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黑甲騎士紛紛射箭,但它的鉸尾像長了眼睛,左支右擋,攔下大部分箭矢。


    萬俟豐幹脆抓出長弓,抬手就是三道連珠箭,每箭相隔時間不過半息,又快又準。


    黃虎晃動鉸尾打掉前兩箭,第三箭卻趁隙紮進它後腿,緊接著轟隆一聲,炸了!


    箭上綁著爆裂符。


    黃虎站不住,從崖上掉落下來。


    底下黑甲騎士隨即撒出大網,要把它倆一網打盡。


    那頭豪豬見狀,卻長嗥一聲,轉身鑽入山洞。


    生物逃命的本能到底占了上風,既然黃虎不管它,它也不管黃虎了。


    “成了,豪豬進洞了。”賀靈川放下心來,一指黃虎,“逮住這個,今晚就可以收工。”


    黃虎陷在朱二娘的網子裏,左突右衝,爪牙並用,甚至鉸尾還想剪斷蛛網。


    董銳從山洞裏走了出來,抓著一隻長矛,本想自己上,一看黃虎在網中來迴翻滾,於是一轉手就交給賀靈川:“紮它後頸,但別弄死了。”


    他不想以身犯險。


    賀靈川隨手接過,輕輕將矛尖紮進黃虎後背,於是收獲一聲驚人的怒吼。


    也不知道董銳在矛上抹了什麽藥物,黃虎掙紮片刻,力道越來越小,最後倒地不動了。


    “還是木化之毒?”妖傀師的作品,果然還得妖傀師來對付。


    “胡說,哪能暴殄天物?”先前對蠍蟒用上木化毒素,董銳都覺得可惜,現在怎能再糟蹋這麽好的實驗材料?


    而在數百丈外,飛蟻上的妖傀師發現,手杖上嵌著的兩枚紅水晶一前一後黯淡下去。


    原本一共有三枚,都散發著微光,蠍蟒被捕後就熄滅了一枚,此刻另外兩枚也不能幸免。


    “該死,該死該死!”妖傀師大驚,忽然手按胸膛,噗一聲吐了口血。


    這幾頭怪物異常狂躁,為了方便控製,他不得不跟它們建立心血聯係。妖傀被收走,他心裏空空落落——是真地空空落落,心血被奪,他本人立受反噬。


    怎辦?他第一個念頭是跟去察看,但那些黑甲軍箭術了得,這飛蟻速度不慢,但轉向性較差,他去了也是送菜。


    可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否則迴去沒法子交差。


    幸好,幸好他還留了幾個眼線盯梢。


    這廂,黑甲軍解開網子,把昏迷不醒的黃虎五花大綁、扔進山洞。


    董銳突然想起一事,又從山洞裏拎出一人:


    巫馬旦。


    “給你。”他把巫馬旦扔在地麵,“仍是精氣血全被吸走。”


    賀靈川再取魂匣一試,果然,這人連魂兒也沒有了。


    “那怪物吃得真幹淨,這隻剩下一個空皮囊。”


    這時,最後一批黑甲兵也策馬而至,馬背上還綁著一個莊丁。


    “主公,我們從角樓抓下這名哨兵。他方才躲在樓上,目睹怪物對付巫馬旦的全過程。”


    “哦?”賀靈川大步走去,“你瞧見什麽了?”


    他戴著龍首麵具,渾身黑煙縈繞,恐怖程度不輸給白色怪物。哨兵咽了下口水:“我、那東西不知道從哪裏躥出來,在北院殺了好些人。我、我躲在角樓上才逃過一劫,然後莊主就迴來了,那怪物就找、找他了!”


    “然後?”


    “它眼裏發著奇異的綠光,莊主一看見它就呆住了。”哨兵想起自己見到的詭異一幕,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我看見它湊近莊主的臉,它自己嘴裏伸、伸出兩根舌頭,就從莊主鼻孔探進去!”


    “舌頭?”聽眾都覺一陣惡寒,“什麽樣的舌頭?”


    “太遠了,我看不清楚,隻知道是紅色的,細細長長的。”哨兵接著道,“莊主身體抖個不停,篩糠一樣,但沒有反抗。大概是三五息後,怪物好像受到什麽驚擾,放開莊主跑、跑掉了!”


    他怯怯看向賀靈川:“再之後,這位爺就追了進來。”


    賀靈川提出關鍵問題:“那白色的怪物,是什麽模樣?”


