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在蝴蝶仙家中寄住的人便又多了兩個,立遠和寧寧。蘇慕和立遠把屋外的草棚修理了一下,便成了立遠的簡易住處,而寧寧則和蘇慕一起住在庫房裏。蘇慕怕寧寧有些不自在主動提出要一起住草棚,卻被立遠拒絕了。


    “孩子,你已經幫了我們太多了。”立遠發自真心地感激道。


    之後在蝴蝶仙的藥物調理下,立遠的麵色一天天地好了起來,身子骨也明顯不像蘇慕剛見到的時候那般佝僂,已經漸漸可以自如走動,幫著蘇慕一起做些粗雜的重活了。而寧寧盡管還是經常發寒,但在蝴蝶仙的指導下,每次發寒蘇慕和立遠便生起篝火取暖,不斷地給寧寧喝暖身的藥湯,雖然病症並沒有明顯好轉,但總歸每次發病的時候寧寧看上去沒有之前那麽痛苦了。嗓子也好了不少,逐漸可以開口說話了。


    蘇慕親眼目睹了寧寧發病時候的樣子,她瘦小的身軀蜷縮成團,像隻小貓一般,身子瘋狂地發抖,想借此來暖和一些,盡管已經臨近冬天,但寧寧嘴裏吐出的氣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水霧。麵色慘白,嘴唇發紫,痛苦的樣子讓蘇慕不忍心看。


    每到這個時候,蘇慕隻能不停地找來能取暖的東西包裹住寧寧,或是不斷地添柴加火。寧可手被燙的通紅起泡也要把剛熱好的藥湯第一時間端來給寧寧喝下。讓蝴蝶仙看了又生氣又心疼。


    “拜托你,月姨已經很忙了,別再給我增加病人了好嗎。”蝴蝶仙一邊為蘇慕上藥冷敷一邊沒好氣地說道,“我看你啊,對那小女孩比對自己都上心,你不會忘了自己還要重塑經脈吧,這幾天忙前忙後,就不怕累到自己?”


    “我不累的月姨,沒事嘿嘿。”蘇慕有些不好意思。“我這也是想多幫幫月姨和寧寧。”


    “老實跟月姨說,是不是喜歡上這小丫頭了,這麽殷勤。”蝴蝶仙隔著麵紗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


    “喜歡...月姨,我也不知道,我喜歡師父,也喜歡師妹師兄,但是對寧寧好像有些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覺得寧寧有種很親切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看著就很想保護她。”蘇慕想了想,認真地道。


    “明明還是個小孩,裝模作樣。”蝴蝶仙笑著點了點蘇慕的額頭。“你這孩子心地善良,我知道,但是也得為自己想想,你自己也是個病人,要是這陣子累到可能會影響到之後換脈的。”


    “恩恩,我明白啦,月姨。”蘇慕也笑著迴道。


    蝴蝶仙看著蘇慕,心裏有些感慨。見到這孩子第一麵時,她隻覺得這孩子性子有些內斂,隱忍,不太親近人,而相處了一陣子之後才發現他是個心思細膩非常溫柔的孩子,隻是有些不善言辭。而寧寧他們住下以後,蘇慕好像變得越來越開朗起來了。


    蝴蝶仙看著也十分欣慰,想想自己這冷清地方也很多年沒有這麽熱鬧過了,一般的病人拿了藥方或者治療完了就會讓他馬上迴去,從來沒人在這裏長住過。現在想想,偶爾有這樣熱鬧的感覺也不錯。


    日子一天天過去,立遠的病終於也恢複得差不多了。立遠馬上便向蝴蝶仙提出想要立刻動身去尋找寧寧需要的三味藥材。


    蝴蝶仙沒好氣地道,“你是不是有點腦子不好使?就算你現在身體恢複了,你知道那三味藥材有多珍貴嗎?要不就在皇家園林,要不就在深穀奇境之中,就憑你這一點修為都沒有的常人之軀,又身無分文,你怎麽找?”


    立遠聽了有些不好意思,臉漲的通紅。老實說自己和寧寧一直在蝴蝶仙家中白吃白住,當初準備的醫藥費實際上連日常藥材的開銷都付不起,更不用說那些名貴的藥材了。自己也是突然一下子安逸了一陣,腦子都鈍住了。想到什麽說什麽,完全沒經過思考。


    “那幾味藥材的事你就別操這心了,我這邊有件另外的任務要交給你來做,你若做成,那些藥材我自然會替你想辦法的。”蝴蝶仙說道。


    “啊,請醫仙大人隨意吩咐,立遠必將完成!”


