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稚正在上課, 明野站在走廊窗前等她。


    遠處層層疊疊的樹杈枝丫卷裹著雲巔, 樹木蔥蔥纏繞。


    明野也需要靜下心來好好迴味一下此刻的心情。


    從他們認識第一天到現在,明野一點都不放過仔仔細細地想。


    西稚很漂亮也很可愛,像朵芬芳的小白花, 沒有哪個男人敢說能麵對這樣女孩子的窮追猛打不動心,明野自問也不能,可從認識的第一天起, 明野就覺得她很奇怪。


    言行舉止和常人格格不入, 說她傻有時候卻心機得讓明野想掐她的臉,說她不傻明野又覺得自己是戴著喜歡的濾鏡在自我催眠。


    明野心想是不是該問問她的情況, 轉念想到上次西稚說沒有家人隻有叔叔, 又害怕問到她傷心的事情。


    西稚雖然古怪了一些, 但除了古怪似乎也沒有別的不妥, 明野深沉的目光落在遠處, 心裏舍不得追問她了。


    她想說的時候肯定會說。她不想說,明野也不想咄咄逼人問個不休。


    他喜歡的就是她,古怪點也沒什麽。


    下課鈴響, 西稚班的老師拖堂了,隔壁教室學生們抱著課本出來。


    明野轉過身,腰靠在窗台上。他身上還穿著晨練時的迷彩t恤,肩膀別著黑色的挎包,斜靠著身板卻停直,一眼望過去端端正正看不出懶散的姿態。


    西稚心焦地朝外麵看,教授一說下課她就拔腿跑了出去。


    明野站在後門口,她跑到一半停了下來,站在教室整理衣服。


    西稚抬眼偷偷看明野,他也正在看她,靜靜站在那的模樣像一隻守護她的溫順的大狼狗。


    西稚想起電影裏的片段,幸福得眯著眼睛喃喃道:“他好像一隻狗啊。”


    她跑過去,傻乎乎地仰頭看明野:“明明,你汪一下。”


    明野:“汪汪汪。”


    如果明野是狗的話,那狗該是多可愛的動物。


    西稚心滿意足低下臉,她想牽明野的手,想想又縮迴來。


    以前都是她主動,她該歇歇了。


    她期待地看著明野,等他主動。


    明野習慣性地摸她頭發:“中午吃什麽?”


    “一食堂今天做酸菜魚。”西稚說,“明明,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明野想了想,忽然敲敲腦袋:“你不說我都忘了。”


    西稚將剛才寫字沾滿筆油的手側開在褲子上蹭了蹭,準備明野拉她。


    明野說:“杜傑請我們吃飯,在校外的館子。”


    西稚:“……”


    “哦,好吧。”西稚嘟著嘴,“可我還是覺得你忘了什麽?”


    “天氣涼了,你知道的。”她絞盡腦汁想讓明野發現他忘記做的事情,她將手攤在明野麵前,“我昨晚在宿舍洗衣服,那水真冷啊,刺得我的手好疼,今天被風一吹覺得更冷了。”


    明野輕輕拿過她的手,西稚心想終於明白了,然而明野隻是看了看又放下。


    西稚:“???”


    明野說:“去超市。”


    明野把手插在口袋裏,西稚跟在他旁邊不知哪裏冒出一股酸氣,覺得自己可能是吃他口袋的醋了,陰陽怪氣地說:“你的褲子好漂亮啊,你的口袋也很漂亮。”


    明野:“這是國防生學院的訓練服,人手一件。”


    “可我覺得你的格外漂亮。”小貓精心裏不平,心想一定要讓明野主動牽她才行,“不然為什麽你的手喜歡放在裏麵呢?”


    明野聽到她的話,問道:“你也想放進來嗎?”


    西稚委屈地點點頭,心想我想讓你拉著我呀。


    明野手從兜裏掏出來,拉起西稚的手。


    西稚心裏盛放一朵小花,心想明野真是個一點就通的浪漫男人。


    明野將西稚的手塞進褲兜,自己的手拿出來,問道:“這樣可以嗎?”


    西稚心裏的小花枯萎了,心想男人都是臭狗.屎,笨死了。


    超市到了,明野走進去,拿了一雙膠皮手套。


    西稚:“……”


    “冬天快到了,水會越來越冷,以後洗衣服記得戴手套。”明野又從另一邊貨架上拿了一雙棉手套,“如果還覺得冷,把這個戴在裏麵。”


    西稚:“……”


    明野將手套放迴去,試探地拿起一隻護手霜:“還是你想要這個?”