    原來這白色怪物是從受害人鼻子吸食精氣魂,難怪倒黴蛋們渾身上下基本無傷。


    “有點、有點像人,但是很高,比我高兩個頭,很瘦、手臂很長,渾身無毛,但有尾巴。”哨兵仔細迴憶,“它的手細得像樹枝,眼睛、眼睛是紅色的!跑起來特別快。”


    賀靈川向萬俟豐點了點頭,後者就給哨兵解開了綁縛:“滾吧。”


    這人大喜過望,彎腰說了好幾聲謝謝,飛一般跑掉了。


    董銳拿著鑿子走迴巫馬旦身邊,利落地給屍首開了瓢,恍然:“原來那怪物食腦。死者外表無傷,我漏看了這個。”


    詢問期間,萬俟良也給身邊的同伴檢查傷口。


    方才一通亂戰,黑甲騎士有五人受傷,其中兩個傷勢較重,一人被豪豬刺釘傷了腿彎,現在下馬隻能單腿著地;另一人,則被黃虎的鉸尾紮穿了胸甲。


    他擋住了猛虎的利爪和尖牙,卻忽略了對手還有一樣致命武器,於是險些付出生命的代價。


    還好鬆陽府特製的戰甲質量過硬,否則這一下連心髒都會被鉸碎。


    饒是如此,他胸口也紮進去幾塊碎裂的甲片。繼續作戰這麽久,直到兩頭妖傀都落網,他身體也搖了幾下,險些墜馬。


    董銳馬上將他放倒,檢查傷口。


    賀靈川則命其他戰士散開警戒,不許任何外人瞧見他們治傷的過程。


    好一會兒,董銳才正色道:“恐怕是戰甲的細小碎片進入血液,隨之流入了心髒。”


    萬俟良心急,脫口而出:“拿塊磁鐵吸出來不行麽?”


    受傷的戰士叫蒲樺,雖然不是佰隆人,卻是他在軍中結交的好友。


    萬俟豐衝他擺了擺手,這小子就是太衝動。


    董銳翻了個白眼:“拿磁鐵就能吸?你知道碎片在心房還是心室?你不怕碎片再割傷心肌?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一串連珠炮,轟得萬俟良啞口無言。


    還是賀靈川出言:“怎麽救?”


    他不問能不能救,隻問怎麽救。


    “盡量不要移動他了。”董銳又道,“現在要先穩定傷情,等我的蝙蝠妖傀迴來,才能進行下一步救治。”


    賀靈川即道:“兩個傷員都不能騎馬,你帶他們走吧。”


    董銳點頭,帶著兩名重傷的戰士走迴山洞,這碩大的洞口突然消失,崖壁上有什麽東西一晃而過,沉入地底。


    山崖上本沒有洞。


    突然出現的白石山洞,隻不過是蝸蟾張開的大嘴。


    董銳製造蝸蟾時,加入了變色龍的特性。從前岑泊清的手下駕著蝸蟾捕捉妖怪、煉製漿珠時,就常用這種花招。


    接著賀靈川率領其他戰士上馬,趁亂離開了綠意山莊。


    山莊主人已死,又有黑甲軍和幾頭怪物肆意殺人,巫馬旦的手下早就落荒而逃,膽子大一點的,則溜進主人宅院,偷些東西再走。


    待這亂糟糟的一夜過完,天色大亮,巫馬氏其他族人才有膽子離開藏身之地。


    走出山莊一看,眾人又嚇一大跳:


    高大氣派的山莊門樓上,巫馬旦、巫馬旭這對父子的首級迎著朝陽,在微風中搖擺。


    還有一張布幡——料子就是從巫馬旭的衣裳扯下來的——上麵血淋淋幾個大字:


    罪有應得,惡有惡報。


    幡上還畫著一個龍首圖案,同樣迎接東升的旭日。


    ¥¥¥¥¥


    這廂賀靈川率眾騎士奔出數裏,卻聽到攝魂鏡提示:“你們被盯上了哦。”


    “誰?”


    “後方十幾丈遠,有一群蜂子。從你們離開綠意山莊,它們就一直跟在後頭。”攝魂鏡補充,“通體黑色,不是蜜蜂。”


    現在是春天,山林中常見蜂飛蝶舞,普通人根本注意不到後頭這群眼線。


    看來不止是他們能盯梢別人,麵具人也想知道黑甲騎兵的底細。


    賀靈川通過眼球蜘蛛問董銳:“那個麵具人呢?你的蝙蝠還追著他不?”


    董銳悶悶不樂:“就在我給蒲樺驗傷時,他跳進河裏去了。”


    綠意山莊就建在河畔。蝙蝠妖傀沒法子下水,所以,這算是跟丟了。


    對方也是小心謹慎。這難道是妖傀師的共性?


    賀靈川即道:“去三號地點匯合,我們也要甩掉眼線,順便治傷。”


    他素來謹慎,要求黑甲騎兵在每次行動之前,先把周邊地形摸清摸熟,不僅要設計脫身的路線,還要標記好可供利用的地點。


    以後隨著他們的名氣越來越大,想追蹤他們下落、想獲知他們身份的人,會越來越多。


    他在綠意山莊附近標記的地點有四處,所謂“三號地點”是一段廢棄的礦道,離綠意山莊不到十裏。


    那裏麵四通八達,從前的礦工差點把整座山挖空了。


    它還有三個出口,這樣的地點最適合藏匿。


    趕到三號地點後,戰士們下馬,牽著座騎魚貫而入。


    這段礦道從前是要走礦車的,路麵修得比較平整,馬兒低著腦袋也能走。


    礦道口畫了個圓叉標記,這是董銳留下的,說明他比眾人更早趕到。


    蝸蟾潛行地底,在這種山區趕路是難以比擬的優勢。


    萬俟良是最後一個進去的,順手就把邊上的大石挪過來,牢牢堵住礦道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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