到斯蘭大酒店後做出的決定告訴了霍振。


    霍振的神色漸漸冷凝,柳江濤的話一講完,他就對葉明曉點點頭:“你辛苦了。告訴大家,林隊長的話就是我的話,往後有誰再敢坑害隊友動搖軍心,一經發現,就地處決!”


    原本昨晚葉明曉的話已經讓眾人頭皮一緊,但她畢竟是個代隊長,大家擔心歸擔心,並沒有當成十分真,但現在隊裏真正的一把手也這樣說,那就代表這事已經鐵板釘釘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朝孔來和許玲玲看去,許玲玲仍是那副神不守舍,一驚一乍的模樣,孔來則麵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完了完了。”


    原本這次出來參加這麽重要的任務,隻要能順利迴國,以後他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可想而知他將會麵臨怎樣的結局!


    科考隊的其他幾人看到這兩人慘淡的麵色,兔死狐悲之際,也不免各自在心裏引以為戒:一念之差啊!


    “除此之外,我再加一條。我們的隊伍走到今天,靠的是大家沒有私心雜念,心往一處使才能逃出重重包圍。所以,我絕不容許隊伍裏有自私自利,隻顧自己的人存在!像是對隊友見死不救,搜尋物資私自藏匿的人,造成嚴重後果的,當即從隊裏除名!即使沒有造成嚴重後果,迴國後我也會如實上報,交給上級處理。”


    他情緒一激動,胸口上的繃帶又洇出了大量的血色。


    一邊的護士趕緊“嗚哩哇啦”地說了幾句話,何小雲翻譯道:“她讓隊長不要亂動,不要情緒激動,現在您的危險期還沒過。”


    霍振緩了緩,輕聲道:“我再說幾句話。”他示意門口的幾人把護士請出去,目光再度投向葉明曉:“陳越頭和腿都傷了,隊伍還是得你再帶下去。我們幾個不能自由行動的,你就別管了,帶著大家快點離開這吧。”


    大夥大吃一驚。


    “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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