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有道理。


    兩個人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人都到了。南望眼尖,看見前麵剛被門童開走的車子是隋家的車牌,想想隋安若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忽然有點慫。


    “怎麽了?”身側的人敏感地注意到了她情緒上的變化,溫聲問道。


    南望搖搖頭,想起那句“宴會上最重要的人往往最後到,因為隻有他有這個資格”,竟然有點慶幸。幸好今天的主角不是程修謹而是那個勞什子的易小公子。如果一定要選一個方式的話,她可不希望以那種萬眾矚目的形式登場。


    但南望沒想到,自打她和程修謹下了車,就連門口接引的門童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等到南望把手搭進程修謹的臂彎,兩個人相攜進了大廳,托程修謹的福,整個大廳都在他們邁進門的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搭在那人胳膊上的手一緊,程修謹微微側頭朝她傾身過去和她咬耳朵,“怎麽了?”


    南望笑了笑,試圖像程修謹那樣不把周圍的目光放在心上,餘光掃到幾張熟悉的麵孔,稍稍仰起頭迴答道:“看見這個陣仗,我有點後悔答應你了。”


    這話完全就是開玩笑的語氣,程修謹也跟著笑起來,“今天來的都是小輩,不用在意,隨便看看就好。”


    南望不置可否,隨手拿了一杯雞尾酒,還沒在手上捂熱乎,就被程修謹用一杯看起來就不好喝的液體換掉了。


    “你的胃最好還是別喝酒。”


    本來南望自己都忘了的事情,他倒是牢牢地記在心裏了。南望想起程修謹之前說過的那句沒人敢勸她的酒,再看看周圍基本上確實都是同齡的小輩,便不覺得他是在開玩笑了。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進了大廳,遠遠地就看見眾星捧月之中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來。對方打南望和程修謹進來就一直望著這邊沒移開過視線,見南望正看著他,便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程修謹靠近她溫聲詢問,“要不要過去打給招唿?”


    南望瞄了一眼那一群紮堆的男男女女,搖搖頭,“我可以不過去嗎?”


    “當然。”話音剛落程修謹就笑了,就連南望都隱隱察覺出他今天心情格外的好,緊接著又聽他大發慈悲地說道:“我先過去打個招唿,你隨意,要是有人勸酒,拒絕就是。”


    南望知道這個招唿打完程修謹很可能就一去不複返了,像他這樣一進來就鎖住全場所有目光的人,總有人能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絆住他前行的腳步。不過和如此耀眼的他站在一起是件相當需要勇氣的事情,趁著各色目光用念力將她殺死前,南望很樂意和程修謹分開行動。


    更別說端著酒杯站在遠處的隋安若已經快要按捺不住想飛奔過來問個究竟的心情了。


    等程修謹一走,隋安若果然立刻就過來了。


    “可以啊阿望,還好意思跟我打賭,你這屬於作弊行為你懂不懂?”隋安若跟她碰了一下杯,一臉她早就看穿了表情,“程修謹從來沒有帶女伴出席過任何公眾場合,今天是第一次,南家阿望,你要在m市的社交圈出名了。”


    南望沒接腔,掃了一眼自打她進來就一直有意無意地往她身上瞟的紅裙女子,心裏明白了個大概,“紅裙子那個是不是就是餘以彤?”


    隋安若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


    要知道這大廳裏一直盯著南望看的可不止餘以彤一個,相比於其他人一瞬不瞬的看法,餘以彤已經算是含蓄蘊藉了。


    南望聳聳肩。大廳裏看著她的人確實不少,各色的目光也一言難盡,可唯獨就這個餘以彤,明明對她好奇的要死,又不肯大大方方的看,可要說完全不理會她,又做不到,那所謂含蓄的目光擱在她身上,帶著點意味不明的敵意。


    不過隋安若並不在意這些,她的注意力很快就重新轉移到了南望身上,壓低了聲音,“你現在還說你們是普通鄰居?程修謹可算是把你帶到整個m市適婚女性麵前轉了一圈。你們剛才進來的時候那個交頭接耳的親昵樣子,感覺這奸/情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剛才進來的時候是說了幾句話,可是哪來的親昵?