    蝴蝶仙眼神轉向了屋外,今日是蝴蝶穀的初雪,此時蘇慕和寧寧正並排在坐屋子門口一邊吃著熱騰騰的飯菜,一邊看著屋外的飄絮指指點點,寧寧時不時還會發出一陣開心的笑。


    看著這溫馨的一幕,蝴蝶仙和立遠心裏都有些暖暖的。


    “說實話,若不是看在慕兒的份上,我不會出手醫治你和那小姑娘的。”蝴蝶仙開口道。


    立遠趕忙說道,“立遠當然明白,蘇慕小兄弟年紀雖小卻與人為善,若沒有他我們父女倆當真隻能病死街頭了。”


    “所以,我要你去做的事其實也和慕兒有關。”蝴蝶仙繼續道,“慕兒原本是修劍之人,卻因為一些原因導致無法隨意動用真氣,如今來我這也是為了換脈。而要治好他其中最重要的素材便是成年六花蟒的蛇筋。”


    啜了口熱茶蝴蝶仙繼續說道,“成年六花蟒乃是兇殘的異獸,一般的修道之人遇到都有很大風險,而且深居山洞之中,除了產卵期以外一般不會出現在洞穴之外。六花蟒一般於早冬產卵,而眼下便差不多是它的產卵期了。”


    “蝴蝶穀本就是六花蟒的棲息地之一,然而過去一年卻毫無發現。就在我以為這裏的六花蟒已經離開的時候,我在前幾日出門采藥的時候卻發現了六花蟒的蹤跡。”蝴蝶仙繼續說著,“這應當是一條體型較大的成年六花蟒,外出尋找適合產卵的地方,不出意外應當是在一處清泉附近。”


    立遠皺了皺眉頭,“那醫仙的意思是?”


    “我當然是要你去殺這一條六花蟒。”


    “可是醫仙方才不是說,這六花蟒一般的修道之人都隻能退避三舍,我這普通的書生要如何...”立遠心裏有點發毛,說實話,原本他已經做好了哪怕犧牲自己也要救女兒寧寧的打算,但如今經過蘇慕的開導他覺得要保護好寧寧首先還是得自己活著,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更不用說寧寧的病情控製剛剛有了起色,自己竟也變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不要緊,六花蟒產卵時原本就是最虛弱的時候,這時候它也幾乎沒有什麽攻擊性,到時候我在溪穀上風處點燃一炷專為六花蟒調製的熏香,會讓它更加虛弱,幾乎不能動彈,你就趕在這個時候上去用劍刺穿它的頭部就可以了。”蝴蝶仙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善於用劍的蘇慕小兄弟不是更合適...”


    “你還是個男人嗎?躲在一個十歲孩子的身後?你怎麽好意思!”蝴蝶仙有點怒了,語氣第一次激烈了起來,“另外告訴你!雖然慕兒需要六花蟒的蛇筋,但你女兒的藥方裏還有一樣最關鍵的乃是這六花蟒的蛇膽!別以為你隻是在救慕兒,這也是為了你自己的女兒!你好好想想吧!”


    立遠陷入了掙紮,他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展開。若蝴蝶仙安排他的僅僅是些苦力活他斷然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可聽起來這顯然是個有危險的任務,這讓他有點下不了決心。


    算了!就當是為了女兒!立遠咬著牙點了點頭。


    蝴蝶仙看立遠已經同意,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和蘇慕相處越久,她越不想置蘇慕於任何危險之中。現在這孩子空有一身劍術卻不能動用真氣,體能也就是個一般小孩子的水準而已。她實在不想讓蘇慕冒險。原本她是想書信拜托鎮上尋些健壯的獵戶前來幫忙的,可眼下已經入冬,獵戶們大多都各自歸家了,蝴蝶鎮也找不到什麽靠譜的傭兵。偏偏蝴蝶仙根據蹤跡判斷這隻六花蟒可能是整個蝴蝶穀中體型最大的一隻。


    體型越大代表蛇筋的韌性便越好,重塑經脈的效果也就越好。蝴蝶仙不想錯過時機。


    眼下既然立遠已經答應了,那自然是最好。


    蝴蝶仙看了看立遠,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我也不多瞞你,那小姑娘得的其實不是病,而是她與生俱來的命。”


    “醫仙此話怎講?”立遠有些不解。


    “我曾聽說過和你女兒情況類似的某種體質,這其實不是一種詛咒,而是一種上天賜予的天賦。隻是我們不知道該如何去使用它。所以你找我醫治,其實對她來說不是最好的路。如何激發她的天賦而不傷害到她才是你應該去尋找的。”蝴蝶仙解釋道,“這次事成以後,我會拜托一直以來有些來往的商會盡快找到所有材料,幫小姑娘穩住病情,也可以幫你打聽打聽有沒有需求這種體質的宗族,那裏才是這孩子應該去的歸宿。”


    就當是看在蘇慕和靈犀的麵子上吧,蝴蝶仙心裏想道。


    “真的嗎?感謝醫仙大恩大德!立遠沒齒難忘!”看出蝴蝶仙不是在開玩笑,立遠非常激動。之前雖然蝴蝶仙答應幫寧寧醫治,但也說過隻能治標不能治本,眼下有一條更好的路擺在眼前,一下子給了立遠新的希望。


    ”還請醫仙放心!立遠必將完成任務!寧寧的事有勞醫仙多煩心了!”


    “既然我選擇了出手,那便會盡我所能,這是身為醫者的道德。你放心便是。”蝴蝶仙淡淡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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