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著的人仿佛感覺到了些什麽,在夢裏舔了一下嘴唇,呢喃著冒出一串囈語,皺著眉頭朝他懷裏縮了縮,貼住了他的胸膛。


    程修謹輕笑了一聲,歪著頭貼過去想聽她說了些什麽,不過對方此時已經重新陷入了睡眠,除了有節奏的唿吸聲,再也聽不見什麽了。


    南望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正濃。


    準確地說,她是被餓醒的。


    兩個人一大早就沒有吃飯,下午迴來就接到了陸知行的電話,因為話不投機,氣也氣飽了,頓時就沒有了吃飯的心思,等後來再想起來,又被程修謹的強行搬家給搞得忘記了。南望很懷疑,當時自己是不是就是餓昏過去的。


    臥室裏靜靜的,燈也沒有開,南望下意識地探手摸了摸身邊的床鋪,觸手隻是一片冰涼,並沒有人在她身邊躺下來過。


    南望也不知道為什麽心底裏會忽然湧起一股很淺淡的、從來沒有過的失落,就好像小時候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玩,玩著玩著就累了睡著了,可醒來的時候偌大的家裏卻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而自己被整個世界都遺棄了。


    習慣這個東西其實是很可怕的。你培養一個習慣很容易,可是想要改掉它,卻需要花上很大的力氣。


    從哪天開始,她竟然習慣了另外一個人睡在她身邊的?


    南望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上影影綽綽的吊燈放空了一會兒,試圖思考了一下但是沒思考出什麽結果來,隱隱約約聽到樓下有響動,這才懨懨地坐了起來。


    她是在樓下榻榻米上睡著的,此刻卻在臥室裏醒來,想必程修謹又做了一迴義務搬運工。


    南望踢踏著鞋子從樓梯上慢慢溜達下來,越往下走聲音越響亮,等轉過半截樓梯,視線裏還沒出現什麽人影,聽聲音已經可以確定那人是在廚房裏了。


    男人背對著她圍著家裏束之高閣的細格子圍裙,因為身高問題顯得有些不大合適,身上穿著的黑色絨線衣袖子挽得高高的,正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筷子,探頭去嚐鍋裏菜的味道。


    剛才還空落落的心忽然一下子圓滿了。


    南望扶著樓梯把手歪頭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在程修謹放下筷子將鍋裏的菜裝盤之前踱了下來,幾步走到吧台邊上,托著腮幫子在高腳椅上坐了下來,“大廚,你做什麽好吃的呢?”


    好吧現在她承認了,程修謹能搬過來其實是件不錯的事情。


    對方在關掉火的時候就聽見了她踢踏鞋子的聲音了,隻是忙著嚐味道,火來聽見她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就知道她是在看自己,因此對於南望的突然出現並不意外,轉身將盤子放在桌上,微蹙著眉頭語氣有點認真。


    “南南,你喜歡什麽樣的地毯?”


    南望:?


    不是要吃飯了嗎,為什麽忽然說到地毯這種不存在的神奇東西?


    “你說什麽?”


    “地毯。”對方似乎卻覺得這是個非常適合在吃飯的時候討論的話題,動作麻利地盛好了兩碗米飯,迴身擱在桌上,認真地問道:“你覺得什麽樣的地毯比較好?”


    南望隻好默默接受了這個設定,咬著他剛遞過來的筷子的筷子頭,想了一會兒迴答道:“那種白白軟軟的,毛很長的那種,感覺踩上去可能會舒服一點吧……不過挺難打理的。”


    這個答案似乎很令對方滿意,程修謹沒再追問下去,點點頭幹脆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當天晚上,南望抱著筆記本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看娛樂新聞的時候,程修謹也沒鬧她,同她一樣開了本子,坐在沙發上微蹙著眉頭認真地處理事情。


    他是趁著南望睡覺的時候把整個家都搬過來了,南望還沒意識到廚房裏多出來的鍋碗瓢盆,但客廳裏的東西都被他安置得很好,要不是他忽然之間從茶幾底下的隔斷裏掏出本子,南望甚至都沒有發現。


    就好像那些東西原本就放在那裏一樣。


    不過自從大年初一開始,這個人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密謀著什麽不能同外人道的事情,南望起身舒展一下去廚房倒水喝,路過程修謹身後的時候,程修謹甚至也要合上筆記本的屏幕躲一下,搞得南望一臉莫名其妙。


    雖然她也沒覺得心裏不舒服,但原本一個連視頻會議都打算在她房間開的人,忽然之間就開了竅懂得避嫌了,還叫南望挺好奇的。


    不過很快,南望的注意力就從“那人到底在搞什麽”上轉移到了自己麵前的筆記本屏幕上。


    往常其實南望也不太關注娛樂新聞的,但畢竟是特殊時期,她也想知道陸域隋安若的事情會是個什麽進展,這才多花了一點心思。


    隻是就連她也沒想到,平息這件事熱度的並不是隋家遲遲沒有發出的澄清,也不是陸域工作室的嚴正聲明,而是另外一個爆炸性新聞的放出——


    陸域疑為某地產公司公子,家世顯赫低調


    南望盯著個標題一連看了幾遍,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新聞標題寫的是“某地產公司公子”,並不是“某地產總裁私生子”,意味著陸域的身份,或許就要名正言順了。


    南望這才反應過來陸知行今天打那個電話的意義。


    她還以為他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原來不是,原來他隻是在試探南望和她媽媽的態度,是在衡量如果放出這條新聞,她們最多會產生什麽樣的過激反應。


    隻是不知道他準備用什麽樣的方法叫陸域的身份合理化。


    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陸知行雖然和她媽媽離了婚,但卻一直沒有傳出過再婚的消息,m市圈子裏也一直默認恆興置地唯一的繼承人是陸知行的獨女陸南。


    已經莫須有了這麽多年的陸南,這一次,可能終於要真正消失了吧……


    78、chapter78 ...


    第78章


    可以說, 作為新聞標題,這幾個字已經非常具有衝擊力了。就連南望也是愣了好一會兒, 才點開新聞內容的。


    不出意外的,下邊評論欄裏一水兒都是陸域粉絲炸開了花一般的狂歡。對於她們來說,擁有一個顯赫家世的陸域顯然要比靠著金主上位的陸域更加容易讓粉絲信服, 更何況那個所謂的金主還是一個擁有白富美人設的年輕女孩呢。


    南望看著底下一排排刷“怪不得他氣質那麽矜貴”的狂熱粉絲搖了搖頭。


    感情使人蒙蔽了看清真相的雙眼。陸域從沒出道的時候起,就是以身上陽光溫暖的親民氣質而大受歡迎的, “矜貴”這種詞,她見過的那個d市女畫家的丈夫算一個, 在外人麵前的程修謹算一個,可無論如何, 陸域也和這個詞搭不上邊界。


    不過新聞內容倒是出乎南望的意料了。她點進來本就是好奇陸知行要怎麽給陸域洗身份, 但實際上這篇新聞的通篇隻是在反複地立陸域的富家公子人設,並沒有列舉什麽實質性的例證,也沒有說明白陸域到底是哪家公司的大少爺。


    “再看什麽?”


    耳畔突然響起那人溫和的嗓音, 南望打了一個激靈,側頭險些擦過那人的薄唇。原本坐在沙發上認真敲鍵盤的程修謹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了她身邊的榻榻米上,正蹙著眉頭看南望的電腦屏幕。


    南望下意識地合上了筆記本。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覺得如果被程修謹知道她非常關心這件事情, 那個人很有可能會去蹚這一趟渾水。她不想讓程修謹花時間去做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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