    南望反駁的話說不出口,可又覺得不是那麽迴事。


    她覺得自從第一次和隋安若說起程修謹的時候,她對程修謹的認知就和其他人脫了節。大家都說程修謹是朵眼睛長在天頂上的高嶺之花,可她每次遇見程修謹,那人都是一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紳士模樣。


    那些隋安若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放在程修謹身上統統找得到坦坦蕩蕩、普普通通能說得通的理由。就好比做飯隻是為了借廚房,帶她來生日酒會隻是因為需要一個女伴,而她算是近水樓台又剛好欠了他不止一個人情。再好比剛才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幾句交談說得就是普普通通的對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叫人覺得親昵。


    這一件件的事情總能找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叫南望偶爾產生旖旎的錯覺,很快又認清現實告訴自己都是她想多了。這其中唯一一件無法解釋的事情就是前幾天程修謹和陸域打得那一架,可一說起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那天晚上程修謹突然而至的那個吻。


    一切發生的那麽突然那麽快,以至於南望現在甚至有點懷疑,究竟是程修謹真的親了她那麽一下,還是那隻不過是她的錯覺。


    隋安若看著南望摸著自己的臉陷入了一種眼神迷茫的思考當中,還以為她對自己的樣貌產生了質疑,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還在神遊的南望的肩膀,無限惋惜地說道:“你不用懷疑自己的魅力,南望,長成你這樣還不出去禍國殃民的,我也就見過你一個。”


    這是誇她呢還是損她呢。


    南望抖掉隋安若搭在肩上的爪子,又和她扯了幾句,隋安若就被幾個熟人叫走了。按照隋安若的本意是要拖著南望也一起過去順便介紹一下找點樂子的,但作為眾矢之的的南望表示自己隻想靜靜,隋安若這才留她一個人,大著腦袋完成她媽給她布置的“政治任務”去了。


    南望平日裏很少穿高跟鞋,今天是為了配上這條裙子遭了罪,端著酒杯在廳裏逛了一會兒便覺得又累又餓,見大家的注意力漸漸轉移到了斡旋在眾人之間的程修謹身上,便自顧揀了幾塊看起來還不錯的糕點,端著小盤子走到了角落裏的沙發上坐下來,拿起小叉子慢慢地吃起來。


    偶爾程修謹從交談中短暫地抽身出來用目光找到她,南望就笑眯眯地朝他舉舉酒杯。她的預測果然是分毫不差,程修謹打了那麽一個招唿後,就一直在和形形色色的人交談。


    這麽來看,他明明就很隨和。


    南望除了偶爾扮演一個合格的歲月靜好型女伴之外,就是專心致誌地吃著盤子裏的小糕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身邊就走過來一個人。


    等南望放下手中的小叉子扭頭去看的時候,對方已經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劍眉星目,英氣逼人,但臉上時時刻刻都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是剛才眾星捧月裏和她遙遙對視過的那個易小公子。


    對方靠在沙發上舒展了兩條長腿,伸出手來和她打了個招唿,“你好,我是易銘,程修謹的朋友。”


    南望也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好,我是南望。”


    說到這兒就戛然而止了,因為她想到這個時候和易銘介紹說她是程修謹的鄰居好像不太合適。


    沒想到對方倒是很給她的麵子,點了點頭笑了,“久仰大名。”


    南望沒往心裏去,衝他笑了笑,又拿起了手上的叉子,“酒會的糕點不錯。”


    易銘沒接她的茬,坐在一旁打量了南望幾眼,也不知道是對著她說還是在自言自語,道:“原來你就是南望。”


    南望挑了挑眉,便聽見他繼續說了下去。


    “原來你就是南望,那個叫程修謹念念不忘的南望。”


    南望: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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