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臉色一沉,看見妻子膝頭的小孫子也懵懂而惶惑地望著他,心軟了一下:“不迴來了,你們不是最愛a國南邊的海灘和葡萄莊園嗎?我們以後一家人清清淨淨的,在那過下半輩子,不也很好?”


    “可……”妻子欲言又止。


    總統卻不耐煩了:“阿寬也在那裏,你不想見到兒子了嗎?”


    妻子的臉上終於放出了光彩:“真的嗎?這幾年你一直沒告訴我他在哪,原來,他是在a國的嗎?我什麽時候能見到阿寬?”


    好不容易生出了一點耐心的總統終於被妻子絮絮叨叨的家常話弄得厭煩起來,他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


    隨即,他的身上微微一沉,多了一塊毯子。


    正低頭輕輕哼唱著兒歌的妻子並未注意到,總統那微顫的眼皮。


    昨天晚上,得知本國即將被a國拋棄時,他一直在思考,要怎麽走出這個死局。


    已經有確定消息證明,01號基地那個間諜是華國人,病原體他們也沒有成功地截獲迴來,現在,華國必然掌握了大量可以將他們滅國無數次的關鍵證據!


    這些天,上下知情者對此爭論不休。


    悲觀者認為,先看華國會怎麽反應,到時候推一批人出來負責,承諾將會對受害者負責到底。華國一向寬仁,不會把他們逼到絕境的。


    激進者則認為,s國和華國自古以來就紛爭不斷,現在s國國內本來就已經是風雨飄搖,在苦苦支撐,華國必然想借此機會給予他們致命一擊。為免讓他們搶占先機,s國應該搶先行動。


    兩派原本相持不下,昨晚得知的情報打破了最後的平衡——


    a國要拋棄他們了,國內民眾對政府極度憤怒,國庫空虛,欠下外債無數,s國這條船,眼看就要沉了……他,他們絕不願意跟著s國一起沉沒!


    昨晚特務部在z國,k國,m國的行動,就算他們給s國繼任者最後的禮物吧。


    總統嘴角噙出一絲冷笑:要不是他們當年留了一手,保留了當年從a國某機構得到對華國各族基因圖譜最新研究的證據,恐怕a國的艦艇不會那麽快答應捎帶他一家逃往別國。


    這世上,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信啊……


    …………


    “你為什麽那麽相信我?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戒心很高,很不容易相信人的小姑娘。”


    送走曹洪健後,首長單獨留下了葉明曉。


    葉明曉的自曝身份讓在場的兩位老人都極為震驚,首長在短暫的失態後,很快恢複了鎮定,轉而向她細問起海薯的關鍵,反而是曹洪健頻頻看她,心情久久無法平複的模樣。


    因此,交流完畢後,對首長單獨留下葉明曉,曹洪健一點異議都沒有地離開了。


    “我一直都很相信您。”葉明曉目光安然,道:“應該說,我的戒心,是針對那些目的不純的人。”


    她的語速也是不疾不緩的,證明在他麵前,她一點也不緊張。


    這真的是個涉世未久的小姑娘嗎?


    “你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首長問出了他困惑已久的問題。


    按照秦立的推斷,這應該是個偶然發現了間諜組織大秘密的小姑娘,但是,為什麽海薯的事也跟她扯上了關係?


    而且,她在曹教授的身邊,據曹教授說,從到黔江起,她就找到了曹教授,那麽,黔江的事跟她……首長有些渾濁的雙眼中陡然放出銳光!


    “偶然得知。”葉明曉目光依然是平靜的。


    可兩個人都知道,很多個“偶然”聯係在一起,還真的會是“偶然”嗎?


    首長臉板了起來:“你以為我是個老糊塗嗎?這麽多大事,都被你‘偶然’得知了?”


    葉明曉站了起來,微垂下頭:“不敢,但我的確是偶然得知這些事。”重生,的確是件偶然的事。


    沉默。


    壓抑到粘稠的沉默。


    葉明曉垂著頭,卻迴憶起了在會客室等的那十分鍾裏自己的心情:她的身份在首長麵前曝露了怎麽辦?


