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你好像在逃避什麽。”許久,蘇墨風淡淡說道。


    內心五味雜陳,我扯出個微笑,“你想多了。”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蘇墨風眉頭微蹙,“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十九、怒火


    這句話猶如最後一片落葉般,砰一聲壓垮我內心撐起數年的堅強。


    一股莫名的怒火自心頭起,燃燒我的理智。我以為隻要不去看那個傷口,總有一天它會結疤,疤痕不退,但它不會再痛。但事實並不是,那個傷口一直都在,它永遠都不可能結疤,蘇墨風的話就像一把刀子,輕而易舉地將它挑開來,狠狠刺痛了我。


    “那你覺得我應該是怎樣?”我拔高聲音反問道,委屈、生氣、悲傷……各種情緒湧來,最難過的不是大吼,不是大哭,而是痛到最深處卻喘不上氣手發抖卻連淚也要忍著。


    蘇墨風沒想到一句話引起我這麽大反應,有點不知所措看著我。


    “你什麽都不懂,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我霍地站起身,心裏明白此時此刻的自己有多麽咄咄逼人,多麽令人生厭,卻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我努力了那麽多年,想遺忘過去的人過去的事,我想重新過上像以前那樣沒心沒肺的日子,為何蘇墨風又出現了?


    尤思麗滿臉淚痕的樣子再次浮現在眼前,她無聲地指責我。我在黑暗中飛速奔跑,想逃離她,周圍一片嘩然,尖銳的刹車聲響起,我的身體深處一陣劇痛,眼前彌漫起濃厚的血霧。


    蘇墨風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嘴唇翕動,卻無法聽見他說的話。惶恐再次緊緊抓住我的心,我踉踉蹌蹌地轉過身,頭也不迴往外走。


    也許蘇墨風在唿喚我,也許他留在原地束手無策,也許他毫無反應一臉冷漠地目送著我。我已無暇顧及他的任何可能反應,隻想趕緊逃出現場,現在以後都不再見到他。


    突然,一股溫暖的力量阻止了我前行,那熟悉的觸感,指尖上若有若無的粗糙迅速將我拉迴理智線上。


    “你……”我不知該如何麵對蘇墨風,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如此失態狼狽的自己。還未反應過來,人卻已落入蘇墨風的懷抱裏,我腦袋登時一片空白,聽力慢慢恢複過來,此時此刻,鳥語蟲鳴,雲卷雲舒,春日陽光暖暖地灑在我們身上,我聽到蘇墨風輕聲細語道:“餘沉,別怕。”


    蔣雯雯盤腿坐在我對麵,容光煥發地說起下午跟張景坤的見麵,“……你不知道他那時候的表情多麽可愛,臉還有點紅紅的,現在怎麽還會有這麽純情的人呢?”


    我托著下巴,思緒神遊,蘇墨風衣服上淡淡的皂香味仿佛還殘存在鼻尖。下午自己歇斯底裏之後被蘇墨風一抱,整個人都處於蒙圈狀態,腦子一片空白,兩頰熱得敲個雞蛋就能滋滋烤焦,後來也不知道是怎麽被蘇墨風送迴家。


    其實也沒什麽,畢竟當時自己那個樣子,他抱住自己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正常人都會這麽做。不要自作多情,不要想太多。


    我安慰自己,內心責怪自己的失控,不就被他說了幾句,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鬧完脾氣自己還想學狗血連續劇白蓮花女主一樣來個不告而別。想及此,我額頭冒出幾滴冷汗,再次想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恥辱啊恥辱,本世紀最大的恥辱!


    雖然已經數年未見,但昔日交情還是在的,這麽一鬧,以後見麵說不定怎麽個尷尬法。


    我長長歎口氣。


    罷了,道別之後到現在,蘇墨風也沒說什麽,自己更不好主動跟他解釋什麽,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對這件事選擇了沉默。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也許以後真的可以老死不相往來。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結果麽?


    隻是為何內心有一種難以抑製的苦澀和難受。


    蔣雯雯一聲啪,手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河東獅吼道:“餘沉!!!”


    我驚了一跳,嗔怪道,“幹嘛,想嚇死個人哪!”


    “我一個人瞎說了那麽久,你連個屁都不迴應一下,還以為你失魂了。”蔣雯雯拿出手機,點出信息給我看,“你看,他是不是很純情?”


    我隨意瞟一眼,幾句“你睡了嗎”“你醒了嗎”“你吃飯了嗎”惹得我仰頭大笑,“你的張景坤是不是看太多十萬個為什麽,每天就問這幾句,難道沒其他話題了嗎?”


    “所以我就說他是個呆子。”蔣雯雯似感慨似惋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難道是我老了,對他沒什麽吸引力,所以聊不起其他話題?”


    “找天我要送他一本徐誌摩的書,問什麽你睡了沒醒了沒這種沒營養的話,直接說,我想看到你起床的樣子。”


    “你這是耍流氓。”蔣雯雯作勢打我,我忙躲閃。


    夜漸漸深了,清空朗月,我躺在床上,睡意全無。心裏頭似乎有一個小蠅嗡嗡叫,擾得人心亂。


    那個熟悉的錢包啪一聲打到我臉頰上,火辣辣的疼。我抿緊嘴唇,一聲不吭,錢包掉落在地,一張相片輕輕揚揚地飄落出來,相片上麵冠如玉的男孩一寸相展露無遺,嘴角淺淺的笑容溫煦爾雅。


    尤思麗衝我尖叫:“為什麽,原來你一直喜歡他,為什麽要騙我!”淚水爬滿她美麗的臉龐。


    好似衣服被剝光在人群中,我低下頭不敢直視她憤怒的雙眼。


    尤思麗怔怔地看著我,眼睛裏閃過期盼,似乎在等著我能夠解釋些什麽。我扯扯嘴角,心裏苦笑,這電視劇裏狗血的二女爭一男的劇情怎麽會在我們身上上演。


    讀小學時,班上兩個出了名潑辣的女生都喜歡那個圓頭圓腦高高瘦瘦的班長,一個是文娛委員,一個是學習委員,屬於班幹部內部鬥爭,我們吃瓜群眾集體看戲。


    逢校慶日搞清潔時,文娛委員一清早拉著班長的手,打算孤男寡女兩個人清掃校道,正在帶領同學早讀的學習委員大手一攔,冷笑一聲:“你們做什麽去?”活脫脫捉了奸的正宮模樣。


    文娛委員冷笑一聲,不甘示弱,“打掃衛生,這是班編輯的命令!”


    學習委員粗壯的身體一橫,吼道:“你可以去,他不可以!”


    當時全班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我看到在旁一直尷尬而沉默的班長,為他默哀,會被兩個這樣的女生喜歡,也是一種悲哀吧。我那個時候就下了決心,我絕不會跟自己的朋友喜歡上同一個男孩,撕破臉的場麵實在難看至極。


    而現在,我方知,世間上最任性的就是人心。


    我想說點什麽,但一陣無力感襲來,我最終保持沉默。


    我該說什麽?


    看到蘇墨風第一眼,腦海中隻想到一句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如雙。不管以後遇到了誰,這輩子最初的心悸隻留給眼前那個淺笑如玉的少年。


    “禍水,禍水!”我將被子拉至頭上,埋進被窩的黑暗中,嘴裏咒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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