    西稚心裏罵他笨,搖搖頭:“我都不想要。”


    明野明白了,他看著西稚:“知道了,不喜歡洗衣服是吧?以後拿給我,我幫你洗。”


    西稚憋不住了,小聲說:“不是說好了對我為所欲為嗎?”


    “你就不能主動一點嗎?”她把手遞給他抱怨,“我手冷了,你給我捂捂。”


    明野抓起她的手,她的手不僅不涼,反而溫溫熱熱,明野問:“水真的涼?”


    西稚滿意地笑起來:“我都用洗衣機呢。”


    明野把手套都放迴去:“學校洗衣機不消毒,不要用洗衣機,以後衣服我幫你洗。”


    西稚目的並不是這個,不好意思地說:“不用,我自己也可以……”


    “拿來我洗。”


    “真的不……”


    “我洗。”


    明野嘴裏的詞越來越少,越來越強硬,西稚頭不由自主低了低,明野忽然發現對女孩子說話時不自覺用上了平時訓練時簡潔的語氣,於是放軟聲音:“你乖。”


    兩個字把西稚腿都聽酥了,她垂下頭,喃喃道:“好的,我乖。”


    腿酥得走不動路了,如果這時候明野能抱抱她就好了。


    她眼裏神情炙熱而古怪,明野看了問道:“你在想什麽?”


    西稚:“腿吹了風,感覺涼涼的。”


    明野學聰明了,直白問道:“是想讓我抱你嗎?”


    西稚虛偽地搖頭:“不是呢,這裏人太多,影響不好。”


    明野說:“嗯,我也覺得影響不好。”


    西稚:“???”


    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戀愛有偏差。


    明野偷偷觀察她,將蔫壞的笑意都藏在硬朗的眼角,他看了眼手機:“那走吧。”


    西稚邁著小步子跟在他身後,心想明野也太規矩了吧。


    牽個手都費這麽大周章,照這個速度親親抱抱得盼到哪一年呀。


    她想了想,提了一個小小的建議:“明明,晚上我們喝酒吧。”


    “喝什麽酒?”


    “喝你上次喝的那個酒,度數越高越好。”西稚心思邪惡。


    明野看破卻不說破,淡淡點頭:“你喜歡就喝。”


    ——


    杜傑請客的館子是西門外新開的自助醬骨店,大學城附近的小吃店生意本來就好,自助更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西稚剛走到小吃街頭就遠遠看到那個金色的招牌——黃大全醬骨店。


    西稚不喜歡吃大骨頭,那是狗最喜歡的東西,她喜歡吃些魚肉,既鮮美又不長肉。


    杜傑出來接他們:“早就定了位子,最近這家店很火,晚來全是人。”


    “真的這麽好吃?”西稚隨口一問。


    “好吃。”杜傑指指招牌,“老板叫黃大全,年齡不大,看起來像個非主流,但手藝是真不錯。”


    西稚進了飯館,有個黃毛背朝他們在櫃台前找飲料。


    他身板偏瘦,個子不高,身上有股猥瑣的味道,西稚覺得這背影莫名熟悉。


    也許是感受到身後熱辣的目光,那黃毛迴過頭朝西稚的方向看了一眼。


    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油膩邋遢髒兮兮的黃頭發。


    西稚越看越眼熟。


    黃大全朝他們走過來,手裏拿著一塊沾滿菜葉的破抹布。


    明野蹙眉:“這裏幹淨嗎?”


    杜傑笑笑:“他做飯的時候會換衣服戴手套,一會你去後廚看看,保準比咱們食堂幹淨多了,西西妹妹,你怎麽了?”


    西稚小臉嚴肅,她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天敵威脅的寒意,卻無法找到這個氣氛從何而來,她微微躬起脊背,眯著眼睛四下轉動貓眼石一樣漂亮的眼珠。


    聽到杜傑的話,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現太奇怪了,不由得靠明野近了近,整個身子貼到明野身上。


    黃大全走近了,說也奇怪,那股令貓顫抖的氣息忽然消失了。


    西稚上下打量黃大全,從頭到腳都邋邋遢遢的,脖子上掛著一串骷髏骨頭的鏈子,頭發是雜雜的黃色,從發根到頭頂漸變,看樣子染了很久,都快褪色了。


    看樣子不過二十出頭,臉長得還算帥,不過給人第一印象太差,既不愛幹淨又非主流,帥也沒有用。


    黃大全站在明野麵前。


    杜傑說:“老板,我們是204包間的。”


    黃大全沒有說話,固執地盯著明野。


    明野迴看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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