    承認自己是重生的?這個選項頭一個被劃掉。雖然一直以來,為了效率她從未有意遮掩過她身上很多說不通的地方,但是,她再傻也知道,有很多事是做得說不得的。


    這位首長死於任上,而且他死後一直沒查出他有什麽說不清的地方。以她前世所能翻閱到的檔案來看,他應該是個合格的領導人。但,她從未接觸過這個人,對他的私德一無所知。


    因此,這件事,她能告訴秦立,卻不能貿然告訴他。


    一旦坦露這個秘密,等待她的,是首長的釋然一笑,還是關進實驗室,無休止地進行各種實驗?


    首長,也隻是位身有隱疾,年壽不久的七旬老人。


    “這次秘密審查之前,秦立來找過我。”首長突然開口,說道:“他請我出手,幫你一把,你知道為什麽嗎?”


    秦立被秘密審查了?為什麽?而且,秦立居然為了她來找過首長幫忙?


    葉明曉極力壓抑著眼底的震驚抬頭:“為什麽?”


    “二十多年前,他有個很能幹的屬下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他第一時間找到秦立反應了情況。但這件事太不可思議了,秦立沒有相信他,最後,他死了。”


    葉明曉的心嘣嘣跳了起來,她有預感,首長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講一段幹巴巴的故事,這件事,跟秦立幫她有什麽關係嗎?


    首長停頓了一下,緊緊盯著她:“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二十年前的錯誤,他不想再犯一次。現在,秦立不在這裏,我代他問一句,你,值得這份信任嗎?”


    ……“我相信你一次,你向我證明我的信任沒有給錯人。”


    不同的兩句問話,相同的意思,命運真是奇妙……


    恍惚中,她又想起那個躲在碎瓦片裏奄奄一息的女孩子,她拚命仰著頭,眼也不眨地盯著那個人一步步走近,等待著一個終結,或者,一個開始。


    葉明曉站在交錯的時間河流中仰頭一笑:“我一直都值得這份信任。”


    這笑容坦蕩無畏,可以照見世間一切陰霾霧靄。


    即使是首長這樣老謀深算,識人無數的政壇老人也被微微恍了下神:“好,看在秦立的份上,我也信你一迴。如果你不想說的話,我不會再追問你。”


    首長心中微微感歎著:秦立這“任性”的這一迴他總算能理解了,這個女孩子,即使身上有很多說不清楚的秘密,可她襟懷坦蕩,行事光明磊落。


    願意說的話,她毫無保留。不願意說的話,她連撒謊都不屑。


    難怪連秦立都願意給她機會。


    “可是,我有問題想問首長。”葉明曉道:“我想知道,秦立為什麽會被秘密審查。”


    第63章 063


    “做好你自己的事, 不該問的事不要多問。”首長的手伸向按鈴, 看來想結束談話送客了。


    “向您了解秦立的問題,也是我的正事之一。”葉明曉看首長頓了一下,忙道:“組織裏最近出了很多事,想必您也知道。如果秦立不在, 萬一再遇到大事,我實在不知道誰是值得信任的。至少,我應該知道秦立有沒有危險,我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你這個小姑娘真是奇怪, 明明沒有見過秦立, 你為什麽這麽信任他?”


    葉明曉隻能沉默。


    來之前,她想過很多種應對身份曝露的方法,唯獨沒想過,她會這樣簡單就可以全身而退。她身上破綻這麽多,這位長者卻仍然願意給她一份信任。她絕不能隨口說謊,破壞這份寶貴的信任。


    好在首長單純表示疑惑,並沒有為難她。他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說來也跟你有些關係, 告訴你一點也無妨。”


    跟她有關係?


    葉明曉不由摒息, 聽首長道:“自從你的公告和報警被證實之後,我們順著你給的線索查到了一些東西,可以確定這是一場針對我國的, 早有預謀的生化戰爭。”


    這件事葉明曉從於冰陽口中得到過證實。


    她神色肅然, 聽首長接著道:“作為國安部副部長兼平京局長, 他是第一負責人。對這場全國性的陰謀他竟然一點端倪都沒發現,組織上肯定會審查他的問題。”


    這是葉明曉頭一次知道秦立在國安的具體職位,“那……”


    首長道:“這隻是正常程序,如果確定他沒有問題,他會沒事的。”


    “那需要多久?”


    首長道:“你該走了。”


    葉明曉明白,首長是不會再告訴她了。


    離開前,她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如果確定秦部長沒有問題,出來後,他還能官複原職嗎?”


    首長最後看了她一眼,道:“這要根據具體情況判斷。”


    葉明曉歎了口氣:前世華國確定這是場生化戰爭已經在幾年後,那時候人事皆非,什麽都缺,規矩全打亂了,這件事對秦立的影響可能沒有那麽大。但是,現在不一樣,華國整個官僚體係還在正常運轉,必然會追究相關領導的責任。


    這是華國政府內部的自我清理,葉明曉隻要還遊離在係統之外,即使想幫秦立也幫不了。


    在她打開辦公室的門之前,他像剛想起來一樣告訴了葉明曉一個消息:“你是揭露惡紅瘢熱症的第一人,對昨晚z國,m國,k國同時曝發瘟疫,你有沒有想說的?”


    葉明曉猛地迴頭:“什麽?z國,m國,k 國同時曝發了瘟疫?怎麽迴事?”


    s國的疫病起始昨晚已經調查出來,起因是9月1號一架從鬆海飛往s國首都的飛機上有一名感染者,全球陷入昏迷的那三個小時中,飛機正好在s國的畫岩島附近墜海失事,飛機上的幸存感染者上島將全島的人都感染了。


    但是,z國,m國,k國同時曝發瘟疫,這一世明明她已經預警了,為什麽還會蔓延到其他國家?難道這些國家也有人投|毒?


    人在一瞬間的震驚反應最真實,首長將葉明曉的情緒收入眼中,終於對這個神秘的女孩子有了自己的判斷:看來她的情報已經全部說了出來,至少,有關惡紅瘢熱症方麵的,她沒有保留。


    這是個心底赤誠的孩子。


    她眼底的震驚和痛心令首長神色軟化了下來:“不錯,這幾個國家情況具體怎樣,還在調查了解當中。你也不用太過為秦立擔心,迴去吧。擔心有事的話,可以打我的這個電話。”他最後遞給葉明曉一張紙條。


    出了院門,曹教授的車早已離開。


    之前在首長辦公室時,幾人商量好,出門之後,曹洪健立刻坐專機動身去關閩進行封閉式科研。他的團隊一個個審查過關後,稍後再到。


    現在,他人應該已經在去關閩的飛機上了。


    得知海薯的生長地點在關閩後,首長就明白了葉明曉無論如何也要在見到他之後說出這件事的顧慮在哪。


    關閩如果是內陸城市倒好說了,但是,它是一座靠海的邊境小島。如果在沒有布署完畢就被泄露出去,這座小島必然是各國下一個爭奪的焦點。


    至於抗輻射糧種,首長讓她等農科院的釘子全拔|出來後再交上去。


    她還是按原計劃先迴到了農科院,但還沒有下車,隱形耳機裏突然有人道:“老大,農科院被人盯上了。”


    葉明曉立刻讓司機照常往前開了兩條街,下車問道:“怎麽說?”


    江雨詩在耳機裏道:“今天早上你走後沒多久,農科院附近來了幾個陌生人。我用設備檢測到了幾段完全陌生的信號,這幾段信號互相離得有點遠,並且在來迴移動,說明有人在用步話機之類的設備監視這段路。嗯,應該說,步話機信號聯成的網絡把農科院包圍起來了。”


    有人敢光明正大地監視農科院?間諜?


    不,不太可能,現在農科院是政府重點盯防對象,間諜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張網布控。


    難道是警察?


    葉明曉分析著可能的情況,問江雨詩:“能找到那些人具體的位置嗎?”


    “可以,不過老大你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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